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每次见了我都要跑……”苏离权一面说一面进门来。
“大姐,给!”顾陶扔给她小半块松糕,她接住直接丢进嘴里,“味道不错,还是热的!”
“大姐功夫又见长了!”
“你进益得更快啊,我竟瞧不出你的灵元等级了!”
“大姐可有事?”顾陶请苏离权坐下。
“你刚刚说不介意龙阳之好?”苏离权的神色从未如此犹豫。
“莫非……大姐,你是男的?”顾陶戏谑道。
“说甚么呢?我自然是女的……”顾陶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再看了眼她的胸,“嗯嗯”地点了点头。
苏离权抢过她的糕点,一股脑给吃了一半,“以后再敢笑话我,我也天天来你这蹭吃的!”
“别别别……吃法好说,我就怕你们两个打起来,砸了我的寝殿,我还得用结庐之术修上好几个时辰。怎么突然问到这件事了?”
“我同你说,你可要冷静……”她示意顾陶凑近些听,“我发现大师兄似乎喜欢你哥哥……”她说完还颇为同情地看了顾陶一眼。顾陶倒是非常冷静,一点也不慌张,反而很是奇怪地看了一眼苏离权,“别说龙阳之好了,若是大姐你有磨镜之好,我也不会对你另眼相看的。”她说完还往嘴里送了一口竹糕。
“你……可是师父他老人家,断不会同意的。”苏离权拿起糕点又放下。
“春江花月间又不是只有大师兄一个出色的,多的是人可以继任下任宗主。而且我看大师兄也不是那种在乎名利之人。”
“这么说来,你是早就知道了……”
“大姐,不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罢……”
“甚么?”苏离权难得听她喊一声“大姐”,毕竟顾陶平日总是唤她的名字和表字。
“其实大师兄欢喜的不是我哥……”
苏离权道:“那他欢喜谁?”
“我只问你,若是喜欢一个人,会有何种表现?”
“我又没经历过,哪里知道?”
“你会时不时想起他,会因为他的情绪波动而心潮起伏,会觉得他怎么都是可爱的,好看的……”
“我每日就想着如何练好剑法,提升灵力,倒头就睡了,实在没功夫想别的……”苏离权道。
“大姐,生活何其精彩,你真是……走走走,我带你去看看,平日里严于律己的大师兄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她拿着剑,拉着苏离权,来到了落梦渚附近。落梦渚常年有灵雾升腾,清水环绕流动,除了些零星的细碎野花,最引人瞩目的,便是一棵硕大的相思树了。
只见须长风一人站在落梦渚中,云雾缭绕其旁,相思树红花落,他只是呆呆地不说话,见树上落下花来,便用面前的袍子装了,埋到花冢里。
“这大师兄,也忒怜香惜玉了,落地的花儿,自会归于泥土,何须他来操心?”苏离权不懂。
“你看到那棵相思树了吗?我听师父说,师兄曾种下一枚相思树种,养了许久,才得它生根发芽,又候了许久,近来才得它开花……”
“你是说,师兄在等人?”苏离权难得在男女之事上开窍。
“也许罢。所以长侠,师兄与我兄长是绝对不可能的。”顾陶可不愿哥哥为桃花债烦心,更何况,名花已有主,她得提早与苏离权说清,免得日后闹出误会。
“可人世变幻,长风师兄一人长留于世,记得所有的事情,他……要等的那人,喝了孟婆汤,便不会记得他了……”苏离权叹道。“可惜了……上天若是开眼,定不会让这般宽厚之人的期待落空罢……”
“上天?”顾陶抬头望了眼天空,望不见那团金光,但其中寒凉,仍犹昨日。“越是宽厚,越是心好,便越是容易被作践。期待天之乞怜?期待转世之缘,便是那掌控阴阳之轮的紫薇大帝,也不能随心所欲……”
“是啊,转世之人,与前世之人,千万中,难觅一二相遇,即便相遇,结局也都是那般……”
顾陶和苏离权,这两个平日里最不欢喜唉声叹气之人,此时竟一起感叹起来了,顾陶甚觉好笑,笑自己也笑苏离权,“诶,长侠,你今日是怎么了,怎地如此多愁善感?”
“我?”苏离权经她一说,这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不愿顾陶深究和忧心,她便道:“或许是从婆娑境中回来,还没缓过来罢……”
“不必太感叹,结局怎样,若是真的无法控制,当及时行乐,好歹不枉来这世上走过一遭啊!我听说盛京樨玉阁有不少俊俏男子,不若我们下次休沐时去看看?”顾陶冲她挤眉弄眼。
“我就不去了。”苏离权回答道。
“对了,要不把沈姐姐也带上?”顾陶是诚心要带坏这两个好学生。
“哎哟喂,你饶了她罢。阿静肯定是不会与我们去那种地方的,上次去花满楼的事情,她虽然没说甚么,但隔了好几日才与我说话。这次还去樨玉阁,你要害死我啊……”苏离权想沈姝平日里文静秀雅,规矩做人,上次定是恼了她去那种地方,白白辱没了将门风范。
“嗯……”顾陶摇头,“平日里看着规矩的人,其实是很喜欢做些不规矩的事情的呢!”顾陶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苏离权。
“啊?”苏离权不太明白。
“你个二愣子……”顾陶正要细说,身后响起须长风的声音:“二位师妹,在此处偷窥得可尽兴?”
