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回川望着对方脸上一派无事发生的平静,忽的窜上些许无端的恼火——被轻薄的人又不是你,人家都不当一回事,你矫情些什么?又在意些什么?
至始至终,纠结于这些小暧昧的只有你一个人罢了!自作多情!
段回川暗暗唾弃自己胡思乱想,并未注意到言亦君拾掇零碎的镜片时,微微掐入掌心的指尖。
“镜子已碎,无论有什么妖邪藏于其中,想必也已经无处可依了吧。”
段回川这才想起这个罪魁祸首,他强迫自己遗忘掉那些不该有的情绪,顺着对方的话题以化解眼下的尴尬:“这玩意,确实有些古怪,我也说不上来,刚才似乎在镜中看见了一切莫名其妙的画面。但是仔细去回忆,却又记不太清了。”
见他露出思索的表情,言亦君没有打扰,只是细细将碎片都收拾妥当,段回川伸手过去,张开五指,细细感知,确认其中已经毫无灵机,只是一堆普通的碎玻璃罢了。
“真是奇怪……”段回川脑中依稀闪过一些朦胧的片段,只觉似曾相识,仿佛那个陌生的镜中世界,他曾去过。
“这镜子邪门的紧,反正也碎了,还是扔了吧。”
段回川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说好了来帮人家解决麻烦,结果倒是把镜子给弄碎了——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东西,不知道该赔多少钱呢。
窗外再次滚过一阵闷雷,继而落下滂沱大雨,天色被晦暗的雨幕遮得暗无天日。
段回川看了看暗淡的天色,隐隐觉得身体又莫名地热了起来。
——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压下难耐的烦躁感,提出告辞。
言亦君大约知他不便,没有多做挽留:“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别忘了刚才都喝酒了。”段回川有些为难,准备叫白简来接,又怕这小子迷路。
说起来,刚才迷迷糊糊的,似乎闻到熟悉的酒味,可以自己的酒量,当不至于才喝一杯就醉后乱那啥吧。
言亦君体贴地提议:“那我叫管家送你,这里是市郊,位置不好找。”
他把段回川送到门口,吩咐管家取车。
阴沉沉的大雨里,不知何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开着一辆银色的保时捷在酒庄门口不知停了多久,其人三翻四次试图拜访,但都被严格遵循主人命令的管家拒之门外,没有被放入酒庄。
不知出于什么来意,竟一直等在门口不曾离去。
段回川扫了一眼便没有在意,与言亦君挥手作别便上车离去。
两辆车错身而过的一瞬间,保时捷后排车窗摇下,探出一个年轻男人的脑袋,面容眉目竟与段回川有三分神似。
男人疑惑地回头目送黑色宾利渐渐驶向下山的方向,直到对方消失在重重雨幕后,才重新靠回椅背里。
驾座里坐了一个保镖模样的男人,见他迟迟不作吩咐,不由有些着急:“二少,那不是言亦君的车吗,他是不是已经走了啊?我们不追上去吗?”
“里面不是他。”段明晨不耐烦地拧起眉,仔细回忆着从酒庄里出来的黑衣男人的脸,口吻困惑里带着深深的不明所以,“我刚才看见上了那辆车的人,长得有点……眼熟。”
“啊?是谁啊?不会是三少的人吧?还是董事长身边的人?”保镖诧异地问。
“都不是。”段明晨摇了摇头,“就是因为不认识才奇怪,长相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仿佛……”
他脑海里蓦然划过十几年前,那位年仅十岁的异母长兄被逐出家门的那一幕!
段明晨脸色微微一变:“段回川……”
“您说大少……啊呸,那个被董事长驱逐的怪胎?”保镖听见他的喃喃自语,大惊之下,差点说错话,捂着嘴讪讪道,“不会的,您肯定是看错了,那人现在指不定在什么地方搬砖呢,是死是活都不一定。再说了,都过去这么多年,谁知道长成了什么模样,就算他站在您面前,也未必认得出。”
“……也是。可能是雨太大,我看错了。”
段明晨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一个被家族除名多年的弃子,十年来销声匿迹,怎么可能会和言亦君这样的人物扯上关系,更何况长相相似的千千万,八成只是巧合。
“那咱们还等吗?”保镖为难地往后张望了一眼,“我觉得人家不会见我们的。”
段明晨咬牙切齿地道:“等!老头子能请他亲自出马医治老三,还不是给的好处足够多?我就不信了,老三本来就病入膏肓,他能不能治还是两说的事,请他稍微放个水,不要那么尽心尽力,有什么难的!”
