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平线的黛比·莱特双手猛地捂住嘴,眼睛里闪烁出一点泪光。有几个好奇心颇重的守门人想要凑过去,却硬是被那气势压到无法接近。
那招式,不管是什么,必然都积攒到了极限。
“不!”有人下意识喊出了声,“这混账想要——”
可惜单纯的呼喊终究无法阻止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
光束激射而出。
让人不太舒服的灰白光芒贯穿了“幻境之主”的头颅,魔王巨大的身躯停滞在原地。正如传说中之前的无数任魔王,它开始快速崩毁,化为半透明的黑色液体,放出无数瘴气。
按理来说,如今远征军该立刻离开这里,去附近寻找出现的骨玉。
但没有人欢呼,没有人哭泣,甚至没有人能回过神来。
比起以往动辄数月的战斗,这一次的远征战斗仅仅持续了一天左右。顺利得如同圈套,没人愿意下意识买账——这直接导致一时间没人能接受眼中的现实,直到震颤将众人从愣神中唤回。
随着这一代魔王死去,深渊之底并未平静,反而开始越发强烈的震颤。死城开始解体,四周响起的爆炸声不绝于耳。
无数巨大的石块从深渊之底的上空砸下,战场瞬间化为即将被填平的墓坑。
“撤退!”戈德温·洛佩兹声嘶力竭,他用魔法将自己的声音放至最大,而后跨上自己同样精疲力尽的坐骑,冲向军队尾部。
“可是骨玉……”离他最近的人类强者吐出半句质疑的话。
“先后撤——!”
震撼的事实在前,致命的危机在后,没有人愿意怀疑英雄的话——只是传送到深渊浅层而已,反正剩余物资充足,他们可以等这莫名的崩毁结束后再探寻骨玉。
远征军迅速改变阵型,用最快速度向来时的传送阵撤去。
无耻地抢走最后一击,将获得“勇者”称号的奥利弗·拉蒙还站在那刺目的白色法阵之中,一动不动。
戈德温·洛佩兹没有管他的意思,刚刚几位铩羽而归的守门人反倒出了声。
“奥利弗·洛佩兹,是时候离开了。”
“我要守着我的宝物。”风滚草的团长声音轻快得惹人厌烦,“快滚。”
“宝物?想要趁机私藏骨玉吗?……你的贪婪会杀了你。”
“曾有人这样对我说过,但显然,我现在还好好地活着。”
奥利弗·洛佩兹没有否定那猜测,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嘴里吐出的恐吓却愈发冰冷。
“怎么,如果各位还留在这里,打算阻挠我……我可不得不清理掉你们啦。”
几个守门人对视一眼,燃起纸质符咒,身影消失在空气中。
奥利弗松了口气,他跪坐在法阵之上。
从和尼莫交战结束后,他的力量输送就没有断绝过。
在尼莫彻底进入濒死状态前,他也不能冒险撤走护住最后一点生机的力量。这块血肉的索取仿佛一个无底洞,而他又必须为最后的爆发准备好,容不得半点分心。
好在眼下战场终于再次空旷下来。
在越发强烈的白光中,逐渐浓郁的瘴气里,崩毁的废墟间,他将怀中爱人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奥利弗细密地吻着尼莫略显冰凉的耳廓,死死盯住阵中不住融化的庞大异兽。
他的面前,那庞大的虚假造物,终于彻底融化,没有一片黑鳞剩下。
魔王临终的时刻已到。
奥利弗没有出声提醒藏身在黑暗中的杰西和艾德里安,他有更直接的方式——
最后的力量在这位新生神明的身周一次性炸开,源源不断的输送后,血肉临终爆发的恐怖力量被完美地模拟成功。
自从戈德温到达,就开始持续闪烁耀眼光辉的法阵终于被启动。
只是一瞬。
深渊之底,坍塌的战场上,再没有一个人影剩下。
就在那一刻,大传送阵边缘的每个人都能感受到脚下一空。仿佛临近入睡时产生的坠落幻觉那样,他们脚下的地面似乎向内缩了缩。
深渊之底以一个堪称恐怖的速度在坍塌,但眼下没人有心情去考虑这是否正常。
“快!”戈德温指挥地平线断后,可有一个人掉了队。
“戴拉莱……戴拉!”戈德温吼道,将地平线最后一位成员踹进法阵。“这里快塌了!”
“我知道。”
灰鹦鹉早就拽着羊通过传送阵离开,麻花辫少女将马牵进传送阵,自己却还站在阵外。
“我就知道,你总不至于好心到下来专门为我们指路。”戈德温疲惫地喘着气。“不管你想做什么,先跟我走……如果你这个壳子在这里出了事,奥利弗他肯定——”
“我不会做那样愚蠢的浪费行为。”
麻花辫少女望向逐渐粉碎的深渊之底。
“……戈德温·洛佩兹,你知道吗?在与我交易的每个人类临终前,我都会问他们一个问题。‘您此生最后悔的是什么呢?’”
