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黑子落下,玉石的棋子锵然有声,黑衣人的声音也低下来,幽幽叹息一声。
“若是灼寒宫的那位尊者也在,我们正统修真界又何以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甚至于被那些魔修压到头上来。”
他回想起之前的两尊四君七山九派,挥手风云邪魔破的大排场,脸上忍不住流露出几分怀念之色。
“嘘,禁言!”
白衣人连忙挥手落下一层隔音术,又细细感应了空气中的灵力没有异变,这才略略放下心来,正色对着那个不知轻重的道友训斥。
“那位大人的事也是你我能够谈论的?且收了棋盘好好回去闭关练功去吧!”
言罢,他一挥袖子,腾云而去。
————
“呜,陛下,你死的好惨啊!”
“是初四没有用,关键的时候没能在您身边。外面朝上都要打起来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您平时是最有主意的,可是您如今不在了。我又能去问谁呢?”
他抹了一把脸,原本还算周正的脸上如今却是鼻涕眼泪糊得乱七八糟。抽抽噎噎地打了个嗝,他收着一双长腿,委屈巴巴地蜷缩起来,宛若一只找不到母鸡的鸡崽子。
可是他转念又想到,即使是他知道该怎么办,也轮不上他一个小护卫说话,就不由得哭得更伤心了。
大军围城,宫里不多的妃嫔乱作一团,席卷了金银细软各谋出路。前朝的那些老狐狸更是顾不上他,有新的谁还管的上旧的,他们连为新皇帝的年号都想好了,恨不得把大门打开好好把人迎进来恭称明主。
“外面的兵,就要打进来了,我害怕。”
初四低头顾着自己难过,哭得正稀里哗啦。却连没有看到床上本就没了脉断了气,身子都凉了半天的旧皇帝,露在外面的手指却是微微一动,口中跟着呵出一股属于活人的热气来。
哭得够了,他迷蒙着一双眼,趴着想去拽那床帘擦鼻涕。
他那又活了的主子撑着身子半倚在床上,睁着一双黑的深不见底的眼睛盯着他看。
“陛下,您,您……”
初四猛地抽噎一声,一口气没喘上来,身子就往后倒去,竟是晕了过去。
————
褚锦河端坐在床上,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地听着那些人对着他的敷衍问切,一声不吭。
他眼眸沉沉,一张脸苍白如纸,眼窝深深地陷下去,不似活人,倒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索命的厉鬼阴魂。
“陛下,逆贼的军队已经兵临城下。如今情况危急,臣亦不敢妄言。对方人数众多,武器也更为精良,皇位不固,社稷危在旦夕啊!”
一位老臣一边小心地窥视着床上人的神色,一边啪地一声结结实实地跪在地上。
他倒是揣摩得一手帝王心思,那些见风倒的墙头草必然得不到重用,索性已经到了如今这地步。他若是以进为退,做出一副忠臣姿态,到说不定还有转机。
却没想褚锦河根本理没理他,反而是对着身后的初四发问。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初四愣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应。
“回殿下,已经是卯时了。”
接着,他就看到,他那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主上竟然露出一点孩子气的笑来。
“你现在出宫,到城南的杏花胡同找一家济世药铺,里面有一个姓陆名慕浊的医师。你去把他找来,不过千万不能催他。对了,要是路过城南的街口,记得带一碗银耳糯米粥去。”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安!
第75章 冷酷仙君俏葫芦(十九)
朱瓦琼楼,雕梁画栋。一弯湿润的月矮矮地在天上悬着,灿白朦胧地发着光。
洁白如玉的鱼肉被去了刺,蘸了些许汤汁后被象牙金箸牢牢夹住,平稳地落进带着冰裂花纹的碗里。
"快尝尝这个鱼,口味偏甜,粘软有味,一星半点的腥味都没有的。"
褚锦河身穿柘黄龙袍,身子前倾下巴搁在桌子上,俊美无俦的脸上笑得春花荡漾,一双平时总是深不见底的桃花眼此时弯得像月牙。
“我特地问过厨子了,里面特地加了腊月的梅花酿成的梅花酒,细细品来,还有一点梅花的香味呢。我昨日一尝这菜就知道你会喜欢,今个便特地又让上了这菜。”
看着池钓木然地咽下那块鱼肉,他又出声询问。
"怎么样,好吃吗?"
