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璟挺直腰板,凝眉,眼风自无人身上一一滑过,学足了父亲生气时的模样,才开口道:“既来凤凰山,不拜会山主,便伤外山生灵,实非为客之道。”
“原来是凤凰山少主,妾身柳长歌,失敬失敬!”一声娇笑,破了山林间寂静,将林间栖息的小鸟惊得四下乱飞,笑声中满是魅惑之意,“妾身本想先去拜会山主,奈何遍寻不见山主所在,便找那小妖问问去路。”
舒久道心明澈,看出那女子已暗暗使了术法,说话声音中已带。了可以蛊惑人心的靡靡之音,不禁有些担心地扯了扯佛宗衣袖,“那女魔修,似乎修习了厉害的惑人功法,她的声音听得久了,若是定力不够,怕会为心魔所惑。”再严重些,怕会引泄元阳。最后一句,舒久想了想,还是咽了下去,毕竟墨璟年纪小,心思纯一,不容易为靡靡之音所惑。
“放心,墨璟心力比旁人坚定许多,这点儿修为的惑心之术,他抵得住。”墨珩一手为舒久扯着,另一手剪在伸手,俨然不曾将这外山的不速之客放在眼里。
舒久这才记起,若说惑心之术,身侧佛宗认了第二,六界之中再无人敢认第一,顿时有些羞惭自个儿杞人忧天。
“胆子不小!”墨璟果然看出那女子使的术法,双目一睁,周身元力一漾,迅速击破女子幻境。女子为元力所伤,撤开数步,捂住起起伏伏的胸口,吐出半口鲜血。
“嘿嘿嘿,真凤之身。凤凰内山竟真有凤凰山主!”血魔舔了舔嘴唇,俨然对墨璟真元动了邪念。竟缓缓迈着步子,到了众人最前头。
若是方才他晚来一步,玄参怕是就被这血魔吸干了。墨璟看着这血魔便气不打一处来,冷笑一声,道:“你们道修佛修,竟也与血魔同流合污。如今天下道佛两宗,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鬼书生早睁了法眼看了墨璟,瞧出他修为高出他们太多,自然不敢惹他发怒,当即上前赔笑道:“少主息怒,我们与这血魔本就是萍水相逢,只是入这凤凰山,与这血魔顺路而已。”
“两面三刀,倒是魔修该有的模样。”墨璟斜睨了鬼书生一眼,抬手便弹出一簇凤凰炎,直扑血魔。血魔虽不认得凤凰炎,却也知道这火焰厉害,赶紧后撤,喷出一口血色浓雾来抵挡凤凰炎。结果那血色浓雾一触凤凰炎便被焚烧殆尽,凤凰炎仍旧直扑血魔而去。
道家佛门都有法宝傍身,都牢牢盯着凤凰炎,却无人出手替血魔抵挡。只想尽快看出这火焰究竟是什么法宝,能有什么破绽。奈何血魔被凤凰炎撵地上蹿下跳破口大骂。
“你们道宗佛门,都是些伪君子,见死不救!”
“少了个血魔,便少了个分宝贝的,他们何乐而不为呢?”墨璟也懒得分神管照那血魔与凤凰炎,只着眼看着剩下的几人,“既然前来拜山,总该通报名姓。也好叫我知道,来者何人。”
山羊胡老道让仍旧不收祭在身前的法宝长剑,只冲着墨璟躬身作揖道:“青玄山杨邛拜会凤凰山少主。”
鬼书生也跟着束手躬身,长揖到底,“鬼书生箫雨生拜会凤凰山少主。”
“阿弥陀佛。灵光寺苦鸣,拜会凤凰山少主。”和尚一手拄着禅杖,一手竖在胸前,躬身作礼。
“清冥谷柳长歌,拜见凤凰山少主。”柳长歌抹去唇角血沫,早失了方才娇态,有些狼狈,匆匆拜了一拜,便作罢了。
血魔此时叫凤凰炎逼得无处藏身,自然无暇拜会。
墨璟负手听罢,笑了一声,“杨邛,箫雨生,苦鸣,柳长歌,血魔。你们五人结伴前来凤凰外山,是为求宝?还是为杀生?”
“我等自然是为求宝,得见凤凰山少主,实乃我等之福。”鬼书生眼睛骨碌转了一圈儿,赶紧应了话。
“若我不来,外山生灵,怕是要遭尔等毒手!”墨璟话音未落,血魔已然发出一声凄厉惨呼,已然被凤凰炎烧得形神俱灭。凤凰炎在将血魔烧光的同时熄灭,化为青烟袅袅。
见血魔身死,剩余四人面色皆隐隐动容。
杨邛接话道:“我们四人皆是为寻宝而来,唯有血魔,对妖元起了歹念,对凤凰山大妖图谋不轨,眼下血魔已然伏诛,还望凤凰山少主,对我四人,网开一面。”
听到此处,舒久忍不住轻轻扯了扯佛宗衣袖。
墨珩本就留心着舒久,察觉了衣袖上轻微的力道,便赶紧回头来看,“怎么了?”
