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和时暮走过去,姜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赶紧大喊一声:“不准看!”还错错身子挡住花容和时暮的视线,扭头警惕地看着两人。
花容和时暮就停下脚步,说:“好好好,我们不看。”
姜松了一口气,左右看看,隔空从远处取来一堆叶子,仔细地在地上摊开遮住他采摘的东西,才招呼花容时暮说:“可以过来了!”
花容和时暮这才走过去,坐在姜两旁。
时暮瞧姜神秘兮兮的,不由调笑道:“怎么还偷偷摸摸的?莫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还是小子,想要送花给人家?”
花容皱皱眉,一瞬间像是得知女儿即将嫁人的老父亲一样,说:“怎么可能?还早着呢。不是你说咱家姜还是个孩子呢。”
“年少慕艾嘛,总会有的,做爹娘的该放手就得放手,”时暮摸摸姜的头,说,“来来来别害羞,偷偷给爹爹说,咱们不告诉你娘亲。”
姜歪歪头,懵里懵懂地看着时暮,过了好半天好像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说:“才没有呢!”
姜这话说得坚决非常,倒不像是嘴硬。不过时暮再追问下去,姜却死活不肯说是要干什么了。
时暮再如何兴致冲冲,最后也只得作罢。
心里想着——孩子大了,也有秘密了,时暮心底顿时生出了和花容方才相差无二的心态。
于是两位“心力憔悴的老父亲”看着日渐长大的“儿子”,只能愣愣地坐着看姜兴味盎然地左顾右盼,一边瞧见什么新奇玩意儿就指给他们,一边还能万无一失地保护铺在他身前树叶下的神秘物品,然后三个人一起等待日出的来临。
☆、求饶
尽管是接连两日看到日出东方,但时暮和花容感受到的震撼却丝毫不减。甚至因为是第二次品味,他们能感受到的意境远比之前要丰富。
第一次观看日出的姜就更是惊讶地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万丈金光肆意刺入大地,以万钧之势驱散山间云雾,像是一同揭去了荒止山的神秘面纱,将暗中栖息的猛兽暴露于朗照日光下。
与此同时,那日光又将荒止山笼罩上一层金衣,染上宛如九天而来的庄重肃穆与疏离贵气。
与神仙密不可分的神鸟鵷雏本能地喜欢这样宛若仙境的荒止山。
姜激动地蹦了起来,原地跳了几下,阳光不时被他遮挡,让人觉得小孩儿本身都在闪闪发光,简直像是一个小太阳。
“哇!日出真好看呀!”
小孩儿对着日出大喊,因为荒止山太过高耸而突出群山的缘故,并没有回音产生,更显得这声音清脆悦耳。
被姜欢快的情绪感染,花容和时暮也觉得心情好像更轻松了。
日轮终于整个跃出地平线,黑暗顿时无所遁形。
姜轻轻闭上眼睛,万分享受地感受暖阳拂在脸颊上的轻柔。
姜面对着日轮舒爽地举起双臂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头都好似发出了爽快的呻丨吟,咯咯吱吱地响。
姜转过身来,背对着日光。
在忽然平地而起的灵气涡旋里,赫然一道“锵锵”凤鸣突破重围,姜小小的身影便在灵气与日光模糊不清的交叉中愈变愈大,化出燕颔蛇颈,是鵷雏。
鵷雏振翅而起,狂风骤出,带着似乎要将这日光都吹散一般的威势。
花容和时暮的眼前顿时清晰起来,只见巨大的凤皇在空中展翅,修长灿烂的尾羽下垂飘荡,背后便是金红日轮徐徐上升,仿佛正被这鸟儿牵引着升起。
“姜可真威风啊……”
时暮看着背光而翔的凤皇鵷雏,不由得感叹出声。
姜听到了,修长的脖颈弯曲,缓缓低下头来到时暮和花容面前,是无比顺从的姿态。
“不管变成什么样子,还是一样乖巧。”花容说。
“对啊,可人疼的小孩儿。”时暮接话道,然后便伸手揉揉鵷雏额头上的翎羽,柔软的手感同小孩儿的长发别无二致。
姜舒服地眯了眯眼,又直起脖颈,一振翅,身型就又高出几丈远。
姜在花容和时暮头顶上空盘旋几圈,便直向下俯冲向荒止山脚去了,徒留一段话在山间——
“爹爹娘亲,日出看完了,我就先下去了,你们两个随后再慢慢下来罢。”
“一定要慢啊!不要着急!”
