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道长 (春落花还在)
- 类型:玄幻科幻
- 作者:春落花还在
- 入库:04.10
曾经高高在上,受人敬仰之人,一夕之间却被万人唾骂,不容于世。人世间的一切,都是这般瞬息万变的吗?
紫麟说不出话来,他有些不解,也有些惋惜,为这一切,也为道士。
一时间,门内门外都没了声音。
紫麟心道:这血契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尝试性地在心中呼唤了一下道士,然而并没有任何感应。
他一脸茫然,对着面前的空气又试了几次,苍鹤琴没有给他任何回应,这让他觉得自己的举动像个傻瓜。
有点生气。紫麟将头靠着墙,心道:这道士又不知在独自捣鼓些什么,从来指望不上他。
他正气恼,门突然又被打开,胳膊上一紧,他已被拽着出了屋子,沿着回廊转了几转,下了楼梯,那拽着他的手一松,他又跌落到地。
他顾不上痛,连忙抬头环顾四周,发现已被带到客栈的后院,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这便是苍鹤琴的同伙?”
紫麟僵了一僵,慢慢抬头,入眼便是绣着白鹤祥云的素色道袍,顺着衣摆向上望去,便撞见一双冷眼,垂目打量着自己。
那日晴翠山上远观,不过是觉得此人气度巍然,威势赫赫,如今暴露在他如电目光中,紫麟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寒意,下意识地瑟缩一下。
玄觞尊主,他竟也在这里?
那人道:“苍鹤琴已沦落到与这等小小蛇妖为伍的境地了么。”
此言一出,周遭众人哗然,望向地上少年的目光各不相同。
那名将紫麟抓回的玄光派弟子也呆了一呆,心道:竟然是一条蛇妖,难怪长得……这般惑人。目光复杂地望向少年。
玄觞身后的弟子也吃了一惊,道:“尊主,我等找到苍鹤琴时,确有见到他驱使一条妖蛇,不过……”不过那妖蛇巨硕无比,极为凶恶,同眼前的纤弱少年无论如何也联系不起来啊!
他话未说完,玄觞冷冷道:“九霄的长清尊主,倚仗的可不仅是一身强悍的修为。”
那弟子略略一想,便知被设计了,面露羞恼,狠狠地盯着动弹不得的少年。
“当日苍鹤琴身受重伤,拿你做了幌子。你既肯帮他,可是他许了你什么好处?”玄觞问道。
好处?紫麟简直想要放声大笑,然而浮现在脸上的只有一抹苦笑:“尊主,你也知此人计智,我当日不过是被他算计了,迫不得已帮他一把。如今我也正找寻他,要同他算这一笔账。”
“是吗?”
紫麟闻言心中一紧,只听得那玄觞尊主淡淡道,“你说的是否属实,我自有方法得知。”伸出一掌,随手捏了个诀,清光乍亮,从地面上透出,将紫麟笼罩期间。
紫麟蓦然觉得身遭犹如烈火吞吐,疼痛无比,偏偏被束缚住,连挣扎也不能,痛得他连连求饶。
玄觞自然不为所动,清光连绵不绝,裹着虚卧在地的少年。
紫麟只觉得疼,比他当年蜕皮化形疼上百倍千倍。他最是吃不得痛,为此一拖再拖,直到再拖不下去了,才化了形。
如今已是痛得双唇失色,冷汗淋漓,眼泪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湿透了整张面容,模样凄惨无比。
玄觞剑尖一挑,小蛇的衣襟碎裂,肩头一枚如血印记。
玄觞心道:果真。
“契印!”有人惊呼道。
光芒暗了些许。紫麟痛吟一声,双目紧闭,额头紧贴着地面,浑身颤抖,周遭声音杂乱,他已无力辨别。
他因这道士受到的这顿无妄之灾,让他连生气的力气也没有了。
“你既同他结了契,想必能相互感应,苍鹤琴在何处?”
“……”良久,少年虚弱道,“城郊古庙。”
☆、第11章
玄觞收了法诀,负手而立,唤道:“谢开。”他身后的弟子应声而出,得了他低声的吩咐,便迅速带领几人离去。其他诸派见状,也连忙吩咐派中得力弟子前去增援。
庭院内瞬间空了大半。
紫麟虚弱地趴在地上,身体仍轻微地战栗着,此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盼着苍鹤琴在那古庙中好,还是离了的好。
然而也并未让他久等,不一会儿那数十人尽皆回来了——古庙中空空如也,并未见半个人影。
一时群情激愤,都道被这小小蛇妖耍了。
玄觞一摆手,俯下身道:“蛇妖,再给你一次机会,人在哪里?”
