南宫寂竹是没办法摇头了,流云这么做也就是想让他回答他这个问题,叹了口气,南宫寂竹淡淡道:“没有。”他真的有些搞不懂流云问这种问题干什么,而且,流云也没说清楚,他觉得他有点什么啊,他怎么知道那个是哪个啊。
流云把头埋得更深了,刚刚他听见什么了?寂竹师兄说没有……真的吗?他是不是有点高兴过头了?不过,管它呢,反正寂竹师兄说没有就没有,其他人管得着吗?
梵夕只觉得眼前的这个自己有些眼熟,又太过于眼熟,他好像很熟悉这个人,而且这个梵夕也是他。
“你想起来了吗?”梵夕笑着看着他,他并不觉得他会想不起来,毕竟,他本来就是他啊,要是他把他忘了,那就真的不可原谅了。不过,他要是真的不想记起来他是谁也不要紧,他会让他记起来的。
“梵夕。”好像是有谁在叫他,好像是……师父的声音?
“师父?”梵夕抬起头看着那个一身白衣的人,那个是把他从小养到大的师父,清虚。
清虚背对着他,不温不火地说道:“为师刚刚说的那些你都听清楚了吗?”
梵夕怔了怔,也想起来了,这是清虚在教他的时候说过的,无论他以后如何,万不可伤害他人,要尽他所有的能力去保护别人。他记得,那个时候的他是十分肯定地点了头的,可是现在的梵夕,却突然有些不想点头,如果那个时候的他知道他点了这个头之后发生的所有事,他也应该不会点头吧……
可是这只是回忆而已,梵夕轻轻叹了口气,不用说他也知道后来的自己会怎么样。眼前一晃,梵夕又来到了另外一个场景,他记得,那是他第一次帮人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他刚下山不久,就救了一个快饿死的乞丐,给了他吃的喝的,乞丐全部都要了,也吃了个干净。看了乞丐已经好多了,他便准备离开。然后,吃饱喝足的乞丐拦住了他,问了他一个问题:“这位好心人,请问,你有钱吗?”
那个时候的梵夕有些不解,这个乞丐是什么意思,但他也点了点头,微笑着对乞丐说:“我有钱啊。”然后,他拿出了钱袋,之后就……被乞丐给抢走了,抢走他钱袋的乞丐当然是溜之大吉了,但梵夕却因此饿了很长时间,直到找到了仙门的其他弟子。
那个时候的梵夕自然是没现在这么被仙门诸多弟子景仰,而且名声极大的。没有弟子会看得上他,而且除了不屑,更多的是嫉妒。凭什么他一个都不知道哪来的弟子能成清虚的徒弟,让清虚每天亲自教导,而他们就不行?因此,他们对他的待遇也是自然不好的,吃喝都是他们吃完后剩的,而睡的地方,客栈里自然不会给他单独订一个房间的,同睡的话,也没人愿意。随便吩咐小二给他一床破破烂烂的席子,就让他睡在柴房那里,完全是没把他当做是同门师兄弟。这样一连过了好几天,等他们历练结束会仙门的时候,才顺便把他给带回去。
回了仙门,他们自然是不得不对他好一点的,毕竟他的身份还在那里,不过,在掌门和几位长老面前不着声色地说他一些不好的话也是可以的。他本来就是清虚执意要收的弟子,当初清虚收他做弟子,其他长老,就连掌门也是非常反对的。因此那个时候他的名声在仙门,算得上是极差的。本来还有一个更差的,可那也不能明面上说,明面上,是所有人都禁止谈论起的。而他却不是,就算是明面上说,清虚自然不会理会,只要清虚不理会,那就是可以说的。
梵夕看着这些,微微一笑,那个时候的他也是真的好笑,明明那些人对他都不好,还要努力对他们好,听他们的话,他们说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且,他们在外面要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他还会直接出手去救他们。救了他们不说,还要被他们骂一顿,也不过就是“你救个什么?我们打得过那些东西!”之类的话,说完了,心情不好的还得踢他两脚。真的现在有些搞不懂,他那个时候始终坚持的,不就是答应了清虚的那句话吗?对谁都要好,不能伤害别人。
之后呢,他的确是修炼得十分努力,而且也越来越能独当一面,可要问起来,原因却很好笑,他还记得那个时候他是怎么说的:“我要保护所有人。”还是因为清虚的那句话,他就是这样,一直坚持着那句话直到现在。
“你想起来了吗?关于我的事情?”梵夕将他从回忆里扯了出来,笑着看着他,梵夕是知道的,他一定是记起来了,可他偏偏就是要明知故问。
梵夕看着这个他,有些颇感无奈,点了点头,说道:“所以你究竟在打算些什么。”
他听梵夕这么说,也知道了,梵夕是想起来之前的事了,淡淡道:“你答应过我的便要说到做到,况且,那些人对你也不好,你又何必要来阻拦我呢?”
