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了眼睛,开口便呜咽不成声:“都是我害了你们!是我……”
光影远去,重化成光点,散于忘川中。
风越辞道:“残魂亦有灵,心中无怨无恨,才会帮你。”
季时妍痛哭失声,半响才踉跄着站起,于河面俯身拜下:“谢过道君。”
琴声越发轻柔绵长,风越辞在余音里出声:“回去吧。你不是花都季时妍,而是阴都季氏,季时妍。”
红影随着忘川河水一道模糊远去,无生花落,琴声终歇。
瑶琴化作铃铛掉在地上,风越辞单手撑地,瞬间吐出大口的血,往旁边倒去。
“道君!”李眠溪与林烟岚飞奔过去,却有一道身影更快地掠过他们,接住了风越辞。
姜桓觉得怀中人轻得过分,几乎没什么重量,忍不住拧起眉头:“我就说他嫌命长!林姑娘,你赶紧看看!”
不必他说,林烟岚当即抚脉,手起银针落:“道君,得罪了!”
李眠溪急死了:“林姑娘,怎么样?”
林烟岚神情肃然,来不及回答,飞快地落针施术,额头上很快浮起一层细密的汗。
风越辞闭着眼睛,昏昏沉沉地,身体颤了颤,又吐出一口血,溅在了姜桓身上。
姜桓碰到了风越辞的手腕,这一回没有衣物阻隔,只觉入手处冰凉清寒,却又细滑莹润,心中一荡,连忙静气凝神抛却杂念,道:“他身上怎么这么冷?”
“自七年前醒来,道君便体寒如冰……有时我真佩服道君,日日受旁人难以想象之苦,却叫人半点看不出来。”
林烟岚语气涩然,收了银针,见风越辞脸上沾了血迹,便拿出帕子想先为他擦拭干净。
“我来。”姜桓不知怎么想的,一把将帕子扯了过来。
林烟岚看了他一眼。
姜桓:“……咳,我是说男女授受不亲。”
“医者父母心,不兴这一套的,”林烟岚摇摇头,倒也没与他计较,温声道:“听闻姜公子曾为道君输送灵力,可否再试一次?”
怀中人手臂垂落,双目紧闭,容颜雪白无暇,衬得那血迹分外刺眼。
姜桓往日打打杀杀粗手粗脚惯了,这会几乎用了最轻的力道下手擦拭。
随后他按着风越辞的手腕传送灵力,道:“我没什么,就怕他受不住。”
林烟岚观察了下,松了口气:“道君体质特殊,会排斥我们的灵力,没想到却与你有缘。姜公子,接下来几日还要劳烦你了。”
“好。”姜桓一口应下,见怀中人仍未醒来,便收了长刀,直接将人抱了起来,“他需要休息,我们先离开这。”
林烟岚见此一怔,却听李眠溪道:“你们看!”
周围环境瞬息变化,仿佛旋涡收缩,转眼消失不见,当他们回过神来时,已经身处熟悉的的街道上了。
青牛衔起铃铛,“哞哞”叫了两声。
李眠溪回过头,发现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不少人,连忙跑过去,激动道:“是季学姐他们!”
林烟岚一一查看了下,道:“还好,都没事,吴二公子体内的邪祟也除去了。”
街道尽头,吴从英跟吴从善飞快地跑了过来。
吴从英道:“你们走了三日,我与从善一直守在这里,方才看到这边有光芒升空,就急忙赶过来了!太好……道君怎么了?”
二人看到风越辞倒在姜桓怀里,一时震惊又担心,连地上的二公子都顾不上了。
姜桓瞥了他们一眼,抱着风越辞转身走了:“你们搬人,我送他去客栈休息。”
吴从善表情极为古怪:“你,你竟然敢抱……”
吴从英胳膊肘撞他一下,示意他赶紧闭嘴。
等姜桓走得没影了,吴从英憋着的话才讲了出来:“道君素来不喜旁人近身,我看这位姜公子莫不是想领教道君的‘封灵箭’!当年戮君一事……”
“事急从权,姜公子能与戮君一样吗?好了,别乱讲话,快来帮忙!”
几人合力,将一群昏迷的人搬回客栈安置好,林烟岚一个个诊治过去,嘱咐了李眠溪三人照看,便又熬了药,匆匆赶往风越辞的屋子。
此时天色已晚,林烟岚端着药盅走进院子时,就见屋顶上斜躺着个人,玄衣长刀,倚月临风,姿态散漫又轻狂,俊美又潇洒。
林烟岚抿唇一笑,道:“都这么晚了,姜公子还守在这啊?”