少年微微侧了侧脸,脸色苍白得可怕,双唇开合,吐出细弱的声息:“我……不知。”
头顶一声冷哼。
蓦然爆发出一声惨叫,清光又盛,这如烈火焚身一般的痛再度席卷全身,竟将那原本挟制住他的束缚术也挣脱开来,痛得他满地打滚。
“我真的不知!求你……求你……”
清光一收,玄觞的声音沉沉地砸下来:“人在哪里?”
“我真的不知,呜……感应不到他……”少年哭得凄惨,抖抖索索地想蜷起身。
玄觞冷着脸,再度捏起法诀。
那蛇妖被他再三这般炮制,先是哭着叫苍鹤琴救命,几次过后便不喊了,只是一个劲地求饶,再几次,便连求饶的力气也无,脸上手臂处已隐隐显出黑鳞,最终化作一条如人腰身般粗的黑蛇。
眼见那容貌昳丽的少年化作一条黑蛇,众人都觉得背脊发寒,望向地上一动不动地黑蛇,目光中满是嫌恶。
“看来在这蛇妖身上是问不出什么了。”
原本想拿这条蛇作饵,引人现身,不过显然是打错了主意。
“苍鹤琴同它结契,看来是权宜之策,还未同他气息相通,自然也是不会来救它了。”
“玄觞尊主,这条蛇……”
“既然已无用处,便除了去罢。”手指一动,便要抹去那蛇妖的真元。
“且慢。”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众人循声望去。一把纸扇拨开人群,一个白面儒冠的书生慢慢走了出来。
这书生却不知从何时便在了,众人一时面面相觑。
“玄觞尊主,你所托之事,问仙教定当鼎力相助,不过……”那书生在黑蛇身边驻足,蹲下身来,“这条小蛇于我还有些用处。既然诸位都觉无用,不如给了我,如何?”
这又是谁?一干人都望向玄觞。
玄觞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皱,介绍道:“这一位,是问仙教的迟护法。将来擒拿苍鹤琴,还要靠问仙教相助。”
又转头对这书生道:“随你。”
迟铮拱手谢过,将折扇一收,手掌一抚,那黑蛇便化作一条手指粗细的小蛇,了无生气地蜷着。
迟铮用折扇将这黑蛇挑起,放入掌中托着,叹道:“真是小可怜。”
“总算是醒了。”
少年睁开干涩的眼睛,仍有些懵然,乍然听到熟悉的嗓音,迟疑着唤道:“阿……铮……”
“可不是。”那人忽而凑近,一双微微带笑的眼睛,折扇轻轻抵着少年下颌,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没什么大问题。”
紫麟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前的重影总算化作了青年熟悉的面容,依旧是斯文的书生模样,正倚着床边看一卷书。
“我……”紫麟浑身发软,努力地撑起身体,四处张望,见自己正躺在一张榻上,周围似曾相识——他竟又回到了醉香楼。
“我怎么在这儿?”他虚弱地问道,昏迷前那些人的对话他依稀还记得。他被当作了一枚棋子,一个引诱道士现身的诱饵,然而事实证明,他对于道士来说,也不过是另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
那道士利用他,使了一个金蝉脱壳,而他,就是那个傻兮兮的蝉蜕。
他其实也明白,若是道士现身,结局无外乎是两人皆被擒住。他也并不希望道士就这样落在他们手上,但是他被这么干脆地撇下,独自一人承受着那般酷刑,他的心里还是委屈。
那真的是好痛,便如剖骨剜心,是他不曾尝过的痛。痛得他满地打滚,痛哭流涕,甚至不管不顾地求饶。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惧怕。
“嗯?怎么发抖了?”青年伸手,将微微战栗着的少年拥入怀中,摩挲着他的肩背,“没事了,不用怕。”
“阿铮……”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小蛇微怔。他同迟铮不过是萍水相逢,然而不知道为何,每次他狼狈落魄,往往是这青年为他解困。他有同青年推杯交盏,言谈甚欢时,也有同青年狎戏于床笫间,然而没有一刻比这样一个简单的拥抱更为温暖。
刹那间心有所动。
没关系。
他想,至少有一个人会为他担忧,会将他放于心上的。
紫麟将额头抵在青年肩上,感受着青年安慰般的拍抚,慢慢地平静下来。
青年在他肩背上拍抚的手忽而停了下来,指尖摩挲着肩膀那一小块肌肤,轻轻地“唔”了一声。
紫麟睁眼,扭头去看,他身上仍着亵衣,衣襟处仍留着玄觞割裂的痕迹,裸露的肩膀上,那个鲜红刺目的契印仍在。
紫麟心中发凉,慢慢松开了迟铮。
他竟险些忘了,自己仍然受制于人。这个苍鹤琴口中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血契,单方面地应验在他身上,如若不解除,他便永远也没有真正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