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我——”
“停手啊!”花葬骨疯了一般的扑过去,用手去撕扯藤蔓,他大声的喊着,可没有人回答他,他的身体也被撕扯着,灵魂和肉体本就没有融合好,若是脱离便是魂飞魄散了。
“葬骨,你——”花非卿失望的眼神让花葬骨浑身一震,那没说完的话已经明了,花葬骨突然放声大笑,周身泛起破碎青光,他的灵魂在溃散,可花非卿不知道,迟来的权烨,韩陵,都不知道,一时间筝音剑芒暴起,花非卿首当其冲,掌中啸悲穿透花葬骨心口,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让人措手不及。
“你总是来的这么迟……”花葬骨的笑声变成了哽咽,他伸手抱住花非卿的腰,只一息的停顿,把人推出花海之外,他看着未曾出手的薛槐,苦笑一声,张嘴无声的说了一句求,他不能死在这里,之前不能死在花非卿面前。
“喵!”一只白猫从薛槐身后窜出来,整片花海此刻已经是一个大阵,白光起的瞬间花葬骨感觉有人从背后抱住他,捂住他的眼轻声在他的耳边说“十七不怕,问海护你。”
花非卿浑浑噩噩清醒过来的时候,花海中只有花问海躺在那里,生死不知。周围已经没有别人了,他记得薛槐带走了猫和顾离的尸体,但是他没听清薛槐说了什么,权烨和韩陵似乎没有查出什么,带人离开了,他们也来和他道过别了。
“葬骨……”花非卿突然一掌打在自己胸口,喷出一口鲜血,他都做了些什么混账事!
“非卿?是你么?”花问海虚弱的声音让花非卿清醒过来,现在不是问罪的时候,先看问海的伤势才是最重要的。
“问海,你还撑得住么?我这就带你回九幽阁疗伤。”花非卿说着走到花问海面前,看着花问海身上残留的藤蔓,仿佛被人当头一棒,是他错了啊!
“……好……”心神不安的花非卿没有注意花问海的迟疑,他扶着花问海神情麻木的往外走去。
“今日之事除却你我三人,不应有外人知晓。”薛槐抱着白猫,顾文渊的尸体被他收进了乾坤袖,目的达成的他此时正在做善后处理。
“他真的不是十七?”韩陵不确定的问着,他和权烨一样,都是为着自己的家族,避免九幽阁报复先出手斩其羽翼,可薛槐有几分能信?韩陵不知道,也许他只是想找个让自己安心的借口罢了。
“十七尸身仍在,怎会夺舍他人?”薛槐面不改色的抚摸着怀里的白猫,白猫睡的很熟,他抱了一路也没有醒过。
“我们知道该怎么做,赋首不必担心。”权烨眼中闪过厌恶,退后三步转身走向弟子们休息的地方,他手里的抚雨微颤,却也无力阻止将要发生的屠杀。
“如此甚好,告辞!”薛槐抱着白猫上了船,临走之前他拾到被花非卿丢掉的烤鸡,荷叶层层包裹还热乎呢,等他醒了定然会饿的吧,薛槐笑着蹭了蹭白猫的头,抬头再看,眸光一片幽暗,是他棋错一招,没想到花葬影竟然会夺舍花问海,这可真是一个大麻烦了。
“你看,我说过总有一天你会像我求你那样求我的,是不是很神奇。”薛槐抱着白猫自言自语,他的思绪飘回到久远之前,那时的他还只是一个街头流浪的小乞丐……
“求求你,救救他吧,求求你了,救救他,我求求你们了……”穿着破烂的小乞丐会在结冰的地上,膝盖都冻的麻木了,一张小脸冻得发紫,他搂着已经僵硬的尸体,重复着恳求来往的人,没有人会在意他的死活,更不会有人愿意脏了手来帮他,也许再过不久,他也要被冻死了。
“你求我,我救你,好不好?”就在小乞丐绝望的时候,一个少年对他伸出手,很是认真的让他求他,那时候的小乞丐就想他要活下去,总有一天他要让这人也求他救他。
薛槐嗤笑一声,谁能想到如今的八门赋首有过那样不堪的过往,他低头看怀里的白猫,唇边扬笑,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他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第75章 清平乐·凉云暮叶
“喵~”
“淅河顾氏与你有恩,我出手照拂一二也是应当,听闻顾氏顾苑年芳正好,韩家主让我替韩陵看一眼,改日她再上门提亲。”薛槐心情很好的抚摸着白猫,韩陵已经没有守着花葬骨的资格了,只要他再推波助澜,这个人他就可以留在身边了。
“喵?”
