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做事老成的三昱也难得有些慌张,问:“可是师叔,我们现在该怎么出去?”
可折玉倒是先疑惑起来:“嗯?当年你们师兄怎么出去的,你们就怎么出去咯!”
这下,除了楚秀和北聿,其他人的脸都黑了。
这能一样吗!!
楚秀不禁汗颜,这么随性的长辈他还是第一次见。而且他似乎不是很关心仙人笑的“死活”,也不担心它会带来的危害,随性得……也太过了吧?
“哈哈,开个玩笑。你们不必担心,这个死阵是我打开的,你们大可随意。”
这下,除了北聿以外,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了。
连三昱说话也开始结巴:“什……什么……这个……”
“掌门的意思是,你们最近太闲,得找点事做,顺便提升下道行。”
“……”
“嗯,时间不早了,你们回来的时候顺便替我带点那边的特产回来吧,就先这样。”
“…………”
“啾!”灵鸽又是一嗓子,接着金光一闪变回了一颗鸟蛋,安静的躺在三昱掌心,三昱五指一握,将其收回。
“原来是历练……挑这种地方不愧是‘辣手折玉’……”
“怪不得我们都没一个人受伤……不过还是刺激。”
“回去吧……还要给师叔带特产……”
一听是折玉故意设的局,气氛一下子就轻松很多了,有的人甚至已经在大声讨论回去吃什么好。
可楚秀的脸上却是乌云密布。
他沉吟道:“为什么他要撒谎?”
北聿则是一脸漠不关心:“谁?”
“折玉!这阵明明是君子偕打开的,为什么他要这样说?而且哪里没有死人?钱阳和萧忘明明就……”说到这时,楚秀突然停了下来。
他想起在鬼王宫里北聿绝妙的身手。当时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阵法,他却随手一改将其变为更为棘手的“画地为牢”。
这已经失去攻击力的仙人笑,还能同时远距离杀害两位筑基期以上的修士?而楚秀刚到地宫所遇见的那两只人畜,都不能把毫无修为的自己怎么样,更别说解决比他厉害好几倍的萧忘?!
楚秀觉得钱阳和萧忘的死,或多或少都有北聿参与其中的可能。
他又想起北聿的做派,若不是想刻意隐瞒身份,凭北聿的实力完全不需要担心被这些小小弟子为难。那他的动机只是他刚好需要一个身份吗?
而值得北聿大费周折一番下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不单单是为了段将军那么简单吧?
北聿侧首看着他:“怎么不继续说?”
楚秀不敢问。
这些事情不是他一介凡人就能想通的。而且江湖中自古有云: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这种亏,他并没有少吃。
楚秀立马转移话题重心:“不……我只是在想,到底是谁打开的阵法……”
北聿似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神情冷冷,面色如常:
“是谁打开的都不重要了。唯二涉案的两名嫌犯早就不在此处了。”
楚秀疑惑:“寒天不是说还有两个时辰么?那他们该是离了两个时辰不久。”
北聿反问:“你怎知你看到的影像是两个时辰前的,还是六个时辰前的?”
的确。
“有寒天的帮忙只会让君子偕更加如鱼得水。而眼下,太华之事非你我可以置喙。且定论别下太早,这个世间对真相不知情的人,太多了。”
北聿习惯性的想用食指一卷垂落在肩头上的银带子,但他发现自己是太华装束,随即不满地“啧”了一声。
“萧忘,钱阳!快下来!”
楚秀还在回味北聿的最后一句话时,只见少芳他们已经到了最底下,拉开了一个巨大的传送阵准备离开这里了。
“你们小心,别踩到红流。萧忘,你来掌阵,我助你。”三昱道。
落地之后,北聿并未收剑,而是反手接住径直刺入阵法中心,双手叠放在剑柄之上,身姿如松。
三昱站在一旁双手伏地:“开始了!”
