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凌二话不说,直接把他扛在肩上,刚出营房,就被迎面刺来的一剑击得后退几步,他被迫放下宋译,紧紧拉着他的手腕。
穆义冷笑一声,道:“不枉费我等了你整整一个晚上。”
李昭凌攥紧佩剑,冷眼看着包围他的数十个黑衣人。
“抓活的——”穆义下令,黑衣人一拥而上。
周围剑气四射,李昭凌单枪匹马勉强打个对半,这会带上个宋卿之,基本没有抵抗的余地。
宋卿之道:“你带着我是不可能逃出去的,快走!”
李昭凌断言拒绝:“不行,将军还等着你。”
“等着我?”宋卿之抿着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说,“他不可能允许你们为我以身犯险。”
说罢,宋卿之眉头一皱,抬手卸下敌人手中的佩剑,转身一剑砍在他和李昭凌的手腕处。李昭凌松手,吃惊地望着他。
一个黑衣人趁势杀来,一剑劈在李昭凌和宋卿之的中央。宋卿之匆匆后退,刺在黑衣人的胸口处,大喊道:“快走啊!不要管我!”
李昭凌瞪着眼睛后退几步,飞身跃起踢翻迎面而来的几个小兵,扯过缰绳翻身上马,隐在黑暗中。
穆义抬手,示意所有人停下动作,收了剑迎上宋卿之,说:“怎么?舍不得了,所以留他一条命?”
“哼!”宋卿之轻笑一声,把手里的剑扔在地上,转身向营帐内走去,空气中只留下他冷然的一句,“留着他大有用处?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死?”
穆义望着宋卿之萧瑟的背影,露出一个欣赏而狡猾的笑容。
“报——”
穆义道:“怎么样了?”
来人单腿下跪道:“影队追着放火的人上了壶口的东山,目前还没有消息。”
穆义冷冷地说:“抓得到就抓,抓不到就杀,杀一个少一个。”
“是!!!”
.
沿路是一望无际的夜,路的尽头,隐约可以看到落成一团影子的山脉,山脉之上,是漫天的繁星,泛着暗淡的光。
夏侯勇拉着赵幽一路奔袭,脚步声落在山林小路上,渐渐没了踪迹。这一趟可谓是死里逃生,半个时辰之前,夏侯勇刚刚点过火,就被黑衣人包围,纠缠之间,撞上同样陷入埋伏的赵幽。赵幽二话不说,拉上夏侯勇就要走。
夏侯勇拖拖拉拉要找李昭凌,赵幽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大吼道:“就他那个身手,带着咱俩才是累赘!”
夏侯勇这才跟着赵幽,骑着马径直穿过壶口夹道,谁知从夹道暗处,又突然杀出一队黑衣人,两人只能弃了马,一路沿着窄道上了山。
“倏——”
气息骤变,赵幽耳朵一动,立即拉着夏侯勇向身旁一滚,银光滑过落在地上插入土里。夏侯勇抓起赵幽,向身旁的岔道继续上行。
树木渐渐奚落,天上的繁星越来越多。
赵幽拉一下夏侯勇,停下脚步说:“这条路不对。”
“倏!倏——”
两道冷箭再次跟来,夏侯勇抓紧赵幽的手,决然道:“既然退不得,那就只能进,别害怕,有我呢!”
赵幽苦笑一下,说:“别一副要死的样子行吗?太不吉利了。”两人继续向上,迎着断壁攀爬,跃上一个高高的山坡后,立即被一道疾风吹了个激灵。他抓住夏侯勇赫然停住脚步,目光森然看着脚下无尽的黑洞。
夏侯勇仓惶站稳,道:“是悬崖——”
身后细碎的脚步声猝然落下,数十个黑衣人将来路团团围住,领头的人大声道:“前面是死路,束手就擒吧。”
“束手救擒?”夏侯勇咬着牙重复道,“老子还没打过认输的仗!”
他持刀匆匆向前几步,正面迎敌,率先撕开战局。赵幽抬手躲开刺来的一剑,一掌劈在黑衣人的后颈处,嫌弃道:“你能不能不要说上就上,好歹有个对策。”
“对什么策?多杀一个赚一个。”
赵幽躲过面前的一剑,匆匆后退,错身从夏侯勇背后闪过,夏侯勇一刀劈在对面人的肩膀上,赵幽挥手掷出一根银丝,勒住黑衣人的脖子,说:“匹夫之勇。”
夏侯勇一刀刺死又一个杀来的黑衣人,拉住赵幽的手,说:“你怕死吗?”
“怕你个死人头!”
夏侯勇眉目对上月色,越发显得迥然有神,沉声道:“此刻有你在我身边,我觉得很幸运!”
赵幽转动脚步,抬脚踹飞夏侯勇身后的人说:“你个大傻子!能不能先办正事。”他刚说完,脸上就变了表情,拽着夏侯勇后退几步,一把推开他,跌落在悬崖外。
黑衣人的剑贴着夏侯勇的面砍在地上,夏侯勇一刀把人刺个对穿,跟着赵幽一起跳下去,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抓着崖壁上突出的一块老树根。
“傻子,快松手,我们两个都会掉下去的。”
嘶啦——
他们跟着几块树皮一起滑落,夏侯勇再次抓住树枝,呢喃道:“好……好的不灵,坏的灵,你……你就别添乱了!”
