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那须臾之间,本座得知一件事。”
“与重月有关?”
“不错!”傅惊澜缓缓升起,悬在半空中,用只有融怀才听得到的声音道:“重月的神识合二为一时,是他最虚弱的时候,只要此时利用血莲引得这两股神识彼此互噬,他便会永远在这世间消失!”
“你说得是真的?”融怀大骇,将信将疑道:“若刚才杀了他,岂不一样?”
傅惊澜讥笑道:“除了帝尊、血莲和他自己,你以为你能伤得了他?不过是再次令他转世重生而已,但总有一天,他还是会回来!只有神识互噬才能一劳永逸。”
融怀细细一想,颔首道:“你是不是已有了计较?”
傅惊澜点头道:“本座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重月身边的那个孩子,就是血莲的转世。”
回想起刚才傅月影叫他“爹”,融怀的唇边浮出一抹邪恶的笑,“你果然心思缜密,计划周详。但是否算出这计划能不能成事?”
傅惊澜道:“尚未来得及,一切便结束在墨炎的剑下。”
融怀道:“没想到重月这种孤傲又不可一世的神,也有被你算计的一天。只是,重月的神识又该如何恢复,如何合二为一?”
“这是重月的劫,他自己早就知道了。但他不知道的是如何避免、如何度过……所以才闭关造出五件神器,目的不外乎将来无论神识散落何处,都能凭借神器彼此感应……能想到这一步,也是他的厉害之处。
“我曾暗中监视墨炎,他已得到寒古刀。这把刀的秘密就是重月醒来的关键。只要六界神器重见天日,散落在六界的神识便能依靠凝神珠重聚,至于另一半,找到袭月剑便可。”这也是他为何亲自去一趟仙界的原因。以墨炎和流景现在的能力,根本不可能迫使青霄交出仙暮剑。
“那你有没有想过,即便只是一半的神识,你我亦不是他的对手!”
傅惊澜并不担心,“他一旦觉醒,六界结界便可破除,你、我、玄明再加上血莲,应当能应付的来!更何况,只有结界消失,你才能去冥界寻找转魂鼎。”
即便没有融怀和玄明,单凭一个傅月影,傅惊澜就等同于握住了重月的死穴。融怀有疑问是因为他不知道重月对傅月影的感情,但傅惊澜知道。
但傅惊澜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跟他预想的却完全不一样。达成协议后,融怀召回所有龙兵,回到沉螭宫,静待消息,而傅惊澜则前往琢玉山追两人。
到琢玉山时,傅月影已筋疲力尽,不停喘着粗气。
无名的白色外衫被烧的破烂不堪,整个人灰头土脸,完全没了平日的清俊高雅,傅月影瞧着他满是黑灰的脸,“噗嗤”一下笑出声,“你的脸……变成大花猫了!”
无名面上一红,瞪他一眼,“你还能笑得出来!”
没有了融怀的追杀,傅月影轻松了不少,这会儿累了,索性往地上一躺,挺起尸来。
琢玉山绿玉白璧、琉璃水晶,光影流动,灿若星河。他望着那山上闪闪烁烁的光芒,长叹一声,“真正来到这里,我竟然对它们没有一丝兴趣了。”旋即偏头看了眼无名,意味深长道,“这一山的奇珍异宝都抵不上一个相伴的人,对吗?”
无名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朝傅月影伸出手,“你不觉得奇怪么?我们在碧落海走了这么久,却没有遇到一个鲛人出来阻拦。”
经无名这么一说,傅月影也觉着不大对劲。“说的也是!有外人闯入,他们怎么也能有所察觉,更何况,我们在鲛人地界走了这么久。难道说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两人相视一眼,顿觉不妙,“走,上山看看!”无名拉着傅月影朝山中奔去。
两人刚入半山中,听到前方一声极为不善地呵斥:“何人闯入我族!”
原来是有人的。傅月影转身换了副表情,怒道:“大胆!见到神尊,还不跪拜!”
无名:“……”
鲛人守卫被他这么一喝,虽不信,但气焰熄灭了不少,“他怎会是神尊!你莫要唬我!”见守卫的一双眼滴溜溜地在无名身上乱转,傅月影站在无名前面,挡住他的视线,“神尊仙姿,岂是你可觊觎?速去禀告!”
无名的脸上虽黑一块白一块,但依稀还是可见倾世容貌。又加之两人从龙族过来,定也不是平凡之辈,思来想去,守卫决定还是上报较为妥当,当即变了语气,“你们先在此等候,容我上山禀告!”
