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是咬牙把秦知言上的药洗掉,之后再也没有给自己上过药,硬生生的留下一条疤痕。而时欢哭了伤心了,还是不舍得放手。
时欢道,“我知道,谢谢陈导提醒。下一场几点拍啊,我去换身衣服,头发也吹吹,太冷了。”
“你知道冷就好。”陈令道,“半个小时吧,唐意秋那边造型弄好,就要开始拍了。”
半个小时足够时欢收拾自己了,她重新回到休息室,颓废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等收拾好出来,除了眼睛有点红,她还是那个一点小快乐,就能兴奋到不行的时欢欢。
场务非常给力,短短一会功夫,他们就把泳池附近布置的和秦知言画室一模一样。
时欢本来想在陈令身边看,陈令直接给她指了一个地方,“看到那儿了没,那儿正好对着唐意秋的窗户,你一眼就能看到她。”
“可是……”时欢有些不理解,道:“那不是拍摄场地吗,要是把我录进去了,后期你们处理多麻烦啊。”
“没事,你去那里当个道具就行了。”
“道具?”时欢指指自己,在看看这满地的道具,她这样一个大活人去当道具真的好吗?
“怎么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还是不想看唐意秋拍戏了?”陈令不耐烦地说,“你再不过去,我就要喊人清场了。”
“唉唉唉,你别急,我去。”时欢也不管那么多了,赶紧蹲过去,她伸着脖子看了看,果然透过窗户能看到人影。本着一个道具的应该有的素质,时欢抿紧了唇,一句话都不说。
等场记喊完镜头就落在了唐意秋身上。
此时的唐意秋就坐在画架前,她低着头在调色,可是她显得很没有耐心,就将画笔拿了起来在画布上用力使了两笔,力道很大,不像是认真画画,好像是在用刀子捅什么东西。
唐意秋本人会画画,每次拍戏要用道具或者需要到画画的情节都是唐意秋亲身上阵。
不管是时欢演的季语安,还是时欢她自己,她们都很喜欢看唐意秋画画。
她画画的时候很安静,好像什么都不会打扰到她,又很认真,每一笔都很温柔,那一瞬间,时欢就好像变成了她的画,在被她认真对待。
也不知道是画到了什么,唐意秋的情绪从暴怒难控到逐渐平息,目光也柔和了许多,到收笔要重新上色的时候。她背抵着椅子,按了按眉心。
烟盒里还有留着半根烟,唐意秋将它点燃夹在指尖,每次到要熄灭的时候,她才会吸一口,好几次抖落烟灰都险些烫到她。
星火烧到烟蒂,最后那一点被压在调色盘里,唐意秋沾着颜料,把画上最后一处收尾。
她习惯性地朝着窗外看去,对面的房子再没有亮起光,住在那里的人搬走了,就在今天。
最开始她没有发觉,只是觉得烦躁,理不清头绪,再后来开始焦灼。那几天季家一直在收拾东西,晾晾晒晒的,像是新春之后最普通的打扫步骤,可是总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直到季家父母把晾晒好的东西收进箱子抬上车的时候,秦知言才猛然反应过来,她们是在搬家。她想去追回季语安,但是季语安再没出现。
唐意秋再朝着那熟悉的方向看去,仿佛间出了幻觉,季家大门口蹲着一个人,她梳着好看的丸子头,动作小心翼翼的好像是再偷看她画画。
她想看的再清楚一点,本身的克制又制住了她的动作,唐意秋伸手去拉窗帘,带动了画架上的画,就那么巧合,让窗外的人看到画的内容。
画上是一个少女,她沉在深海里,海草缠在她的手足上将她往下拖,嘴巴被人捂得紧紧的,只有一双眼睛带着逃离的光。
窗外的人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两人对视,都是红了眼,一如很多年前一样。
那时候的季语安接了小太妹的烟,秦知言回去告了状,当夜季语安回去就被狠狠揍了一顿。
季语安觉得自己没抽,执拗的蹲在门口不肯进门,狠狠地瞪着秦知言。
瞪着瞪着她又怕距离太远,秦知言看不见,就过去拍秦知言的窗户,威胁道:“你给我等着,总有天我会烧了你的画!让你付出代价!”
