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皮玩家 (水兵洛)

　　杜星嗯了声，转而看向杜宇：“小宇，一定以自己的生命为最重要的考量，这不仅仅是我为了你和我，而且是为了所有同胞。”
　　她讲完这番话就挂了电话，杜宇却因“同胞”这个词愣了好久。
　　程北坤很理解杜宇：“怎么，心里难受了？”
　　杜宇靠在车座上，半晌才叹口气：“乱七八糟的事比拼图还复杂，感觉自己实在渺小透顶。”
　　“就算你不遇到基因改造的事，人生也会告诉你同样的道理。”程北坤的反应很平静：“别忘记初心，别往自己是谁，其实就已经够了。”
　　杜宇摸了摸蒙着纱布的眼睛，半晌才点头答应。
　　孔家人的确狡兔三窟，这几日他们又换了其它住所，连带族长的尸体也不知道藏到了哪里，形迹神神秘秘。
　　见程北坤也是需要孔家人左右思量似的，最后还是由孔莉香出面，约了个咖啡厅。
　　程北坤“财大气粗”的包场，却只要了杯冷冰冰的美式，然后端坐沙发前说：“高家人的意思我如实传达了，我猜你会有怒气，但请不要针对我和小宇。”
　　“那个女人……未免太可笑了吧，我还当她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呢！”孔莉香忍不住嘲讽了句：“她以为我们是何等没用的人，难道没有她，在这世上安身立足的本事都没有了？”
　　说完她还对着空气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露出冷笑：“她还在首都，而且全身都是死亡的味道。”
　　程北坤好奇：“孔家人有办法确定任何人的位置？”
　　孔莉香说：“只要曾经见过，就会有嗅觉记忆。”
　　“你见过高敏？”程北坤更无法压抑自己的探究之心。
　　孔莉香扭头望向空荡荡的咖啡厅：“陈年往事了，不提也罢。”
　　杜宇一直坐在旁边瞧热闹，见状忍不住开口：“ld世界里的《船女号》副本里，也有个小姑娘能分辨各种味道，而且嗅觉超越了寻常人千百倍的灵敏，你……”
　　孔莉香淡笑：“我没有资格却透露孔家的事，但孔家的确会有一脉遗传分支称作海女，不过……我母亲是最后一代了，已成往事。”
　　程北坤见她有松口的迹象，立刻问：“海女的存在是为了海墨吗？”
　　孔莉香简单回答：“的确，如果你们有机会见到开采海墨，就会明白了——我不想继续透露家族秘密。”
　　“明白。”程北坤道：“我也不想对你们进行威胁和利诱，所以你对高夫人的提议究竟是什么态度？最好回去商量商量给我个回答，否则我没办法推进这件事。”
　　“不用商量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准确答案。”孔莉香抱起面前的热巧克力喝了起来，片刻后继续道：“放弃族长是绝对不可能的，既然东极岛我们无力守护，也没人强求，但希望她能满足我们守护族长归岛的夙愿。”
　　程北坤说：“你的意思是，要由孔家人把孔意籣的尸体送回东极岛？”
　　孔莉香点点头。
　　杜宇忍不住劝说：“姐，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你们的家乡已经在弱肉强食中成为人家的基地了，如果没有办法和高家和军队抗衡夺回来，这完全是天方夜谭啊。”
　　孔莉香的表情顿时灰暗，同时浮出了几丝倔强之感。
　　程北坤赶快安抚：“并非完全没戏——如果，是你一个人，和其他高夫人信得过的人一起送孔意籣，她很有可能答应，只要她觉得构不成威胁。”
　　杜宇：“那高夫人肯定会半路出手害死她的。”
　　程北坤说：“所以，陪同孔莉香的人，最好同时也被她信任。”
　　孔莉香这才抬头惊讶：“你的意思是，你和我一起去送尸体？”
　　程北坤：“如果我有这个荣幸，我愿意陪你一试。”
　　孔莉香想了想，欣慰中透着古怪：“这也好，毕竟族长本来就嘱咐你送他最后一程来着，不是吗？”
　　程北坤很满意地放下咖啡杯：“看来你是同意了，那我会尽量努力再约见高夫人，毕竟族长的尸体可能等不了多久了。”
　　“他可以等千千万万年。”孔莉香的笑容中透着虚无：“是我们等不了了。”
　　杜宇顿时不安：“神神秘秘的……什么意思？我们在等什么？”
　　孔莉香站起身：“没什么意思，感慨一句而已。我会去照顾阿离了，你们也早些休息。”
　　她说完这告别，立刻踩着皮靴离开了环境优雅的咖啡厅。
　　杜宇感觉被纱布蒙住的眼睛有点痒，挠了挠，然后问：“秃秃，现在随了你的心愿了？”
　　程北坤：“至少如此，我愿意为她一试。”