楚秀有些紧张得闭上眼。
耳边当即狂风大作,风声瑟瑟,乍一听似是野兽尖锐的悲鸣。
这时,他忽然好奇这个传送过程是怎么样的。之前北聿带他来到落枫镇的时候,他错过了机会。可这次他很想看看。
于是,楚秀渐渐睁眼。
传送已经开始。
不少人都早已出去,还剩零星的几人分布在四角。
大风刮得他眼睛生疼,饶是如此,他是想看看北聿的情况。
可当楚秀看见那掌阵的人影时,整个人都震住了!
阵中间的人双手结印,白衣翻飞,袖藏金羽。宛若一尊不可侵犯的神像,矗立于天地之间。
而那俊美的容颜上,竟有一道醒目的红色咒印出现在了他的额间,感到违和的同时又徒生出一抹妖异,仿若被镇压于炼狱之中的不赦堕仙。
此人根本不是北聿!
第18章 荒野枯骨塑长风
离拂晓还有些时辰,天色依然沉沉如墨。忽然,一户农舍的后院响起阵阵嘈杂之声,打破了寂静。
“咯咯哒!”
“嘘!!别吵!”少芳对着脚边的鸡舍,竖起手指作噤声模样,看得旁边的弟子有些无奈。
“少芳师兄……你跟那只鸡有什么好说的……”
少芳急忙又转过来:“嘘,你也别吵!”
众人:“……”
若是农户的主人中途起夜,看见一大堆修士背着剑在自家后院“鬼鬼祟祟”,不被吓个半死也要尿了裤子。
“我们还在落枫镇吗?”
“看样子是的。先找个落脚处,天亮之后再动身回去。”三昱对那些弟子说。
大家纷纷应承,准备先找个住处住下。
楚秀也想早点回去歇息。
不知是不是因为累极,他竟然看到了关于傅念的幻觉。
若要问他是如何知道那就是傅念,楚秀本人也摸不着头脑,只是直觉告诉他,那应该就是。
北聿也是最后一批走的人,不晓得他是否和自己看到了同一个幻境。
“北……不对,那个……子……子忘……”
楚秀每吐一个字就看一下北聿的脸色。而这次,北聿并没有不悦,但也说不上很高兴:
“好好说话。”
“嗯……你不生气了?”说起来这个小字对北聿有什么意义吗?他之前反应竟那么大。
“只是个名字而已。”
既然北聿不想多说,楚秀也尊重他并没有继续追问。
他随大流一边往镇里走,一边同北聿搭话,脑子里绕来绕去还是有些迷糊:
“子忘,你出来前有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景象?”
北聿显然还是没习惯这个称谓,脸色有些僵硬:
“没有。你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了一个人,看见了他两次,一次在之前同你说的琉璃室,另一次就是方才我们出来之前。”
“你可识得他的身份?”
这时,北聿侧过头看着自己。
月光下,这副属于萧忘的清冷眸子正静静端详着他,楚秀看见了他眼中发愣的自己,让人有种安心的错觉。
他恍然间忆起掌阵中的傅念,那人也是生了这样一副如寒星般的眼眸。
不同画面,不谋而合。
楚秀心中一动,带着奇异的想法把那名字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才缓缓脱口而出:
“子忘,你认识傅念吗?”
你认识傅念吗?
此话一出,楚秀看见北聿眼中的平静似那清泉落石般荡起层层涟漪,可很快又归于平静,悄无声息。
“你凭什么觉得我无所不知?”他笑道。
楚秀摸了摸鼻尖,有点羞愧。好像自己确实是把别人当成“江湖救急指南”了,尽管知道北聿在开玩笑,还是有点抱歉:
“不好意思,我只是随口问问。”
“那我就随口告诉你,我的确知道。但也是道听途说,和你听的版本应该所差不远。怎么?你看见他了?”
“嗯,虽然只有一些零散的片段。”
北聿错开视线,目视前方的人群,说到:“那你运气不错,很少有人能误入别人的幻境。”
听完,楚秀觉得有些意外,还有几分小小的惊喜,看来自己运气还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