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节目录制到现在他们都没什么机会交流,成野也没有想要和他说话的意思,更准确地说,节目录了一个多小时,他俩基本上都没怎么说过话。
现在在一个阴森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个面对面,上面还有摄像头怼着,气氛着实有点尴尬。
林楚臣压住心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率先走过去,把地上的笤帚墩布踢开了些:“我刚刚打开过这个隔间,没发现有人,你是事先躲在里面了吗?”
成野也没有追究前尘往事,很自然地进入了友好相处的状态,仿佛他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之前并没有过什么过节。他露出一脸莫名的表情:“没有啊,二楼有个小手术室,里面有个密室,一米见方吧,我进去看了一下,门就关上了,怎么也打不开,没过一会儿那格子就突然上升,然后打开门我就在这儿了。”
“门?什么门?在哪儿?”
“就这儿,”成野拍拍隔间里面的墙壁,“现在打不开了。我刚还以为进了外星人的陷阱,要被抓去解剖了呢。”
“我看看……”林楚臣探过身去拍那面墙,就在这时,一股危机感划过心头,他还没反应出哪里来的危机,就被身后的成野一把拉出了隔间。接着,一个东西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擦着他俩的肩膀,正好砸在了他刚刚站的地方。
又是个绑着绷带的人偶。
“什么玩意!”成野上前一步踢了踢那人偶,又抬头看看天花板,“太危险了吧!砸头上怎么办?亏得我抬头看了一眼!”
林楚臣也是吓了一跳,他也没想到导演组这么不着调,连这种会发生危险的设置都有。
他把还打算继续检查的成野拉出来:“你离墙壁远一点,谁知道上面还有什么东西。”
“应该是没了。我之前没发现有多重机关,这楼里的设置,基本上用一次就报废了,所以按理说这里应该是安全的。”不过说归说,他也没怎么坚持,而是开始检查卫生间的其他地方,“我刚刚想了一下,那应该是个电梯,不过电梯的启动不是由里面的人触发的,所以,我上来之前,你做什么了吗?”
林楚臣知道他这是想缓解气氛,刚刚情况紧急,他俩在没怎么有时间思考的情况下就近距离接触了,现在再隔开距离显得太刻意,不隔开又尴尬,那干脆把注意力集中到解密上。
“我拉开了那个门,挺重的。以你机关只能用一次的结论来推,现在应该是失效了。”林楚臣指着最后一个隔间。
成野去查了查那门,果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林楚臣杵在那,觉得人家开了一个话题,他怎么也得回一个,于是问了个还算挺想问的问题:“你被关在密闭空间,有没有害怕?”
林楚臣代入自己想了想,觉得自己遇到这种事倒是不会害怕,不过会紧张是肯定的,但是他不能用自己来衡量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毕竟对比之下,自己恐怕能到特种兵的水准。
谁想成野一甩手把隔间门甩上,挺不在乎地说:“有什么好怕的,一看就是人为的机关,就算是坏了,外面那么多工作人员,喊一嗓子就有一堆人冲进来。”
林楚臣突然想到那天黑暗里一个烟头就把杨修远吓得魂飞魄散的事:“也许有什么不好解释的东西……”
成野“噗”的一声笑出来,露出一个“不是吧你居然信这个”的表情,但是碍于有摄像头,他没有说出来。
林楚臣也觉得自己有点无聊,看来这位跟自己是一路人,不过,不相信有鬼,不代表真见到了不害怕吧。但是他也并不关心成野究竟怕不怕,他知道杨修远怕就够了。
“走吧。”他对墙壁里的机关彻底失去了兴趣,赶紧把最后几个点踩完走人。
“你还有几个地方没去?”成野问。
“两个,太平间和地下室。”
“我也差这两个地方,太平间应该就在三楼,我从问诊台那看到了提示。”
“那一起吧。”
太平间距离厕所不太远,他们没走几步就到了。一进门,看到里面一张张床板和上面蒙着白布的人形物体,林楚臣真是对导演组想象力的匮乏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小心点,这些东西说不准都是会动的。”
成野了然:“你是说里面是真人?”
“未必,不过人偶也可以遥控。”
太平间的摆设也很简单,除了那些床铺,就只剩下一面墙的储尸柜,林楚臣挨个拉了拉,只有一格柜子是可以打开的。
“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可能和其他组的行走路线不一样?我觉得我速度还挺快的,但是现在进来快半个小时了,还有两个地方没探查完。”成野倚在储尸柜上,两条长腿交叠在一起,是个很放松的姿势。
“是不一样。而且咱俩的也不一样,我根据指示来到了三楼卫生间,但你却是坐着一个小电梯直接从卫生间隔间里出来了。之前你在哪?”