　　杜宇本想实力分析一波，却完全想象不出族长尸体所代表的意义，过了会儿才嘟囔说：“反正我会陪你的，就算冒死去东极岛也无所谓——啊！好痒啊！”
　　抱怨完，皮皮雨立刻揭下了纱布。
　　他本被揍伤的眼睛并不剩红肿了，眨眨眼视觉还很清楚，叫他不禁惊喜往外。
　　程北坤立刻扶住杜宇的脸，仔细打量后说：“医生告诉我你这需要移植视网膜才能恢复视力，竟然这么容易就没事了？”
　　杜宇嘟囔：“那还是受我的基因影响？”
　　“可是你之前受伤，有这么快恢复吗？”程北坤皱起眉头，然后嘱咐：“我再给你安排场体检。”
　　“那倒没有……不然我早就把自己当超人了。”杜宇回答：“非要深究的话，好像是比普通人快一些，但也没有到和游戏技能同样的强度吧？”
　　程北坤心里生气不祥的预感：”这个苏夙，真的只是对你有些肉体伤害吗？我怕他再注射病毒给你，又一次改变了你的基因。”
　　听到这话，杜宇内心也慌了起来，毕竟他不想成为什么超人，而只想做好他自己。
　　程北坤安抚住杜宇的脑袋：“别担心，总受水落石出的一天。”


第191章 东极岛06
　　认识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人, 这是所有人类都要穷极毕生去面对的课题。
　　年轻时跌跌撞撞, 成长后云开雾明——大部分过程通常非常平凡, 而曾经“平凡”的杜宇自然也认为这就是自己的应有的过程。
　　结果呢？
　　他的自知和自恰，好像不仅难于其他同龄人, 甚至在全世界都是绝无仅有的超级无解命题。
　　杜宇是谁, 是个雾都默默无闻的穷小子, 是曾经造价高昂的长生克隆人十二号, 还是藏着毁灭人造人方法的毒匣子？
　　谁又知道。
　　深夜, 程北坤已经安静地睡去。
　　杜宇却像躺在冰块上, 全身冷得清醒至极。
　　最后这家伙实在熬不住, 悄悄地坐起身来想要离开。
　　程北坤表现得很警惕，立刻微微睁眼，带着睡意问：“怎么了？”
　　杜宇：“上厕所。”
　　程北坤这才松开搂住他腰的手。
　　杜宇心烦意乱地离开卧室，晃到厨房拿了把刀, 站到水池边深吸了好几口气，最后拿出刀在掌心上狠狠地一划。
　　鲜血立刻从白皙的手掌上涌了出来, 淅淅沥沥的红简直恐怖。
　　杜宇又疼又迷茫, 嘟囔道：“这看起来不是很正常嘛？”
　　“小宇！”
　　背后一声带着怒气的呼唤。
　　杜宇回头发现程北坤站在门口, 吓得赶紧用水把池子里的血冲了下去，结巴说：“秃、秃秃，我吵到你了？”
　　“你在干什么？”程北坤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面前，拉住他的胳膊皱眉仔细瞧：“你干吗自残？”
　　杜宇：“没自残那么严重吧，我就是想亲眼看看，我的恢复能力到底有多快。”
　　此时此刻, 那伤口的血痕已经凝固了。
　　正常人被割这么深，早就哭喊着跑去医院，所以眼前状况着实难以解释。
　　程北坤心疼地用力按下他的胳膊，把他抱在怀里：“我知道你身体产生变化，你会很害怕，但是你能不能别做傻事，我会让医生、让研究基因的专家帮你找到原因的，嗯？”
　　杜宇刚才的确有点心智崩溃，如今靠着最信任的人，烦躁的心又一点点平静下去，不由轻声说：“嗨，我没那么矫情，我就是好奇而已。”
　　程北坤再度拿起他的手检查，见刀痕完全不再流血，才拉着这家伙往卧室：“消消毒，好好睡觉休息。”
　　杜宇老实地随程北坤离开。
　　水池子的血迹完全被冲走了，干干净净得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诺亚公司关闭的消息，终在二十四小时内变成铺天盖地的头条新闻，人们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公司的恐惧，渐渐朝法国政府和欧盟转移，关于基因科学的讨论也走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程北坤喝着早茶的时候暗想：大概人造人能不能被社会接受，日后何去何从，是个由全民讨论和决定的事吧。
　　他所能做的就是提供更多信息，而不是给出答案。
　　毕竟其中孰是孰非有无数种对错，谁都不可能给出答案。
　　与此同时，杜宇也在盯着平板电脑里的早间新闻出神，半晌后瞧了瞧手心，举起来说：“秃秃，你看！愈合了！”
　　程北坤望向他留下浅淡伤疤的手心，痛惜和无语五五开，皱眉骂道：“以后再这么瞎折腾，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