“你到底……”
“直到现在,我都无法理解全部的资料。因为其中很多人给我的答案,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明明是那样长而丰富的一生,明明走过无数命运的转折——其中一个蠢货甚至告诉我,自己最后悔的是多年前孩子离家前,他没有给她一个离别的吻。”
“我没空陪你聊这些废话,快点过来!”
戴拉莱涅恩一只手穿透了自己的胸口,血淋淋地破开胸口,掏出一个鲜红的眼球。然后那恶魔解下胸口的橘红色晶石吊坠,将它缠在那眼球上。
“如果当初我再给他一点力量,也许结果会有所改变……现在我或多或少能够理解那些莫名其妙的答案了。”
那眼球带着吊坠飞远,被无尽的黑暗和尘灰淹没。
“……现在可以了,我们走吧。”
麻花辫少女转过脸,表情平静。她拎起裙摆,踏进传送阵,没有再回头。
就这样,最后一位远征成员离开后,传送大阵终于黯淡下去,而后被无数坠下的巨石顷刻埋葬。
与此同时,加兰与奥尔本之间的边境森林某处。
安息之剑静静地躺在一边的草地上,它的主人仍维持跪坐的姿势。
奥利弗的怀中并非空无一物。
……他们成功了。
离开深渊后,他开始拼命治愈只剩一口气的恋人。如今尼莫下巴还搁在他的肩膀上,睡得很沉,心跳微弱却规律。
直到呼吸开始不畅,奥利弗才察觉到自己已然泪流满面。
黑铠损坏得所剩无几,他摇摇晃晃抱着尼莫,靠在附近一棵树下。艰难地调整了会儿姿势,他倚着树坐好,让恋人的头枕上自己的腿。
做完这一切后,他用一只手盖上眼睛,不再去控制流下的泪水。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草地上留下一块块光斑。树叶碧绿,鸟鸣婉转,空气潮湿温热,正如三年前,逃亡开始的那个夏日。
“早上好啊,奥利。”
一个虚弱却温和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
“‘不管事情多糟,我永远会笑着迎接你。至少不会像头一次那样嚎啕大哭。’……这是谁说的来着?”
他的魔王伸出一只沾满鲜血的手,报复性地戳了戳他的鼻尖。
“还有,我的戒指呢,勇者先生?”
第271章 一个夏日
躺在奥利弗大腿上的尼莫不再轻戳爱人的鼻尖, 他将右手五指张开, 摩挲着奥利弗的脸颊。
嘈杂的蝉鸣从他们头顶的树上传来, 空气中满是新鲜树皮和蕨类被暴晒后的气息。
感受着那只手上传来的体温,奥利弗将覆在眼睛上的手掌移开, 眼圈仍有点发红。
尼莫的体温一直比自己稍微高些,他很是喜欢。奥利弗张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哽住的喉咙却没能挤出半点声音。
阳光之下, 尼莫认真而专注地盯着他。熟悉而陌生的瞳孔维持着非人的恶魔十字,温暖的目光中盛满笑意。
奥利弗下意识去抓贴身挂在胸口的黄金吊坠, 那只手却在伸出中途硬是改变了方向。
一个清洁咒除去两人身上的汗水、血污和尘土。奥利弗这才打开胸口的吊坠,取出那枚戒指。
他的魔王眨眨眼, 转转脑袋, 散开的黑发蹭过他的腿,没有半点坐起来的意思。
奥利弗抽抽鼻子,去捉那只还抚在自己面颊上的手。然而新鲜出炉的勇者先生抓了个空,反倒是自己的手腕被捏了个正着。
尼莫笑得弯起眼睛。他松开右手, 终于撑起上身——魔王先生左手撑住奥利弗的大腿,右手摊开, 掌心向上。
白皙的皮肤之上, 两枚造型古朴大方的戒指正安静地躺在一起。其中一枚戒指上一秒还在自己无名指上,奥利弗压根没有察觉到对方是如何做到的。
“重来。”正午的阳光格外强烈, 一枚光斑扫过眼睛,尼莫微微眯起眼。
“陛下, 你按住了我的腿,我没有办法单膝跪地。”奥利弗的声音还有点发闷。
“谁说要你求婚啦?你已经求过了,现在是我的回应。”尼莫脸凑得更近,“把手伸出来,奥利。”
奥利弗顺从地抬起左手。手铠早就在激烈的战斗中彻底碎裂,不知所踪。修长的手指上满是正在愈合的细小血口——集中所有精力去治愈尼莫,他完全忘记了指间这些细小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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