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以后眯着眼,努力分辨着前面的路,同时对傻愣在一边的江月月说:“没穿过这种鞋,随便给你系上了,结实但不好看,提裙摆的时候注意别把鞋子露出来。”
他又一伸手:“走吧。”
对比领奖之前漫长的等待,领奖的五分钟实在是超级短暂,并且这五分钟是包括上台、排队、每个人一句话获奖感言以及最后拍照,可谓是十分迅捷了。
领完奖,第一排基本上就没人了,林楚臣也收拾东西走人,在回去的路上,杨修远打开微博想发两张自家艺人的帅图,结果一扫主页,发现不用了,今天网上的图还真有点多,而且个个比他拍的有故事。他把手机递给林楚臣,有点无奈地说:“你又上热搜了。”
林楚臣挺惊讶,因为他这种小透明,实在是没啥报道价值,按理做什么也不太容易上热搜,除非他当街裸奔。
他拿过杨修远的手机翻了翻,发现事情好像还真是挺戏剧性的,先是有个不知道是谁的粉丝的网友,混在了媒体区偷拍偶像,但是拍得十分不专心,竟然把他偷偷吃东西和补妆的情况拍下来了,并且当即发在了微博上寻人,问这究竟是谁。
这事理所当然地没人知道,但不幸的是,几个小时后,江月月上台前他蹲下帮她系鞋带的动作也被拍了下来,并且不知道是主办方想借题炒作还是江月月想来一波独立通稿,“拜倒在江月月的石榴裙下”这一话题被刷上了热搜,配图基本上都是他蹲江月月站的照片,之后就有在现场的人说明了情况以及他的身份,很多营销号还贴心地配了从他微博上扒下来的图,大家恍然大悟——哦!原来是拿刀砍医生的那个啊!
于是,现在吃东西的图、杨修远给他擦嘴补妆的图、他蹲下帮江月月系鞋带的图、他医闹的新闻截图都凑到了一起,瞬间把他的名字推到了热搜前十。
评论也是五花八门,有夸他帅的,有说他炒作狂的,有说“很绅士啊看起来一点也不暴力”的,还有说他和杨修远很配的。
他和杨修远很配?
他再往下翻,已经有营销号不嫌事儿大地说他在会场与男性好友亲密互动,就差指着他说他带男朋友来参加活动了。
林楚臣把最初发他吃东西补妆照片的微博翻出来,点开大图,照片里的他一手抓着汉堡一手拿着可乐,微微伸着脖子看着杨修远,杨修远则面带宠溺地帮他擦嘴,他被那笑容闪了一下,忙不迭地滑到下一张。下一张更加糟糕,是他温柔地看着杨修远,杨修远在认真给他补妆。
林楚臣慌张地按灭手机,心虚地瞄了杨修远一眼。
他从不知道自己表现得那么明显,那个目光,杨修远当时看到了吗?他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他是怎么想的?而且就算他当时不知道,现在看了别人的照片也发现了吧。
该怎么办?
他压下慌乱的心跳,打开手机关掉微博,一抬头,就看到杨修远面色凝重地看着他。
第10章
林楚臣不敢挪开视线,唯恐杨修远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也不敢一直这么和他对视,害怕他看出什么来。
他突然想起这两天看的一部古老的武侠剧,那个爱而不得的女人说,“如果我问心有愧呢?”
而他就像那个女人一样,问心有愧,所以没办法心平气和若无其事地面对杨修远,不能心安理得地跟他住在一起,理所当然地接受他的好。杨修远在他面前,他总会焦躁,总是会不安,既不想让他走远,也害怕他们靠的太近自己把持不住,一直想赶他走,他走了又心急火燎地想见他。
林楚臣从来不觉得自己是这么拿不起放不下的人,这种状态让他更加焦虑,焦虑得夜夜噩梦相伴,一宿一宿无法入眠。
他觉得再这么下去,早晚有一天得闹出不可挽回的事,他这个人,要身材有身材要力气有力气,还有搏击格斗功底,再加上杨修远根本不会提防他,万一他失控做了什么,那肯定不是小打小闹级别的。
他回看杨修远,心里祈祷他什么也没发现,千万不要在这时候捅破这层窗户纸,就算要捅,也得等他先找到排雷的方法。
杨修远探身过来,他吓得全身肌肉绷紧,瞬间进入了应激状态,他很想放松下来,但是放在座位上的手不受控制地开始微微发抖。
他绝望地看着杨修远,心里一片悲凉,杨修远会恶心他吗?会觉得他是白眼狼吗?会不会现在就把自己轰下车?哦,这倒是不会,他很有职业精神,不会因为自己的情绪影响工作。他可以想象得到,就算他俩现在就闹掰了,杨修远恨不得弄死他,他敬业非常的经纪人也会安排好他的通告和职业规划。
杨修远一只手拍在他肩膀上,他跟着一抖,把杨修远吓了一跳,但经验丰富的经纪人很快收起了情绪,把上半身都探过来虚虚地抱着他,手掌在他后背轻拍:“没事,我来解决,现在情况并不糟糕。”
林楚臣眨眨眼睛,自觉没听懂。
好在杨修远也不是个会让人猜来猜去的人,他通常有话就直说了:“是我的错,我当时没注意有人偷拍。这也不算实锤,回头发个公告,说明我是你经纪人就行了,不用太担心,不会出现以前那种负(分隔符)面新闻的。”
林楚臣脑子极速转动,却始终没理出个头绪来,以前他有过负(分隔符)面新闻吗?他这种小透明不是连新闻都没有吗?
