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晨正在用笔记本整理工作文件，魏衣顺手就给他递了过去，也不好问他开车戴U型枕干什么。
只见江亦行趁着红灯的时候把U型枕往副驾驶座位靠背上一粘，韩晨和魏衣看不到，沈予迷迷糊糊的调整了一下枕头的位置，脖子准确的卡了进去，舒舒服服的换了个姿势，侧躺着面对江亦行又睡着了。
韩晨和魏衣在后排看得一愣一愣的。
“江总，工地今天上午因为停电所以停工了，这会儿刚来电。”魏衣接到工地上的信息，第一时间反馈给了江亦行。
江亦行嗯了一声，片刻又补了一句：“小点声。”
魏衣：“？”
于是魏衣又放低了音量，还有点小心翼翼的意思：“那，那江总，您今天过去是？”
江亦行驾驶着车熟练地在车流里穿梭尽量避免拥堵的车道，前面的车似乎是抛锚，他单手迅速打方向汇到了隔壁车道，平稳行驶后才说：“看看进度，上次说还有多久能投入使用？”
“上次说还得两个月左右，上周去验收的。”魏衣说。
为了避让突然从绿化带冲出来的行人，江亦行猛踩了一脚刹车，沈予被安全带勒得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在座位上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口齿不清地问：“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后排韩晨碰巧说起了今天要去的目的地：“江总，刚刚园区赵主任联系我说今天好像有媒体过去了。”
园区？赵主任？还有媒体？
沈予脑子飞快地转了两圈，一拍脑门说：“啊！是不是那个文创产业园？我们去哪里干嘛？”
江亦行点点头，表面上是回应韩晨，实际却是在回答沈予的问题：“尽量避免和媒体接触，这栋楼，”他说着往副驾驶看了一眼，沉默片刻道：“这栋楼这两年不会投入使用。”
魏衣和韩晨在后排俱是一愣，随即魏衣多了句嘴问到：“江总，这栋楼如果投入使用就能很大程度上解决开发部的——”
“研发中心我会继续想办法。”
魏衣越来越看不懂他们江总的意思了。
除开土地费用，投资上千万建成的研发中心怎么说不用就不用了呢？他连招牌都让广告公司做好了，估计这会儿尚行研发几个字都已经安装完毕。
他还想说什么，韩晨在一边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少说几句。
韩晨做了江亦行几年的助理，是公司里离他生活最近的人，这栋楼因何而建他心如明镜，却默契地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本来按照江亦行的意思，这栋楼直到建成投入使用的那天，都不能让人知道是尚行建的，可后来园区为了招商引资，拿尚行打了个广告，就因为这事江亦行让停工了小半年的时间，园区赵主任后来找江亦行说了不少好话，尚行才没有撤出园区，直到半年前才又复工。
一听到有媒体在，江亦行自然是有点不高兴。
到之前韩晨联系了赵主任，让他另外派个车到园区门口接人，他们的车就停在外面的停车场。
几个人在车里等了会儿，赵主任就亲自开了个商务车从露天停车场入口进来了。江亦行先下车，和赵主任寒暄几句上了车。
他还是让韩晨和魏衣坐在了后排，他的旁边坐着沈予。
韩晨又觉得奇怪，如果魏衣在，那作为总经理他坐在中间那是非常合适的了，为什么江亦行总是要把身边的位置空出来呢？
“小韩也来啦？多亏你平时和我们对接工作，你看我们这里，刚刚建园，还是要你们这些高新企业多多支持工作呀！”赵主任热情的问候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没再细想，和赵主任打了个招呼。
“主任您客气了，我们江总——我们江总对于咱们产业园也是很重视的，以后合适的话有新项目会优先考虑进驻你们这里。”
反正他说话又不算数，也就随便说说。
江亦行一直没说话，手臂搭在车门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车进院之后一路绿灯通行，没多久就能看到那栋大楼。
外围的绿化都做完了，整个大楼内外规划得非常漂亮。楼体建设采用的是环保材料，这么高的建筑全部使用这种材料比较少见，而且设计得非常大气，所以建到一半的时候就被赵主任拿出去到处打广告了。
商务车在楼下独立的停车场停下，江亦行一下车就看到广告公司在作业，他问魏衣：“这是怎么回事？”
魏衣赶紧解释：“江总，如果确定不投入使用，我就跟广告公司说一声，先拆下来。”
沈予跟着下车，抬头一看，“尚行”两个字已经安装妥当了。“行”字后面打了一个点，工人们正在装“冫”，他随口问了问：“那个是什么字？不是‘尚行研发中心’么？”