姜桓纵身跃下,身上沾染的血迹已经不见了,想来是换了件衣物,又不放心地跑过来了。
他轻描淡写道:“不过是随意转转。”
林烟岚忍俊不禁道:“我明白的。其实每回遇上道君的事大家都会特别紧张冲动,姜公子是没见过叶大公子他们,可比你夸张多了!”
姜桓:“……”
作者有话要说: 送分题:
姜宝此刻心理活动是______
第13章 学子
日落西沉,天色渐暗。
晚风拂面而来,林烟岚怕药凉,看了眼房门:“姜公子,道君可醒了?”
“送他回来时就醒了,”姜桓挑了下眉,道:“我遵医嘱,可惜有人不领情,将我赶了出来。”
他语气如常,却显然透出几分不满来。
林烟岚心思一动——这位姜公子外谦内傲,不像是有耐心的,难为他受了冷待还愿意守在这儿。
真是令人诧异。
林烟岚上前轻敲房门:“道君,我来送药,可方便进来?”
“有劳林姑娘。”门一敲便开,风越辞坐在桌旁,手边放着书卷,他似乎沐浴过,缓带轻袍,素衣无尘,乌黑长发染着水汽,散如云锦。
林烟岚笑着进门,不禁往后看了眼,姜桓还站在院子里,装模作样地抬头赏月,仿佛真的只是路过一般。
风越辞斟了两杯茶,道:“屋外风大,姜公子也请进。”
姜桓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微勾嘴角:“我记性不好,先前是谁将好心当成驴肝肺,赶我出门的?”
风越辞回道:“是请,非赶。”
月华如水铺满窗前,也落入他眼眸深处,顾盼生辉。
清清风华,徽徽神秀。
这天上人间的绝色当前,谁还能有脾气?
姜桓喉咙莫名干涩,便入座饮了口茶,道:“好吧好吧,我不跟大美人计较。”
林烟岚听着好笑,推推药盅:“道君,喝完药容我抚脉。”
风越辞端药饮尽,随即眉间微蹙,掩唇咳嗽。屋内分明暖意熏人,月光照他容颜,竟好似冰肌玉骨,始终不见血色。
林烟岚搭脉沉吟,眉头渐渐紧锁:“道君,您感觉如何?”
风越辞道:“还好。”
“还好?”饶是林烟岚性情温婉,也忍不住抬高声音道:“油尽灯枯前的光芒也如常明亮,您再这么折腾自己,可知会有什么后果?”
风越辞道:“我知晓,林姑娘稍安勿躁。”
林烟岚深吸口气,有心想劝,可对着他又讲不出一句重话和一个“不”字来。
姜桓放下茶杯,笑了笑:“为了活而活,没有任何意义,倒不如随心所欲,乐得自在。道君是不是这么想的?”
风越辞不置可否,只道:“命数一事,强求不得。”
姜桓嘴角一挑,轻敲桌面,笑得轻描淡写:“没试过,怎知是强求?怎知会不得?道君可听过‘我命由我不由天’?若天定命数,便劈了这天,逆了这命,何妨?”
林烟岚听得一呆。
若旁人说这话,她定会笑话疯言疯语,但从姜桓口中说来,却如此自然,如此骄傲,如此意气风发,好像他曾经真的这么做过一般。
“姜公子好气魄。”风越辞欣赏这种天生无畏之人,如骄阳般明亮闪耀。然而大路三千,没有哪一条是错的,不可能每个人都走相同的路。
他翻过一页书卷,沉静如初道:“自在非放纵,我与姜公子道不同。”
姜桓不见恼怒,反而笑出声来,晃了晃茶壶:“可惜不是酒。”
与君同饮,醉里论道,才是这世间一等一的畅快事。
美色常见,品性难养,风骨难得。
姜桓望着眼前皎皎如月的人影,分明未曾喝酒,却仿佛有了几分醉意。
“……”
林烟岚面上挂着微笑,却感觉自己十分多余——不是在看病么?好端端的怎么论起道来了?莫非……这就是境界的差距?
罢了罢了,也难得有人能与道君谈在一处。
她没打扰他们,轻飘飘地收了东西出门离去。
月落日升,夜尽天明。
李眠溪与吴家二人守着昏迷的众人,照顾了一晚上,临近早晨才禁不住困意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们是被细碎的哭声惊醒的。
李眠溪揉揉眼睛,倏地跳起来,撞到了腿:“嘶……季学姐!”
季时妍双臂抱膝,将头埋在胳膊间,一颤一颤地呜咽,她似乎已在极力忍耐,但仍控制不住情绪。听到叫声,她连忙抹了把脸,站起身来。
没有一身红衣,华夏学宫的水蓝服饰也掩不了明艳容貌,她深吸一口气,低声道:“眠溪。”
李眠溪有些恍惚,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讲什么,憋出一句:“季学姐,你……你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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