秦知言在房间起初没有搭话,直到季语安要到窗户进来,秦知言才转身瞪了她一眼,随即将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的。
她以为自己吓到了秦知言,用力拍了两下窗户,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回到原来的地方继续蹲着。
她哪里知道,配着那样深的夜,和她脸上不能言语的可怜,秦知言的心门被敲的阵阵响。
在她翻窗户之前,秦知言就鬼使神差的蹲在画架前,抽起了那根从她手里缴来的烟。
此时,唐意秋也做了关窗户的动作,但是镜头里那些没有撩开的画布,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画,这次全然展现在时欢面前。
如果说秦知言抽烟是因为季语安,画画是因为季语安……
那,唐意秋笔下的人,到底是为了迎合剧情画出来的季语安,还是此时蹲在门口的她呢?
陈令说,唐意秋这个人演技很好,不要你不要去看她的剧本,也不要去揣摩她的心情。因为一旦窥探到一点秘密,就会开始自我怀疑。
时欢没理清这其中的关系,再回过神的时候,唐意秋已经拍完了戏,正在和陈令说话,她似没认真听,时不时会朝着时欢看一两眼。
陈令本想讲一下后续安排,见着她们俩的样子,挥挥手道:“快去把你们俩的关系折腾清楚。”
然而还不能等唐意秋走过去,时欢已经跑的没影了。
时欢就这样的人,她黏人的时候,怎么都撵不走,但是她不想出现的时候,怎么都挖不出来。
第43章 对手
唐意秋的戏一直拍到晚上才结束,她坐在保姆车上低着头刷手机,眉头紧锁着,像是在疑惑什么。
车开了一会,气压就低的受不住了,常青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她是在看和时欢的聊天记录,她按了按眉心,瞬间懂了。
难怪这俩一天下来都没怎么说话,时欢没等她直接就走了,感情是因为吵架了,这真是……
常青尽职尽责地道:“秋秋,缓解矛盾的最好方式就主动出击,找到矛盾点说清楚就好。”
“矛盾?”唐意秋看了她一眼。
常青用力点头,用一副“我一眼就能看透事情本质”的眼神看她,“其实欢欢很容易哄的,不信你回去亲她一口看看,她立马就会好。”
唐意秋低头看看手机,皱了皱眉,道:“我们俩不是吵架。”但是目前情况比吵架更严重。
常青不太懂,毕竟她只是看戏,不懂戏。
一直等车快到酒店的时候,唐意秋突然又偏过头问:“要是吵架,真的一个吻就好的吗?”
常青刚要点头,唐意秋语速很快又问了一句,“我不信,不把问题说清楚,怎么能好?还是说你试过?”
常青:“…………”
好吧她承认,是因为今天的戏太虐了,她想磕下真人糖,但是没必要进行灵魂式的追问吧?
常青轻咳一声,“电视里都那么演啊。”
“少看点不正经的剧。”唐意秋眼神略有些鄙夷,可过了一会,她又偏过头,问道:“要是吻了之后,没有好怎么办?”
“没有好的话……不是,秋秋,你一会很嫌弃,一会又问后续,到底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我只是好奇。”唐意秋说。
常青用很疑惑的眼神看着她,“一个吻不行,就再来一个呗,吻这个东西又不要钱。”
不过,唐意秋不差钱,这种不需要钱的东西做起来才困难。到了酒店,唐意秋的比以往要快上一些,而且以往她都是目不斜视直接开门,这次贴房卡的时候,竟朝着时欢的房间看了又看。
半晌,时欢的房门就被敲了两下。
不知道怎么的,明明没见到人,时欢却靠着声音听出了来人的身份,“有什么事吗?”
“你今天状态不太好。”唐意秋轻声说。
若是以往,时欢已经把门打开了,扑进唐意秋的怀里了,可现在手指碰到门又收了回来。
“现在已经好多了。”时欢笑了一声,“我去看了你拍戏,原来那些画都是你画的啊?”
唐意秋嗯了一声,门的隔音太好,时欢并没有听到,短暂的沉默后,唐意秋又开口道:“抱歉,今天把你拖到水底,是我没控制好力度。”
怎么说呢,时欢没怎么怪她,只是理不清,脑子有点死机,大概是因为演技和阅历不行,不能把戏和现实分开,当戏里情感高潮,她就控制不住自己。
瞬间,时欢心乱的厉害,问:“你每次拍完戏都是什么感觉啊,为什么我总是那么难受?”
唐意秋说,“旁观者的感觉。”
“旁观者?”时欢不理解,“可是,可是当旁边者,怎么理解她们的感情啊,我不会。”
说着,她有点难过,“那我每次拍戏,你都用旁观者的眼神看我,看我那么痛苦,你难道就不会笑我吗?”
“时欢。”唐意秋轻声叫着她的名字,“你不要着急。”她声音比以往要轻上很多,很是柔和,一点点的抚平时欢心中的杂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