白猫眨着琥珀猫眼看薛槐,歪了歪头舔湿了薛槐的手指,跳到他腿上窝成一团,似乎是觉得冷了,薛槐敞开前襟把白猫揣在怀里,心头刮过一抹异样的感觉,就算是变成猫,以花葬骨的高傲是绝对不会这么任人摆弄的。
“十七?你可认得我?”薛槐把白猫举起来,看着那双琥珀猫眼里的茫然,瞬时手脚冰凉,脑海里浮现的是花非卿的那一掌,不对劲,以花非卿的修为花葬骨的灵竟然没有被逼出来,这是最大的不对劲。
“莫非——”薛槐揉着眉心仔细回想细节,白光起的那瞬,花葬骨身前似乎有人,覆眼白绫……是花问海!是花问海护住了花葬骨溃散的灵,白猫体内的灵怕是不足三分之一,好一个舍己为人的花问海,就算死你也要护着他,是我低估你了,没想到我骗过了花非卿花葬影,却被你看透了,真的很不错。
薛槐眯着眼笑的无害,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样的他才是最可怕的,越是冷静越是暴怒,白猫被抓的不舒服,扭着身体想要挣脱薛槐的双手。
“喵~”可怜兮兮的叫唤让薛槐周身寒气顷刻消散,水润无辜的琥珀猫眼看着薛槐,薛槐似乎是被取悦了,大笑一声把白猫重新揣进怀里,他看着白猫压在他胸膛的爪子露出的尖锐,也不在意,残缺的灵意识不全,即使有心想做什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花葬骨从浑噩中清醒,阳光透过树荫投射下来,斑驳的一片一片,鼻尖嗅到了夕颜花的香味,花葬骨动了动手,他的身下似乎有人。
“十七,睡醒了吗?”花问海笑着低头,泼墨的发散下来,扫的脸上痒痒的,花葬骨笑着躲开,伸手去摸花问海的眼睛,还好,那只是梦,大哥他的眼睛还在。
“没事了,不用你把眼睛挖出来给我。”花问海拍拍花葬骨的头,笑容宠溺。
“大哥,对不起!”花葬骨搂住花问海的腰小声的说着,曾经有段时间,每次他犯了错都是这样搂着花问海的腰说一句对不起,他知道大哥不会生他的气,更加不会因为他做错了事就不理他,反而会不顾对错的维护他,可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因为他再也看不见了。
“……”花问海愣怔了下,依靠着大树的身体放松下来,摸着花葬骨的头,眯着眼看投射下来的阳光,还真是刺眼的很。
“你呀,从小就爱闯祸,那时有我和葬影护着你,不觉得如何。可现在,我和葬影都不在你身边,非卿他不懂世故,冲动太过,本是好心却总是坏事。”花问海低下头看在自己怀里撒娇的花葬骨,无奈摇头“你心性率真,总是吃亏了却不自知,待所有人都一样的好,殊不知这世上最难测就是人心。”
“我知道的。”花葬骨说着抬起头,一双眸子清亮灿若晨光,明亮的让人不忍看其蒙尘,他抓着花问海的手贴在脸颊上蹭了蹭。
“曦音以后就留在你身边,代替我——”
“我不要!”花葬骨突然大声打断了花问海的话,晴朗的天空变得阴沉,他用力的抓着花问海的手,每个字都说的诚恳“没有人能代替你,大哥,这世上真心疼我护我的人已经不多了,我不想再失去你,如果你出事,就算把自己挫骨扬灰我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人,总有一死的,何况又不是不会再见了。”花问海点了花葬骨的眉心,夕颜花绽开随即消失,他也是舍不得的,九幽阁容不下十七,若是连他都不在了,天下之大还会有谁惦念着他的十七,还会有谁像他这般不讲理的维护他的十七?
“错的人是我,该死的人也是我,为什么受罚受苦的人是你?这不公平,我不同意!”
“世上从来都没有公平!”
“我不管!”
“胡闹!”花问海楞楞的看着自己落下的手,耳边还残留那一巴掌的声音,似是打的狠了,花葬骨偏着头,嘴角都有了血痕,苍白的脸上清晰的浮现红肿掌痕,阴沉的天空传来一声闷响,仿若悲鸣,有阳光重新投射下来,相对咫尺的两个人半晌无言,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心底游走全身,连手脚都变得冰凉。
“……疼么?”花问海颤抖着手想要摸花葬骨的侧脸,他这是怎么了?心底有个声音在问,花问海突然抽回手反手给自己一巴掌,没有预料中的疼痛,花葬骨抓着他的手,贴到自己脸上,眼泪在眼角流成了串,可他却是再笑。
“不疼,一点都不疼。”花葬骨说着松开花问海的手,站起身一步一步的后退,他还在笑着流泪,花问海想要抓住他,可除了伸手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已经站不起来了。
衣袍下双腿的位置空空荡荡的,灵体是人的本相,花葬骨终于知道了那古怪的感觉是什么了,花问海失去的不止一双眼睛,还有双腿,他竟然以物幻化双腿骗过了所有人,如果不是那一巴掌,如果不是眼角余光撇到的一瞬,花葬骨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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