梵夕叹了口气,缓缓道:“你这又是何必呢?你答应过我的也没有做到,又为何要要求我说到做到呢?”
“是,我是没有做到,答应过你不用忘忧,可偏偏用了,但,如果我不用忘忧,你和我现在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吗?你还会一点伤也不受?我是没有说话算话,可你也要知道,我是为了谁才这样做的!”他看着梵夕,一脸的气愤,明明他想的和现在不一样啊,为什么他就是不懂他?
梵夕有些无话可说了,他实在是太犟了,什么都听不进去,而且,他刚才让他看那么多回忆又是在想什么,这些他完全不知道。他就是他自己,他们两个……
“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你这个样子又是在想些什么呢?”梵夕看着他,柔声道,对于他,他不能太好,但也绝对不能伤到他。
他笑了笑,却是皮笑肉不笑,他并没有梵夕那么温和善良,可他也是梵夕。他淡淡道:“我是阴阳镜里的你,生来就是要与你相对的,我在想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
梵夕有些疑惑,他并不清楚他在想什么,更多的,他只是觉得他或许与他一样。
“你对他们那些无关紧要的人那么好,可他们却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还三番两次地伤害你,你说,难道你就不生气吗?”他慢慢地走到梵夕跟前,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并未生气,那本就是我该做的。”梵夕温声道,他并不觉得他这么想有什么错,保护别人,本来就是他应该做的。
“那我问你,如果当初你没有答应清虚那句话,你如今还会这么做吗?不会的,你不会像现在这么做的。”他走到梵夕跟前,停下,作势要抱上去。
梵夕往后略微退了退,然后淡淡道:“不管当初我有没有答应,我还是会那么做的。”
“那我呢?”他笑着问道,他是与梵夕完全相反的那一面,他是梵夕没有答应的那一面,他所做的事全部都与这个梵夕所做的相反。
对于他的这个问题,梵夕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或许是本就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了,这本就是事实,无可否认。
“所以,你愿意甩掉那句话,真正的为了自己活着吗?你愿意把身体交给我吗?”他对梵夕伸出了手,没有抱上来,他在等,在等梵夕自己抱上来。
第四十章 魂飞魄散阴阳归一
的确,不可否认的,他与梵夕是相对的,梵夕做过的事,他一定会是用相反的做法。但,这并不意味着梵夕就会听他的。
“不,不行。”梵夕无奈地看着他,问道,“我们就真的没可能一起好好的相处吗?”
他笑了,笑得如此自嘲,因为能说出这样的话的,正是他自己啊!梵夕!他直视着梵夕的眼睛,停止了笑,十分严肃地说道:“我想应该是没可能的,所以,如果你不想把身体给我,我就必须得让你从这个身体里消失。”他说的只是在这个身体里,而不是让梵夕消失,他并不想让梵夕消失,那样做对他没什么好处。他与梵夕不同,梵夕是通过伤害自己而去保护别人,可他却是要伤害别人来保全自己,自己也包括这个身体里的另外一个,也就是梵夕。这种话是不能说出口的,因为梵夕是不会理解的,一个是为了别人而活,一个是为了自己而生,说什么,这两个完全相反的极端是完全不可能相互理解的。
“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样。”梵夕看着他,完全已经放弃了打算和他再继续谈下去的念头,再怎么谈下去,他的回答永远都是一样的。与其说自己是不了解他,倒不如说是自己太过了解他,明明都是一个人,都叫梵夕,可却偏偏生来就要相对。梵夕所决定的,是完全都不会改变的,了不了解也罢,关不关心也罢,他们走的是两条相反的路,永远不会有交点,更不会擦肩而过。
“说的就像你现在还打算跟我和解一样。”他看着梵夕,眼中有些羡慕。这个梵夕,有那么多人喜欢,有那么多人在意,有那么多人都记得他。可他呢?他只不过是一个从镜子里映射出来的东西罢了……没有人会喜欢他,没有人会在意他,也没有人会记得他……他是否来过这里,他是否离开了这里,人们在意的永远都只有那个梵夕……他也叫梵夕啊?为什么就他不会有人记得?他不想对他们好,因为那样会被伤害,不想去保护别人,因为那样就护不住自己。这个身体,于他而言,是能在这里留下他的存在的唯一,他不能与梵夕一起相处,他不想,不想看到每次看到别人看向他的求助的眼神,不想听到被人叫做二师兄的声音,不想所有人都知道仙门二师兄梵夕,却不知道还有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