“快点放手!这树根支撑不住两个人!”
夏侯勇咬牙道:“闭嘴!”
夜色下银光一闪,赵幽从指间射出一根银针,扎在夏侯勇的手背上,夏侯勇浑身一抖,可是依旧紧紧抓着他的手腕没有松开、他的头上已经布满汗渍,胳膊剧烈颤抖,费劲地从牙尖挤出几个字:“我……我死也不会松手……反正这辈子是缠上你了!”
崖上突然传出一个声音:“头儿,他们好像掉下去了!”
赵幽眉头一皱,说:“小点声,他们还没走。”
“掉下去……”黑衣人站在崖顶,随手抓起一块石子,扔出断崖外,石子跌落,“噗通”一阵水声。
黑衣人道:“有河……想办法去崖底!”
“是————”
赵幽抬头看向夏侯勇,说:“这下可以松手了吧?”
“你啊你……”夏侯勇笑出声,松开树枝的一刹那把赵幽扯进怀里,两人在黑暗中紧紧地拥在一起。夏侯勇凑到赵幽耳边说,“你怎么能那么讨人厌呢?”
秋末冬初,河水冰冷。
一入水,刺骨的凉气立即钻入骨头漫过头顶。挣扎间,一个有力的手臂把赵幽抱在怀里,两人沿着岸边游去。不知道游了多久,好不容易挣扎着一起出了水,夏侯勇还来不及喘气,就拍着赵幽的脸,着急地喊道:“赵幽……赵幽……”
赵幽吐出一口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说:“别……别喊了……我歇会……好累……”
夏侯勇把身上湿衣服拧拧水,说:“在河里游了半宿的是我,你歇什么歇?”
赵幽把身体侧在一边,闭着眼睛不说话。
夏侯勇没听到回话,疑惑地看一眼赵幽,凑上去推推他说:“又生气了!行行行,我不说就是了。”
赵幽蹙紧眉头依旧不答,夏侯勇凝视一眼,赵小公子脸带着唇一起泛着惨白,他把手搭在赵幽的额头上,说:“你……你在发烫……”
赵幽叹口气,闷闷地说:“没事,三天三夜没有合眼,我睡会就好了……”正说着话,他就慢慢闭上眼。
夏侯勇紧张地看一眼周围,说:“好烫,不能在这睡?赵幽!喂……”他再推一下赵幽,赵幽已经毫无知觉。
夏侯勇脱下湿哒哒的衣服,俯身把赵幽抱起来,说:“醒着就会挠人,一睡着就和猫似的,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抱着赵幽,一路沿着河水流淌的方向走去。
.
赵幽醒来的时候周围依旧是黑洞洞的,真是漫长的一夜。
他瞥眼看一下身上,宽大粗布袍子盖着,袍子下面来回蹿着风,总觉得有种异样的感觉。
他迷迷糊糊地摸一下身上,不着一缕。再摸摸裤子,也是粗布麻衣。他瞬间睁大眼睛坐起来,好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赵幽看看周围,这是一个只有瓦片盖头的破茅草屋,夏侯勇光着上身披着一件粗布褂子盘腿坐在火堆旁,湿衣湿裤搭在杆子上,烘着火。
夏侯勇站起来,添一把柴火说:“你醒了?”他看赵幽一脸犯懵的表情,指指从他身上掉下来的褂子,说:“衣服要不要拉起来点,凉……”
赵幽一低头,就看到自己光溜溜的上半|身,立即局促地拽起来衣服。
夏侯勇裹着袍子,挨着他坐下来,说,“天还没亮,你再睡会。”
“衣……衣服是你帮我换的……”
“啊?————噢!”夏侯勇刚刚坐下,听到赵幽说话又站起来,继续添柴。
赵幽:“………………”
好半天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空气流转,时间越久越尴尬。
武人向来喜欢正面迎战,夏侯勇清一下嗓子说,:“幸亏沿河有几户人家,有的穿就不错了。”他停顿一下,看赵幽没有接话的意思,继续说,“你……换个衣服而已,都是兄弟怕什么?”夏侯勇话说得轻巧,仿佛刚才帮别人扒衣服时的脸红心跳的人不是他自己。
“兄弟???!!!!…………”
“哦————”
夏侯勇第三次站起来添柴火。
赵幽眼瞅着他站起坐下再站起,最后自己盖上褂子躺下来,背过身枕着胳膊不说话。
半晌,才听到夏侯勇闷闷地说一句:“你……睡着了吗?”
赵幽道:“嗯,睡着了。”
“………………”
夏侯勇蹑手蹑脚站起来,故意绕到赵幽的正面,挨着他一起躺下来,赵幽不想理他,转个身又背过去,他一把拉住赵幽的手,说:“我……我知道军里很多兄弟都……”他话没说完就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