这位屁股刚刚坐实了的新皇帝歪头问到,神情里还带了些许懵懂的期待。浑然不像是在早朝上雷厉风行,逼退城外围军,吓得满朝文武大气都不敢喘的那个人。
最后的尾音微微上扬,停在半空中等待着回应。好像一只刚刚捡回了球的小狗,绕着主人的脚跟蹭来蹭去,一定要得到那人的抚摸才能能停止闹腾。
"好吃。"
池钓把象箸扔到地上,后面半截镶嵌的黄金在清脆的啪的一声响后裂开,成了一地破碎的金白碎片。
似乎没有看到他摔脸色的举动,褚锦河的脸上还是带着甜蜜蜜傻乎乎的笑。
对着身后的初四一招手,不等他言语。初四便自觉地小心避让开地上横七竖八的的黄金和碎裂的象牙,弯腰又给池钓递上一双镶金的象箸。
他心中惶惶地看着这位陆公子一顿饭的功夫摔了七八十次筷子,心疼地暗自咬牙啮齿。
这啪的一声,至少几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就飞走了。这象箸,光是象牙就很难得,而且还是一对,被工匠雕刻出来,又加以黄金装饰,就更是难得。只有在皇宫的御用品中能看到一二,如今这仅剩的几根却都被这位摔了个粉身碎骨,往后皇宫内宴岂不是只能用玉箸了
这位陆公子也不知到底是何许人也又和主上是什么关系竟然能让主上这样小意殷勤地伺候着,想来身份也不会只是医师这么简单。
初四悄悄退回到原地,眼神却又瞥过对面那位的脸,许因为被面前的暖气蒸腾,又吃了些热菜入胃的缘故,陆慕浊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在瓷白的脸上染开,宛若一块无心无情的冷玉上被抹开了一点鲜亮的胭脂。
初四心中倏忽一动,连忙低头,对于自己的推测却又有些不确定了。
褚锦河打量了一下满当当的桌面,又撩袖从桌上端起一盘荔枝,笑吟吟开口。
"还有这个,专门从漓国用马车运回的鲜荔枝,刚从树上摘下不超过两天,最最新鲜。"
褚锦河说着,一颗浑圆的晶莹白珠被剥出,池钓温驯地开口含住,殷红的唇轻轻从他指尖划过,绵软的舌尖收回口中,两腮微微鼓起,将那一颗白珠拨弄地滚来滚去。
这次没用象箸,池钓伸手摩挲了一下,长袖一挥,面前那昂贵无比的冰裂纹瓷碗就被扫落在地上,被摔得□□碎骨。
褚锦河浑不在意,脸上的笑意反而更大了,好像池钓摔得越多,他就越开心一样。对着身后的初四又是一挥手。
"还不给慕浊公子再换一双。"
池钓的身子纹丝不动,端正得好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木偶土像。
"多谢陛下抬爱,可是在下不过一介草芥贱民,文无所长,武无可指。且又有此陋疾,身肢残缺,胸无大志,实在是不堪厚爱。"
褚锦河托腮看他,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桌面上描他的脸。
"不妨碍,我就喜欢你胸无大志,文无所长,武无可指。还就喜欢你那双好看的眼,幸亏你看不见我,这样你就看不见我这么喜欢你,喜欢得都要疯掉了。"
青衣医师被噎了一下,果断反击。
"为了本国黎民百姓,我朝香火延绵,陛下您需要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还有贤德多才的后宫嫔妃,而不是一个男子。"
他觉得褚锦河没遇上真爱之前的那种心理就不错,精于鉴赏,口味不忌,偶尔吃腻了还能荤素搭配。
"男子又如何"褚锦河挑起锐利的眉,冷哼一声。
"你若是不喜欢,我明天就下一道圣旨让凡间男女不得成亲,只能同性才可婚配,宣扬龙阳磨镜之德。再说慕浊你又何必在意这些虚事,我倒要看看若是我娶了你,有谁敢来阻我。"
池钓差点被惊得咬了舌头,扯住衣袖朝他的位置瞪去。
"荒谬!你难道要让天下的平民凡人都绝了子嗣才好"
"有何不可"褚锦河话刚出口心思又打了个转,连忙讨好地对着面前的人笑了笑。
"好嘛!要是你不喜欢的话,那这圣旨就不下了。反正你说了算!"
池钓一闭眼,觉得这个褚锦河一定是得了疯病,而且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新的瓷碗已经被摆在了面前,他没好气地一挥手。初四捂住胸口,看着那价比黄金的小玩意又落在地上,登时摔了个粉身碎骨。
他那败家主子还兴高采烈地喊他。"再拿一对来!"
————
池钓觉得这个褚锦河不对劲,自从他揣了一碗银耳糯米粥被带进皇宫之后,他就开始不对劲了。
之前他到药铺找他的时候还正正经经地和他说了些关于邱阳山行尸杀人的事。
他告诉池钓,从他们出来的鹤首山往深里的村子都已经失了联系,他疑心整座横横纵纵的邱阳山完全沦为了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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