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子瑜张了张嘴,终是把到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
他想告诉伏城,当年血族与狼族一开始并没有太大仇恨,只是互看不爽。圣战前夕,教皇找狼王谈了很久,最后双方达成协议结盟共同对付血族。
一对一的话,血族无所畏惧,二对一肯定就吃力了许多。如果不是舒隐生擒狼王,等待他们的只有灭族一个结果。
这些都是钟子瑜爷爷和他说的,他爷爷是参与圣战的狼人中为数不多保持观望态度的。爷爷有个朋友变成了血族,但是除了生理变化,心理性格一如既往,所以爷爷能客观分析血族,没有偏见。
朋友和他说,舒隐一开始只是想停战,保血族全身而退,可惜狼王硬气,死活不认输。无奈之下只好杀了他用来祭祀。
这也就是钟子瑜在察觉舒隐血族身份之后还能面不改色地和他频繁来往的原因。
钟子瑜心想,伏城之所以这么快就知道真相,十有八九是狼后告知。她本身对舒隐怨念极大,加上自己的孩子差点为了他叛出狼族,她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
钟子瑜不愿再给伏城增加心理负担,只好把真相烂在肚子里。
直到狼后将伏城接走,钟子瑜才彻底放松下来,他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
一双柔软纤细的手搭上钟子瑜的肩膀,力度适中轻轻揉捏着,舒缓了他的疲惫。
“你完成任务了?”
柳忆南笑道:“也就是清理了最近不□□分的小种族,能用多长时间?好歹我还是智天使呢。”
“还是裁决所好啊……”
柳忆南敏锐地察觉了钟子瑜语气里的惆怅,“怎么了?还在为狼族的事伤神?”
钟子瑜把来龙去脉都说给了柳忆南,她思索片刻答道:“真相总有见到阳光的一天,你现在不说,之后被他知道不是会给伏城造成二次伤害吗?”
钟子瑜陷入沉思。
“好了不要再想了。”柳忆南捏了捏他的脸,深棕色的眼眸冒着期盼的光芒,“街角新开了一家甜品店,等我登记完成任务之后陪我去吃!”
钟子瑜破愁为笑,“好。”
幽深昏暗的大殿前放着一个巨大的水晶球,奉天长老恭敬地颔首低眉与水晶球对话。
“最近你那边可有什么动作?”
“回吾主,狼子已经正式归位,血族也逐渐凝聚,教会准备举行册封大典迎接新教皇。”
“他如何?”
“他依旧被教会软禁,原本解开了六重封印达到公爵,又被教皇牵制了。”
水晶球那边传来低低的笑声,“还是这么容易惹是生非。”
奉天犹豫不决地说:“据我所知,他似乎冒用了您的名义才得以在教会苟活至今。”
“他要用就让他用吧,我对他的惩罚已经足够了。”
光芒逐渐熄灭,奉天长老整理了下白色紫袍,慢条斯理地走出大殿。
柳忆南躲在一排排座位后面惊讶得捂住了嘴,她原本想登记好任务后顺便找奉天长老请两天假,却没想到撞上了这么大个秘密。
她需要吃甜食来安抚自己的心脏。
第70章 第70章
教会的册封大典如期而至,全体人员都聚集在圣所内,原本昏暗的大堂此时点满了蜡烛,将房间照得通亮。
卫淇澳教皇面前单膝跪地,虔诚地垂首,等待他的册封。
教皇首先对着神像默念了一堆咒语,随后在卫淇澳身上撒了些圣水。
“愿神明为子民指引方向
带领吾教消灭黑暗
光明所在之地则是归宿
吾主佑我
阿门”
唱诗完毕,教皇伸出食指在蔷薇额饰上轻轻一点,像是有了感应一般散发出柔和的光晕。随后光晕随着他手指的运动在空中划出一道靓丽的轨迹,教皇的食指停在卫淇澳眉心,将光晕慢慢倾注进去。
卫淇澳缓缓睁开了双眸,琥珀色眸子里隐隐泛着冷光。
早该想到教皇不会轻易将圣器传递给他,当初前任教皇将圣器拽在手中等老了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传给现教皇,如今他还这么年轻,享受着能力与权利的双重快感,任谁都不会自愿将这些拱手让人。
教会的典礼,舒隐自然是去不成的,他此时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房间门口的台阶上数星星。
由于思绪乱如麻,他并未注意到一个黑影的靠近,反应过来时也躲闪不及,生生挨了一记闷棍。
舒隐晕过去的那一瞬间,他脑子里所有想法通通化作一句cnm。
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石柱上,挣扎了几下看到绳索上流动的灵力。
第一反应就是环顾四周的陈设,和他的房间相差无几的摆设,看样子还是在教会。只不过这个时候所有人理应还在典礼上,不知道是哪个漏网之鱼偷偷跑出来做坏事。
“好久不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穿着红袍的中年男人,眉目之间散发着戾气。
舒隐看着那张其貌不扬的脸,努力搜刮着记忆里的片段,“你是肖……肖……”
见舒隐“肖”了半天肖不出个所以然,他张了张嘴想自报家门,然后舒隐恍然大悟,自豪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肖邦?”