“江总，是这样的，省里面来领导检查，这...这别的企业的进度实在是太慢了，您这‘凌秋研发’是最快建成，您看要不我们现装好，等领导检查完了我们再拆？”赵主任在一旁有点尴尬的补充着，江亦行听完却并没有说话，而是左右看了一眼，朝大楼走去。
韩晨赶紧给赵主任使了个眼色，把人拉到后面小声说：“赵主任！这招牌不能挂！您到时候就拉个横幅意思意思，完事就赶紧撤了，江总本来就生气，就您到处打广告那事儿，楼盖到一半都差点拆了，我跟您说，别说盖一半，现在江总都能拆！”
“不是，这为什么啊？我们园区这地段，那可是比其他园好多了啊，这建成了为什么不用呢？”赵主任早之前就想问这个问题，一直没逮到机会，如今既然韩晨主动提了，还是想把事情搞明白。
韩晨哪能说那个原因，他挠了挠后脑勺为难的欲言又止，听到前面魏衣催促两人快一点，如获大赦：“走吧赵主任，这个以后再说。”
沈予跟在江亦行身边，魏衣刷开电子锁，一行人进到大楼里他就开始不停感慨。
“哇，这楼什么时候建的啊，怎么没听你说呢？”一边说他一边用手小心翼翼的从那些全新的仪器上抚摸过。
一楼大厅是个小型展厅，摆放着和尚行有合作的国内外知名企业做出来的硬件产品，里面的智能部分软件技术全是尚行做的。
江亦行没办法回答沈予的问题，沈予就自顾自到处跑来跑去地看。
电梯门开，韩晨用手拦着等所有人都进去了，说：“江总，赵主任，魏哥，你们先上去，我去和广告公司接洽一下。”
江亦行不置可否，魏衣应了句：“行，你先去了解了解情况。”
几人直接到了核心技术的研发层，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沈予就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
如果说活着的时候能有什么让他兴奋的事情，可能只有在投入研究的时候了。江亦行工作再晚都要回家，他就不一样了，如果有极大进展的时候，他通常都会选择在公司加班一整晚。
江亦行的目光不自觉地就从各种设备仪器转到沈予的身上。
沈予认真地听魏衣的介绍，魏衣不太专业，说了一两个错处，他总是要帮他纠正，可也只有江亦行能听到。
即便是这样，他面上也是难掩喜色——江亦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沈予，他贪婪地想，如果沈予能永远这样留在他身边，别人看不见根本无所谓，那样沈予也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如果真的能这样，付出多大代价他都愿意。
于这些设备，江亦行是外行，他看沈予也看得差不多了，也就准备转身离开。
“这么多好的设备，环境这么好，怎么不投入使用啊？”沈予并肩走在江亦行身边不解的发问，“而且，为什么叫‘尚行凌秋’啊？说起这个，尚行办公大楼为什么叫凌秋大厦？”
江亦行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见魏衣和赵主任还在后面，就小声说了句：“没什么，瞎起的名字。”
“这么好的研发中心，你竟然给人家瞎起了个名字！”沈予不满到。
“名字而已，叫什么都一样。”
沈予一下跳到他面前，他脚下一滞，停在原地。
“谁说的一样了！我妈跟我说，我没出生以前他们满心欢喜要个女孩子，名字都起好了，结果生下来是个男孩子，我妈惋惜了好久，还是给我换了个名字。”
江亦行一愣，说：“哦，你名字也不错。”
“......”沈予一挥手，先一步进了电梯，靠在角落，说：“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一行人从大楼里出来，韩晨正站在巨大的吊车面前跟广告公司的负责人说话，见魏衣出来了，又小跑几步到他面前汇报情况。
他把平板抱在怀里，一边翻设计图一边说：“魏哥，广告公司给的设计图，但是江总应该是不会让继续挂了，要不我还是跟他们说合同终止吧，把材料费支付了然后百分之三十的违约金。”
魏衣看了看不远处和赵主任说话的江亦行，也犯了难。
沈予抱着手臂站在几个打字下面抬头看，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凌字已经装了三分之二了，吊车正在把最后的三分之一往上吊。
吊车滑轮转动的时候发出巨大而刺耳的声音，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刚刚听到赵主任说尚行凌秋的时候就觉得耳熟，现在看着那缓缓升起的凌字的三分之一，更觉得熟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