鲛人一族本就生在碧落海,平日是不会上岸的。此次鲛人之王无涯带着所有鲛人上山,同样是因为凝神珠。
数万年前,重月将凝神珠交给临风保管,但鲛人性命终是有限。眼看他大限将至,凝神珠却必须日日以泪供养,无涯这才领着所有臣民来到流光洞,让临风亲自选出下一个守护凝神珠的鲛人。
忽听有守卫来报,山下来了两人,还自称是神尊,临风已渐渐灰白的眼睛顿时亮如火焰,大喜过望,“王,快让他们进来!说不定真的是神尊!”
无涯沉吟一下,料想能穿过结界来到这里的,即便不是神尊,也不会是普通人,便点头道:“放他们上来!”
傅月影掏出手巾,往上面吐了口吐沫就往无名脸上招呼,无名跳开一步,惊道:“你做什么?”
傅月影嘿嘿一笑,“给你整理一下仪容,说不定我们就指着你这张脸在这里活下去,不收拾干净怎么行?”
“……”
“你想啊,六件神器里,仙暮剑、无形针、碎虚鞭和寒古刀都是杀伐利器,只有冥界的转魂鼎和鲛人族的凝神珠不会对他们产生威胁,这说明什么?说明冥界和鲛人族不曾得罪过重月。而他选择将凝神珠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这里,那定是肯定这些鲛人绝对不敢背叛他。所以只要你长了神尊这张脸,他们就不会对你动手。”傅月影分析的头头是道。
无名细想,觉得他说得也不无道理,便任由他捯饬了。刚收拾利索,那守卫便下来通传,无涯要见他们。
傅月影对他挤挤眼,一副“你看,我猜的没错吧!”的表情。
☆、第〇五二章 神尊归来
日已西倾,天边晚霞红艳无边,青霄竟一时看得痴了。虚明将佩阿剑交到他手里,“上使,不如我派……”
“不必。”青霄接了剑,打断虚明的话。这把剑……有多少年没有出过鞘,他早已记不清了。剑光如秋水,照着他的双眸,映出破釜沉舟的决绝。青霄收了剑,深深一揖,“务必照看好帝尊!”
虚明欲言又止,最终只道了句:“上使保重!”
青霄颔首,转身追着墨炎而去。
墨炎刚落地,身后跟来一人,青衫落落,手中握着一把黑漆漆的墨剑。
墨炎瞥他一眼,待要开口嘲弄,余光瞟到那把剑时,愣了愣。他极快地隐藏住眼底的情愫,冷道:“从前只知道舞文弄墨的上使大人,如今也开始杀人了么?只是,看你提一把剑都费劲的样子,真的以为能阻止我么?”
青霄知道墨炎不会防着他,所以趁他大意,一手握住剑柄,一手握住剑鞘,双手一转,剑刃便贴在墨炎的颈上,“阻止不了你,我还能跟你一起死!”在流景的惊呼声中,青霄将墨炎扣在了胸前,“带我去琢玉山!”
“如果我不呢?”
“我便杀了你!没看到神尊醒来,我猜你也死不瞑目吧?”
这句话戳到了墨炎的痛处。
流光洞内空间很大。长满数人高的珊瑚树,色彩斑斓,瑰丽无比。咋看之下,犹如一片艳丽的锦缎。珊瑚枝上挂着玲珑剔透的水玉,有珍珠般小的,亦有鹅卵石般大的,每一颗都未经雕琢,自然成形。
两边白色的石壁缀满琉璃和夜明珠,一盏盏银质的灯座,摇曳着烛火,照得洞内流光溢彩,美轮美奂。
傅月影被眼前的富丽堂皇镇住,这随便带走一块都能换到不少钱!
守卫将两人领到一个气宇轩昂,身着华服的男子面前。傅月影将无名往前推一步,“你们还不快见过神尊?”
无名神色淡然,听傅月影这么说,只蹙了蹙眉,便恢复平日的神情,一派清风霁月,恬淡处之。
无涯的目光落在无名脸上,心头的震惊非同小可,这世间长得一模一样的,他还从未见过!眼前这人,即便不是神尊,也定然与神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数万年前,神尊下凡历劫,一直未归。既然这位公子自称是神尊,不知可有何凭证?”
无名被难住了,他一没有神力,二没有记忆,怎么可能有什么凭证?
傅月影道:“这张脸,还不是凭证么?试问这天地间,除了神尊重月,还有谁长得这等倾国倾城、国色天香、霞姿月韵……”
无名的脸简直变幻莫测。
傅月影适时住了嘴,在他耳边小声道:“我是在拖延时间等我爹来,不然,我们就算拿到凝神珠也走不了。”旋即高声道,“神尊没有恢复神力,是因为没有凝神珠,此番前来,便是取回当年留在这里的东西。”
“是神尊么?”内殿传来一声颇为虚弱的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