“对了,若是碰上了爷爷和叔叔,就一起下山来找我罢。”
虽然姜身形敏捷,飞行无比迅速,一转眼就没了踪影,但时暮还是将灵气注入声音,抢在花容之前说:“好,爹爹知道了!”
那声“爹爹”绝对堪称咬字清晰,教人过耳难忘。
依附在灵力上的声音眨眼间便也传出甚远,有灵魂般直传到沿山飞行的姜耳畔。
于是一声欢跃的铿锵凤鸣便自山下而来,回应了时暮。
结果山顶这一小块儿区域只剩下花容和时暮二人,姜悄悄藏起来的神秘物品也早已被他带走,一丝一毫给时暮偷看的余地也没有留下。
没有了姜分散注意力,时暮的心思便不由自主地被勾回花容身上。
而花容,大抵也是这般。
说好今日要带姜看日出,花容和时暮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好好陪他,免得小孩儿小小年纪便体会到“无父无母“的感受。委屈的模样怪让人心疼的。
可没想到,姜性子跟时暮一般,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明明是陪他上山,这孩子反而刚刚看完日出就自己威风凛凛地飞下去了。
也不知这么大的动静会不会教山下人给注意到,再传出什么奇闻逸事来。
若当真只有传闻也罢,就怕有人信以为真,开始寻找神鸟的踪迹。常人倒还好说,若这天元大陆上还藏着什么能人异士对姜图谋不轨,花容和时暮纵然再强悍,也终究会放心不下。
这也算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罢。
花容和时暮便想着随意消磨些时间,便赶紧下山去确认下那威风凛凛地小鵷雏有没有被别人看到。
当然,如今的花容和时暮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今日这一闪而过的念头竟然一语成谶,直应验在数日之后。
当然他们更预料不到的是,这结果于他们二者而言竟着实是期待已久。
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且说花容和时暮而今独处。
花容这人心思深沉又惯会“装模作样”,外人是向来都无法从他脸上看出丝毫端倪的。
时暮自然是特别的。
魔头之子的满腔柔情一向都是如春风般在他身边萦绕不散的。
时暮享受这种感觉。
然而今日,这缱绻柔情却让时暮一万分地不自在。
实在太像了。
梦里的花容是如出一辙的温柔,现在的他让时暮不受控制地就将好不容易忘记的梦境回想起来。
看来如花容所言,他真是自作主张将花容拉到了他的梦里,要不然,那梦为何会如此真实?
但是看久了,又不太像。
时暮非但没有因此放下心来,反而更加如坐针毡。
就像暴风雨前的平静一般,浮光掠影般的情景提醒时暮,梦里的花容就是在这样的温柔下突然变得凶狠、专注、而且执着。
——就像是蓄意已久终于一口咬住猎物的猛兽。
时暮甚至还能回想起凶狠的花容带来的灼人的火热,令仙人都难耐的火热。
不过后来,花容又变得像是解药一般,给予他缓解燥热的微凉。
对,就像现在一样。
像现在一样?
时暮看向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其上覆上了另一只大手。
“时暮,你怎么又脸红了?难不成仙人也会受风寒吗?”
花容故作疑惑,又抬起手来去试探时暮额头上的温度。
已经完成了对姜的约定,又正好要慢慢下山,花容现在可不怕时暮恼羞成怒,乐得跟他为了任何小事消磨时间去。
时暮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厉声说:“你才风寒!”
花容显然是故意取笑他,连风寒这么蹩脚的借口也敢出口。
毕竟花容怎么会看不出时暮的心思
可是时暮再怎么神通广大,也管不住自己为心上人害羞,更管不住自己不争气的脸红暴露心思,竟然只能任由花容取笑。
时暮气得狠狠捏住花容的脸,直把花容一张俊脸捏得变形,也跟着面色通红。
花容虽然身型健美肌肉流畅,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但他那脸上虽看起来棱角分明,竟还有一些软肉。
比不上姜来得柔嫩,但手感也称得上手感上乘。
时暮掐着花容脸上的软肉,又用力把他压得躺在地上,居高临下地说:“你现在不也是面色通红,还要说我吗?嗯?”
这姿势太过危险,花容赶紧求饶道:“不说了不说了,酒仙大人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开我罢。”
因为脸被捏着,花容说得话含糊不清,“不说了”都说成了“不缩了”,简直像是刚学说话的小孩儿,一下子就逗笑了时暮。
时暮松开捏住花容脸的手,笑得捂住肚子,缓了好半天,又故意学他说:“不缩了就好,看你还不算胆大包天,本仙人就原谅你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