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这种事对德特里大公来说,就好像在路边遇到了一个落难的小动物,随手帮了一把罢了。
但他的举手之劳对重叶来说可谓意义重大,看着施虐狂家属被两个侍卫模样的人押解而去,对上德特里大公看过来的视线,重叶冲他感激一笑。
德特里:“……”
他为什么又突然冲着我笑?
蓝星人的情绪实在很难懂,怪不得之前叔父曾经极力要求开设一门研究蓝星人心理的学科,虽然因为没有龙族愿意将伴侣贡献出来用作研究而遭到驳回。但在这一刻,德特里发自内心地觉得这个提议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正坐在他臂弯里的蓝星人眼睛弯弯,如同月牙一般,眼尾还有着淡淡的红晕,看上去颇为动人。
看样子,他……应该是很高兴的吧?是因为看到坏人受到了惩罚么?
德特里的嘴角微不可见地往上扯了扯,周身的气息慢慢地平和下来。
管家适时问道:“主人,这个蓝星人该如何安置?是否要将他送到科学院?”
听到这话,德特里的手臂不由得紧了紧。
蓝星人柔软的身躯蜷在他的臂弯里,温度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传了过来,恰到好处地抚平了一瞬间他不知因何而起的烦躁。
“……这就不必了。”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科学院最近没有丢失蓝星人的传闻,他大概并非是由科学院,而是由私人组织培育出来的。”
“与其把他送回科学院,不如带他回科帕星。一方面方便追查他的来路,另一方面,他已经成年,可能根本不能适应科学院的生活。”
“当然,他也可能就是由科学院培育出来的。这说明科学院存在故意错报蓝星人数量,私下交易蓝星人的行为,科学院对他来说并不安全。”
一口气解释这么多,一点都不像他之前的作风。
管家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也不拆穿他:“主人您真是顾虑周全,我也觉得这个安排十分合适。”
德特里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言不由衷。
但鉴于他也有几分没由来的心虚,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问道:“飞船已经修好了吗?”
“修好了,即刻便能启程。”管家答道。
德特里微微颔首,转身就要离开。
重叶发现了他的意图,一下子着急了起来:他还没有看到凯特兽,不知道它是否安全呢!
德特里发现原本安安分分地待在他怀里的蓝星人突然挣扎起来,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重叶想要问他凯特兽的情况,却又突然想起他们语言不通,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主意。
他强忍着羞耻,把手放在头上,做出猫耳的形状,叫道:“喵喵――”
德特里:“……嗯?”
没看懂他的暗示?重叶脸上红晕弥漫,他强忍着脸上的热意,又将刚才的动作做了一遍。
德特里:“……”
他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管家,问道:“他这是在撒娇吗?”
蓝星人原来这么喜欢撒娇?但是……说实话,他竟然并不觉得反感,反而觉得这很可爱。
“我想并非如此。”管家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否定他不切实际的猜测,“他不是还有一只凯特兽同伴吗?故意做这种动作是为了询问凯特兽的下落吧?”
德特里:“……”
管家说的确实更为靠谱一些,但德特里并不想承认是自己自作多情。
他冷冷地看了正在微笑的管家一眼,再看看正在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蓝星人,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问道:“那只凯特兽现在在哪里?”
凯特兽原本是躲在通风管道里的,重叶被抓走之后,它一路顺着通风管道紧跟着那个名为照成的侍从,不过因为管道太过复杂,它一时没有跟上,便迷了路。
幸好被管家派去调查的侍卫发现,把它带到了会客厅里,因为凯特兽还时不时地想要跑出去找重叶,现在还有人正在看着它,就怕一不留神让它跑了。
毕竟它也算是侯升侯耀两父子的罪证之一。
重叶被德特里大公带过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地上,因为被限制了自由而闷闷不乐的凯特兽。
“大猫!”激动之下,他都忘了自己还坐在德特里大公的手臂上,扑腾着两条小短腿就要冲过去。
很难用言语来形容德特里此时的心情,因为他发现这个蓝星人对凯特兽比对他热情多了。
他慢慢地将重叶放在地上,冷眼看着重叶跌跌撞撞地奔向那只凯特兽,脸上的笑容比之前还要灿烂,看起来更加开心。
两个小家伙挤在一起,你蹭蹭我,我蹭蹭你,一只“喵喵喵”地叫着,一个咿呀咿呀地说着,场面看起来分外和谐。
管家感慨道:“真是感人的同伴情谊,主人你说呢?”