中年人嘴角抽了抽,“我是肖恩。”
“好的肖恩,你有什么事非得打晕我绑过来说吗?”舒隐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对卫淇澳主教上任有所不甘,思来想去全教上下也只有你能被我打了还能有点成就感。”
“我想你是误会了什么。”舒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只是扫过就感觉浑身浸入了冰水中,散发着丝丝凉意,“连教皇都不敢动我,你有什么能耐?”
肖恩张狂地笑了,混浊的眼睛冒着精光,“教皇不动你不就是怀疑你是裁决所掌权者?但是……这么久过去了,怎么没见着有人来救你?”
舒隐面不改色地答:“你以为裁决所是随随便便暴露的吗?”
“的确如此,但高层失踪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未免太诡异……”
“你想怎样。”舒隐没了耐心,语气不善。
“我刚才不是说了?”话音刚落,肖恩面带凶色,狠狠甩了舒隐一耳光,他白皙的脸颊毅然出现了粉红的掌印,“既然不是掌权者,就算是裁决所的血族,让我这个区区红衣主教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他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伊诺克他们远在天边,就算和他有羁绊感应也赶不过来,卫淇澳又在册封典礼上无法抽身。
舒隐的额角逐渐渗出冷汗,自从变成血族以来每次危险都能化险为夷,但是这次,他头一回清楚地感觉到死亡离自己这么近。
“等杀了你之后,我就会上报教皇说你是纯血族,然后我就可以因清理黑暗而立功了。”
肖恩说着,表情扭曲了起来,相对于自诩净化黑暗的光明追随者,他倒更像来自黑暗的恶鬼。
只见他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银色十字架刺入舒隐的心脏,舒隐的心脏在被焚烧,似乎有火焰一点点蚕食点他每一寸肌肤,痛不欲生的感觉使舒隐的脸色苍白如鬼。汗液顺着额头流进了眼睛,疼得睁不开眼,只能朦胧看到张牙舞爪的影子。
肖恩的准备可谓是齐全,他把手心割出一道口子,血液流进圣水中,随后将反应剧烈的圣水尽数洒到舒隐脸上。
“呃——”舒隐吃痛忍不住闷哼一声,尖利的獠牙狠狠咬紧,刺入嘴唇散发着血液的清香。圣水浇到舒隐身上如同硫酸一般腐蚀着他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他整个人都冒着青烟,仿佛随时都可能化成一堆灰烬。
“放心,我不会让你那么快死的。”肖恩在他耳边低语,如同恶魔在呢喃,“血族怎么有资格死得这么痛快?”
肖恩默念咒语,权杖往地上画了个阵,刚刚被洒了圣水的地方窜出火苗,越烧越旺,直到将舒隐吞没。
他已经痛到失去了知觉,唯有耳朵还能听见声音,鼻子里嗅到了血肉烧焦的味道,那是死亡的气息。
舒隐想过自己可能死在教皇手中,也可能死在伏城手中,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窝囊到死在一介红衣主教手中。
他可能是贯穿古今以来最憋屈的一名血族了。
火焰还在燃烧,舒隐眯着眼艰难地看到自己的手脚逐渐化成灰烬,他最终选择闭上眼睛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死亡。
说到底还是不甘心,血族被教会用圣器杀了,魂魄和躯体都破碎,没有任何挽回的机会。他就想,如果当时没有被伊诺克初拥就好了。随后又自嘲,自己本身就是血族,就算没有伊诺克,迟早也会重新回到血族。
他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是固定的。
肖恩看着逐渐丧失生气的舒隐,身子激动得颤抖,他见识过舒隐的能力,也没想过自己能这么轻而易举地杀了他,幸好教皇封锁了他的血能。
肖恩正得意着,并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变化,只见火苗悄无声息地游离到他身边,在接触衣袍的瞬间猛烈燃烧起来,火势竟比舒隐那里还大好几倍,几乎要将整个房子都燃烧殆尽。
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打开门想出去,却发现门打不开,他开始在地上翻滚想把火扑灭,但火焰像是有生命力一般,死死黏在肖恩身上,像爬山虎一样扯都扯不掉。
“啊——”来自地狱的火焰烧穿他肖恩的五脏六腑,他发出痛苦的嘶吼,片刻后,他终于直直地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从肖恩焦黑的尸体上飘出一缕幽幽白光,那是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