“我在一楼转了半天,想去地下室,但是下不去,后来听到二楼有动静才上去的。你这是干什么呢?里面有东西吗?”成野这么问着,也跟着凑过来看。
“只有这个格子能打开,我觉得,应该是让人躺了推进去的。”
“哈?”成野一脸“你疯了吧”的表情。
“试试吧。我躺进去,你在外面看着。”
林楚臣是个行动派,说完就挽起袖子爬上了拉出来的小床,他低头看了看格子里,感觉最里面有什么东西,于是头朝里躺了下去。
随着格子一点点推上,林楚臣心里突然涌起强烈的不安,一些已经被他遗忘的记忆涌上来,绝望感几乎将他淹没,但他始终没有叫停,他来不了这个的话,那成野更来不了,一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谁受得了钻储尸柜?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等在外面的成野其实觉得躺小格子也挺有意思的,他之前都没躺过。
林楚臣随着那格子继续往里走,随着“咔”的一声,格子严丝合缝地推上了,这声音和他关上灵魂剥离机时的声音一模一样,他记得很快他的灵魂就被拽出来,被强行剥离他的身体,整个过程进行了十几分钟,那十几分钟,每一秒都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他感觉身体开始发热,有一双无形的手伸过来,要把他的身体撕开,从里面掏出本不属于这个身体的灵魂。
他的理智瞬间宕机,记忆碎片乱哄哄地涌上来,塞满了大脑的每一条沟壑,让他没有办法正常思考,没有办法安抚自己,甚至没有办法叫成野帮他拉开格子。
“诶?怎么拉不出来了?卡住了?”隔着厚厚的柜子壁,他听到外面成野模模糊糊的喊叫。
“怎么回事?”成野“啪啪啪”地拍着柜子,“你怎么样?”
柜子的响声和脑海中僵尸拍打仪器的声音合二为一,现实和虚幻交织在一起,林楚臣伸手抓了一把,竟然无法分清哪一片碎片是真实的。
“你到底怎么样了?导演!这机器坏了,人卡在里面了!有没有人呐!”
成野的声音朦朦胧胧的,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听不太分明。林楚臣的意识也在渐渐离他远去,自行跳到毛玻璃里……
“啊!”外面的成野突然尖叫了一声,刺破了阴影,林楚臣瞬间清醒过来。
“喂!”他吼了一声,但是这种扁平的小空间,实在是没办法让他的声音传出去。
他的大脑烧成了一片岩浆,思绪依旧是乱糟糟的,但是一个念头尤为清晰:他得出去,他得救成野,他不能就等在这儿。
外面没了声音,他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抬头看了看上方,他这才发现顶部居然有个谜题,看样子是打开柜子的机关。
他借着微弱的光线大致分辨了一下,应该是华容道,难度级别稍微有点高,虽然他不至于做不出来,但是这种紧急关头,哪有时间折腾这种小游戏?
他往下爬了爬,爬到双腿能弯曲到的最大限度,而后双手抓住床板上支架的纹路,右腿用力踹向最外侧的格子壁,那格子壁是用钢铁做成的,异常结实,他连着踹了五六下,那块铁板才被他一脚蹬飞出去,接着,他双手用力抓住支架,让身体从那格子里滑出来,稳稳落在地上。
成野站在他不远处,他想也没想先把人拉到身后,而后看向那一大片床铺。
那些床铺上的人偶并没有动起来,但他们身上多了其他东西——天花板的碎片。
是的,天花板被捅出了几个大洞,里面伸出四五个人的上半身,披头散发,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叫声,但是因为化妆实在是不及格,林楚臣能在那些本应该“血肉模糊”的脸上分辨出人类的五官甚至表情。
这节目是请了多少群众演员!
“不好意思啊!我……”成野搓着手,很有些尴尬地说,“刚刚天花板掉下来,我还以为地震了,吓着了……”
“没事。”林楚臣跺了跺被震得发麻的右脚,人没事就好。
“那个,道具,让你踢坏了……是不是得赔偿……”
林楚臣深深看了成野一眼:“咱们这通告费给多少钱?我觉得还不够赔给节目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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