“可是这又不是会缺钱的主儿。”
段明晨冷笑道:“那他缺什么,就给他送什么!我就不信他没有想要的东西!”
可是你也未必给的起啊。保镖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言亦君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前,目送黑色的车载着段回川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视线里,才留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幸好……他不由自主地长舒了一口气,庆幸自己在漫长的岁月里锻炼出了一颗坚硬冷酷心,才能在这样的方寸大乱下,堪堪维持表面上的不动如山,不叫这双眼、这双手,泄露更多不该有的情绪。
——“一个永镇雷峰塔,一个古佛青灯度余生,本该有大好韶光青春年华,就这么毁了,付出了一辈子光阴的代价,最后也不过得到一个续缘三天的安慰结局,明明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相识,各自安好,岂不快活?”
段回川的话言犹在耳,像是某种来自命运的警告和暗示。
这样就很好。他想。
就这样敷衍过去吧,哪怕是在自欺欺人,至少还能有一个各自安好的结局。
他不敢去想象,一旦捅破这层纸窗会落入怎样的局面,即使在心里最隐蔽的角落隐隐痴心妄想,或许那个人会有一丁点喜欢自己。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等到封印解除,他记起一切,他们各自回到彼此该站的位置上,又当如何自处?唯有徒增困扰罢了。
言亦君靠在冰凉的墙壁上,这么想着,终是带着几分难以自持地缓缓抬手,轻抚上自己的嘴唇,仿佛那里还残留着一点温存的热度。
可是啊,心底汹涌的、近乎排山倒海的不甘和情肠,又能压抑到几时?
段回川回到事务所时,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似乎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他匆匆配了一大缸药浴,而后把自己扔进浴缸里,绵密的疼痛熟稔地漫涌上来,潮起潮落般拥簇在周身。
在这样真实的刺激下,才恍惚间觉得那股难堪的躁动终是缓缓沉淀下来,心里那只抓心挠肝的爪子,也重新缩了回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回川疲惫地按了按额头,以前从未发生过这么古怪的情况,与言亦君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像是撬开了瓶盖的苏打水一样,不断往外溢出泡沫,喝下一大口,却是满嘴碎末,半点也不解渴。
莫非是单身太久,看个男人都觉得眉清目秀了?
镜中看见的景象又作何解释,当真只是无关紧要的幻觉?言亦君的邀约,究竟是因缘巧合,亦或者是……别有目的?
那些不合时宜的画面又自作主张地浮现在脑海里,红艳的吻痕,湿润的唇,还有那双鲜活明亮的眼,里面似乎有无尽的宝藏,等待着自己挖掘。
段回川满心困惑不得解脱,剪不断理还乱,热度在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去而复返,他索性鸵鸟似的一头扎进水里,咕噜噜吐出一连串气泡。
待他擦干身体换好衣服下楼,勤劳的小蜜蜂白简已经做完一天的整理工作,开始在厨房忙碌了。
段回川看着他青涩的身影,忽而坏笑着摸了摸下巴:“小白啊,你过来一下。”
“什么事啊老板?”听见老板的呼唤,以升职加薪为人生终极目标的白简,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屁颠颠地跑过来。
不料,他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时,整个人已经被自家老板按在墙壁上,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呼吸,白简满脸懵逼:“怎么了老板?”
“……”段回川维持着壁咚的姿势僵在原地停顿了三秒钟,猛地往后跳开,崩溃地指着他的鼻子,“别告诉我今晚吃韭菜!!”
白简无辜地回望着他:“许小弟说想吃饺子。”
“……”段回川不知是该庆幸自己对男人并没有感觉,并非弯得彻底,还是该崩溃晚上的饺子是韭菜馅的。
他颓唐地摆了摆手,放过了单纯的小助理,去祸祸招财去了。
最近的天气也不知是哪路失恋的神仙在管,晴雨风雷仿佛全凭心情,变幻无常。
当早晨的风带着丝丝凉意拂起窗纱的时候,段回川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似乎快入秋了,隔壁那位叫他捉摸不透的邻居,已经跟自己共同度过了一个异常炎日的夏天。
今天是同方俊约好,去方家拜访的日子。
段回川本想叫上张盘,再次以助手的身份前去,免得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后者却告诉他最近龙虎山的嫡传弟子张钦天师下山,说是受邀查探一处风水龙穴,张盘趁机抱上大腿,还问段回川要不要去分一杯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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