舒久听见问话,却不曾抬头,仍旧看着底下说话的人,“佛宗,他是我同门。”
墨珩一愣,旋即凝眉看了看底下那山羊胡的老道。眉头皱得越见深了,“与你同门,心思却如此阴沉,你的宗门,可不如你一般高风亮节。”
舒久眼风终于收回,诧异地落在佛宗侧脸上,见佛宗凝眉垂首,确实不似玩笑,这才笑开,“小道何德何能,当得起佛宗一赞……只是……”舒久还待再宽解几句,墨珩便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
“修心一途,只在心,无关所立尘世。这一行人心思不纯,放出外山,怕是个隐患。”说到此处,墨珩稍稍顿了一顿,“不过那鬼书生……”
舒久迟疑,“如何?”
墨珩却不再多说,只道:“看看再说。”
第49章 残魂缺魄
舒久听佛宗言语如是,便知道了这是佛宗看出了什么异样。他也跟着看了下去,歪头细细打量了半晌,也没瞧清楚那鬼书生究竟有什么独到之处。他想问,只是佛宗说看看再说,他也只能继续看。
墨璟负手立定,笑了一声,“原来,是只有血魔对小虎崽子感兴趣?”低眉,瞧见衣上正沾了少许枯叶,便缓缓拂了去,“不过,如若你们当真对小虎崽子未有歹念,那为何,不救他?”不等那四人开口,墨璟便接口道:“你们会说,血魔修行不浅,你们不敢发难。只是,你们四人,加上虎王,还怕区区血魔?”
墨璟一番话,终究堵住了那些人话头。舒久也算看出了门道,墨璟见这几人伤了玄参,确实是动了真怒,势必不会叫这几人有好果子吃。再看佛宗,仍旧垂眼瞧着底下,一派恬然。倒是忘了,佛宗本就想着试试墨璟修为来着……
转明白了这份念头,舒久也慢慢将心放到了胸口里,学着佛宗的模样,垂眼瞧着底下。
墨璟也知道自个儿有爹爹撑腰,硬气得很。忽得想起娘也在,或许,爹会优先护着娘?不是或许……是一定。硬气稍微软了点儿。墨璟微微有些惆怅,挥手送出了凤凰炎。
剩余四人眼睁睁看着那血魔为这凤凰炎所燃,形神俱灭,自然不敢大意,纷纷遣了法宝上来迎战。奈何凤凰炎所燃本就是真力元力,法宝给凤凰炎一烧,硬生生将那一小簇凤凰炎烧成熊熊烈焰,待凤凰炎熄灭,法宝全给烧成了破铜烂铁。
舒久看着成了一顿破铜烂铁的法宝灵器,顿时明了,凤凰炎以元力灵韵为燃料,若是凤子一直供着元力,凤凰炎便为他所用,若是凤凰炎依附了他物,凤子又收了自身所供,便会烧光了那物多有的灵韵真气。
若是那凤凰炎由旁人一直供着了元力,那会否由旁人所用呢?
舒久闹不明白其中关节,便想着问问佛宗。偏头一看,见佛宗身前正有只巴掌大的小翠鸟上下扑腾,轻声叫唤着。
佛宗凝眉听着,越听,眉头沉得越厉害。料来百鸟之王,是听得懂百鸟之音的。
墨珩也确实是将这小翠鸟叫来问问这几人进山时的情况的。小鸟儿将这几人进山时的所作所为,甚至连他们所谈的话,都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复述给了墨珩。起先听着倒也没什么,只是听到后来,说什么暝山老祖,凤凰羽凤凰铃,便禁不住越听越怒!
舒久出了凤凰山之后,在凡间所历辛酸苦楚,虽皆由他墨珩而起,但那些觊觎凤凰羽凤凰铃的鼠辈,也难辞其咎!这一桩桩一件件,他以前没能来得及清算,眼下,还来得及讨个公道!
再看墨璟,烧了他们五人的法宝之后,继续放出凤凰炎并着缩地成寸的小术法将那几人逼得无路可退,眼看已将四人团团逼入阵中,只待往阵眼之处施加元力,将这四人以凤凰炎围困。
墨珩凝眉挥手示意小翠鸟退开,又将舒久牵至树杈密集处安置他坐稳,这才继续管照底下情势。
墨璟已将阵法引燃。
墨璟倾身而下,“墨璟住手。”
墨璟依言,将已然燃起凤凰炎的阵法给收了,退至一旁,“爹。”
墨珩负袖站定,眸光一一扫过身前狼狈的四人。
鬼书生扬袖而拜,“谢山主。”
墨珩道:“暝山老鬼是谁?凤凰羽和凤凰铃又是什么来历,一一说明,便放你们生路。”
墨璟不愿放他们生路,眉尖儿蹙了蹙,显然是不高兴了。但碍于父亲在场,看样子又是另有计较,不好发作。
中人皆看杨邛,毕竟当初鼓动正道魔道往凤凰山寻宝的消息,正是起于青玄山。
杨邛垂手躬身拜了一拜,旋即起身,道:“数百年前,我宗门之中曾有人入得凤凰山,遇见山主,得了凤凰羽与凤凰铃。后来那人因修为无所寸进,自觉无颜自处,便自行离开宗门四下游历。那时的凤凰羽和凤凰铃,不过是那人挂在剑上的小物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