顾陶向来没皮没脸,便道:“师兄早知我们在此,却不知告,便是默许我们在此看着,哪里谈得上‘偷窥’呢?而我们在此说话,师兄听了许久我们却不知,这可否叫‘偷听’呢?”
“好一张利嘴!”须长风还没说话,行逍遥便出现了,“明明是你们偷窥在先,师兄后知后觉,被你一拉扯,却成了他的过错。女人啊,就是难缠!”
“难缠你别来,成日里在我们面前瞎晃悠,算甚么回事!”苏离权一见行逍遥,便与他吵了起来。
“你们怎么一见面就吵架?”须长风赶紧劝着。
“谁知道?大师兄,这家伙不知是喜欢被我骂还是咋的,我说了别在我面前乱晃,可他就是非要这么缠人,我也没办法,哎……”苏离权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顾陶和须长风都笑了。
“我哪有喜欢被你骂……强词夺理……”行逍遥说话声莫名地小了下去,不愿被人笑话,他便想转移话题,想起师父的话,便道:“顾陶,师父叫我等去清风堂找他,说是有事吩咐。”
“好。”行逍遥难得如此郑重,几人便去了清风堂。
作者有话要说:
【来自某某的碎碎念】
行逍遥:我哪有喜欢被人骂?
作者:对,你不喜欢被人骂,你只喜欢被离权骂。
苏离权:我跟他不熟,别乱说话啊!
作者:嗯嗯。
行逍遥:你“嗯”个啥?啥叫乱说话?
苏离权:哦?那就是你喜欢被我骂了?
作者:嗯,推理正确。
行逍遥:你……滚远点。
作者:哼哼……我滚远点她还是讨厌你。
行逍遥:我打你啊……
(作者逃命中)
第56章 画嫘
却说容与和安藏在扬州遇到的那女子,秉绝代之姿容,具稀世之俊美,正是舜之妹画嫘,生平所喜,唯有画画而已。世间诸物,她已画得差不多。只是她画下之物,虽然逼真,但终究只是纸上之物,没有生命和朝气。
她并无特定居处,待的时间最长的地方便是昆仑之西、无启国东的至福城。不过近来至福城来了位和尚,被人尊称“修法师”,平日里人流量不大的至福城,这几日来往之人络绎不绝,一大半都是去听这位法师讲学的。这位法师穿着再普通不过的衲衣,手持转经轮,在至福城待了有些日子了,画嫘游走在外,并不得见。但听他人如此夸耀,信徒纷至沓来,她也有些感兴趣。此时去往至福城的官道很是拥挤,画嫘想着昆仑边境有条小道,虽然远些,但知道的人不多,很是清静。她便绕了远道,往至福城走去。到了昆仑边境,她又起了游玩心思,便多带了一段时日,才往至福城不紧不慢地赶去。
画嫘走了半个时辰,略感疲乏,此时周遭无一人,苍茫辽远,寸草不生,极远处还可见昆仑起伏的雪山。她见一处古井,破碎陈旧,但周遭还算干净,便拿出丝帕垫了,坐在一旁,取下腰间紫毫笔,手间颜色变幻,淡粉色指甲变成红蔻丹色,原本的竹管变换成朱紫色漆身,与那紫毫笔尖浑成一体。左手翻腾,一副长卷在空中铺开,看着荒凉无人的景象,她几番踌躇,却在宣纸上连一个墨点也没留下。宣纸被收起,指甲颜色和笔杆颜色都恢复成本色。
“这人么,我也画腻了;妖么,浊气太重,没甚么可画;神么,我也见过不少,但诸多神明,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的,刻板沉闷……”她撑着下巴,看着天空。虽然神明她画过不少,但有几人,她是无论如何都画不出的。比如天帝璆,她有缘得见过他一面,只觉满身金光,周身模样根本就看不清。她试着接近,却被一道金刃劈伤,紫毫笔也断成两半,害得她用了一百年才修好笔。
再说少司月,她偶然得见他与一女子在看烟花,听说这少司月生得比女人还美,她便起了心思画上一画。谁知还没看清他的脸呢,就见数十道捻金线袭来,自己刚刚修好的笔差点又遭不幸。打不过人家,就只能先逃跑了。本想等些时候再去看看的,可却总不得见。后来听老君说,少司月在月宫闭关,这一时半会是不会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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