德特里凝视了他们好一会儿,眼睛紧紧钉在重叶正在被凯特兽磨蹭着的柔软脸颊上,半晌才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
……
互相确认了对方的安全,重叶没有在“大猫”的身上发现伤口,才放下心来。
这时候他才想起德特里大公,回头一看,那人正站在不远处漠然地看着他们,看上去……心情好像不怎么美妙。
“……?”
重叶揣摩不透这位“救命恩人”的心理,索性对着凯特兽说道:“大猫,你看!他是德特里大公对吧?”
“大猫”还是不久之前重叶给凯特兽定下的称呼。原因无他,他实在不想如凯特兽所设想的那样叫它“大哥”,这总会让他觉得自己就像带金链子的黑道大哥身后的点烟小弟,那感觉太违和了。
不过凯特兽还挺喜欢现在这个称呼的,估计是因为里面同样有个“大”字?
它原本还没注意到,听了重叶的话往他身后一看,果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男人。
说是熟悉,也不尽然。
事实上,它只是在战场上远远地看过德特里大公一眼,那时男人作为指挥官,是许多士兵心目中必胜的信仰。
凯特兽肃然起敬:“是他。”
这么多年没见,这人还是跟之前一样,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看到他,就好像又回到了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一样,凯特兽仿佛又闻到了那股带着血腥气的尘土气味……
“大猫?”重叶摸了摸它的头,有些担忧,“你在想什么呢?”
他很少见到“大猫”这么低落,上一次见,还是在它提到“虫族入侵”的时候。
“凯特兽这种生物,天生就是为自由而生的。”管家蹲了下来,冲它伸出了手。凯特兽看了他一眼,慢慢将自己的爪子放在了他的手心上。
管家像是知道重叶在疑惑什么一样,解释道:“它们出生在广袤无垠的丛林之中,最喜欢在上面无忧无虑地奔跑。它们喜欢与风赛跑的感觉,也借此发泄旺盛的精力。在丛林中筑巢,追逐猎物,寻找伴侣,繁衍后代……如果不是战争爆发,它们的一生就是这么度过的。”
重叶听不懂科帕星语,凯特兽也只能勉强听懂一部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听出管家是讲述它们一族的故事。
它乖乖地蹲好,竖起耳朵聆听。
德特里看他们三个凑在一起,好像自成一个空间,把他隔绝在外,终于忍不住走了过来,说道:“距离战争结束也有九年多了,如果我没有猜错,它应该是战争结束之后被报了战损,然后被走私商人当做宠物贩卖。”
“它被限制自由那么多年,说不定心理上也出现了一些问题。”
德特里皱了皱眉,对于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观感很糟糕,重利之下,没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就连这个蓝星人,不也是被走私商卖给侯升那个有施虐癖好的儿子的吗?如果不是恰好遇到了他,还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想到这,他的眸色陡然沉了下来。
不巧的是,侍卫这时送来了从侯耀房间里搜出来的一箱子“刑具”,其中还有为蓝星人特别定制的镣铐,针网、脊刺一类的东西。除此之外,他的房间里那只还没来得及处理掉的小兽也被送入了医疗室,医生给出的反馈听得人十分不忍。
一想到这些“刑具”会被用在这个蓝星人身上,他也可能会像那只小兽一样遍体鳞伤,德特里心头陡然蹿起一阵怒火,阴沉下来的脸色颇为吓人。
看到这一幕,重叶哑然失声。
因为前不久,他还信誓旦旦地跟“大猫”说――“德特里大公人很好的,虽然话不多,但是脾气不错,看起来还算温和。”
言犹在耳。
第10章
重叶和凯特兽被转移到了德特里大公的飞船上。
没有笼子,也没了性命危机,地上放了许多软绵绵的抱枕,一应用具齐全。一旁还有一个重叶一伸手就能碰到的铃铛,轻轻一摇,便有一个侍女模样的高大女性过来温柔地问询。
虽然重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不过她每次过来,都会带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或者是玩具,又或者是零食,还有一些图画书,都被贴心地摆在他的手边,能让他一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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