杨修远坐回到座位上,微微皱着眉头:“这两年风向不太好,卖腐的太多了,粉丝路人脑回路都很奇特,看到俩男的就莫名其妙往一起扯,扯多了就弄得跟实锤一样。不过咱俩关系特殊,好解释。”
林楚臣被他一句“关系特殊”震了一下,虽然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还是不免有点脸红。不过他总算是有点明白过来了,杨修远和他担心的东西好像不是一个:“负(分隔符)面新闻?你是说传你是我男朋友?”
“嗯,”杨修远又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不会有事的。”
林楚臣觉得一颗心正在悄咪咪从喉咙退回到肚子里,但还是有些东西哽在胸口:“远哥你觉得同性恋算负(分隔符)面新闻?”
“在国外不算,国内娱乐圈目前的大环境,对这方面还不太能容忍,所以算是负(分隔符)面新闻吧,传出去各方面都会有影响。所以无论是与不是,都得咬定自己是个直的。”
林楚臣忍住狂跳的心脏,努力用平和淡定的语气问:“那你呢?你怎么看?”
“我自然也不希望艺人传出这样的新闻啊,这事又不能证明,留下这个印象以后很难洗,还是挺麻烦的……”
林楚臣打断他:“我是说,你怎么看待同性恋?比如说生活中的,你的朋友什么的如果是同性恋……”
杨修远一脸莫名奇妙:“我还能怎么看?不早就证明是正常现象不是精神病了吗?”
“那你不会觉得别扭吗?”
“别扭什么?”杨修远完全不明白话题怎么发散到这里了,但还是认认真真地回答,“没什么好别扭的,他又不是喜欢我。”
林楚臣听到自己的心“哐当”一声掉进了冰窟窿,冰冷的水冲过来,瞬间抢走了它的温度。
林楚臣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虽然早就有准备,但是这么听到杨修远直白地给自己宣判死刑,他情绪上还是有些波动。
他低下头,希望能快点把自己死了妈一样的表情收拾起来,实话讲,他还真不记得自己死了妈的时候究竟什么表情了,一觉醒来全家人都变成了僵尸,龇牙咧嘴地要咬他,而后就是看他们被扭断脖子,再然后就是不停地逃跑,精神一直紧绷着,有崩溃,有茫然,有绝望,倒是没多少悲痛。
林楚臣仔细想了想,那时候没有悲痛,除了因为没空去想,还有就是因为青翼弥补了所有他感情上的缺失吧。他给了他家,给了他爱,给了他一切。
可他不在了。这个和他模样、性格、习惯、甚至小动作都完全一样的人,也永远不会爱上自己,即便在自己解决了所有事情以后。
他突然就没有了盼头。
杨修远看他这样,心里也不好受,之前那些见鬼的金主可能真的给他带来阴影了,换位思考一下,他要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几个丑得千奇百怪还有奇葩爱好的男人包(分隔符)养了,他也得疯。
“我知道你介意这个,这回真没事,公司那边已经开始拟定公告了,那些营销号如果再造谣,可以直接起诉。”
林楚臣抬起头,用特别一言难尽的表情看了他一眼,然后认命般的叹口气:“我发条微博就行了,不用公告那么正式。”
他也没解释他在意的不是这个,就由着杨修远那么想吧,但是他不想把情况闹得太大,让公司觉得他名气不大事儿不小,这样对他对杨修远都没好处。
“远哥,公司那边如果想借机炒作,我个人不是很介意,全看你,你如果觉得可行,我没什么意见。”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这边,没啥可忌讳的,所以公司那边如果有什么推广安排,你也不用全推了,我都OK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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