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逐一联系车上乘客,但他们的手机都不在服务区,GPS也定位不到。直到第二天,车上一个叫做李露的女孩突然发了一条朋友圈,定位就在槐山隧道。可当警察赶来槐山隧道的时候,只在隧道入口发现一个破掉的手机,隧道里面连一个人也没有。”
“喏,就是这个。”白翠花举起证物袋,里面是一个屏幕摔得粉碎的Iphone7,说:“小月,一会儿你招阴说不定就要用到。”
“我希望不用。” 林小月隔着塑料薄膜抚摸了一下碎裂的屏幕,强烈的情绪从屏幕里钻出来,击中了她,她抿着唇说:“这上面有令人悲伤的不祥的味道。”
“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先招阴吧。” 白翠花道,转头问敖泽:“敖泽,你看了档案,有什么看法。”
敖泽将手中拿一沓资料还给白翠花,沉吟了一下,说:“暂时没有,我们先招阴看看。”
海因里希却从敖泽的神情里看出了他在思考什么,于是拉了拉他的衣服,轻轻说:“敖泽,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敖泽好看的眉微微攒起,手拢在唇边轻轻咳嗽一声,摇摇头:“可能是我想多了吧。那东西早就绝迹了。”
两个人说话间,黄三爷已经热情十足的从后备箱里拿来了一把折叠小椅子,正正当当的摆在明黄色的警戒线前面。
小月在塑料椅子上坐下,从小黄鸭帆布包里拿出两根红烛和三支黄色的线香,表情变得无比严肃,连头上的小辫儿也不乱晃了。
她将红烛一左一右在马桶两侧点燃,对白翠花道:“白姐,麻烦你照看了。”
白翠花点点头,她便将三支点燃的线香分别插于自己右手三个不同的指缝中,在空气里挥舞了一下,然后便按在自己的额头前,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很快,一阵异香便飘进了每个人的鼻子,林小月的眼睛里渐渐蒙上了一层白翳,她的头有节奏的前后摆动,嘴里的呢喃也一声高一声低,似乎陷入了一种谵妄的状态。
突然,她伸出右手,三根香直直指向天空,三缕青烟也随风飘荡,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
大家就这样等了五分钟,却什么都没发生。
“够了,不用再等了。” 白翠花当机立断的吹熄了蜡烛,一手覆上了林小月的眼睛,没过几秒,林小月就猛然一震,手中的香掉在地上。
她缓缓将白翠花的手拿开,恢复了正常。
“一个魂魄也没有。” 林小月看上去有点累,大喇喇地往座椅后背一靠,说:“这里干净的就和初生婴儿的小屁股蛋一样。”
“真是个别致的形容,我要记下来!” 海因里希兴致勃勃地从口袋里拿出中文好词佳句本,将小月的话记了上去。
“初生婴儿的屁股蛋子红赤拉鲜的,才不干净呢。还不如说像母亲的初乳或者纯净而洁白的月光。” 黄三爷凑上去看海因里希的小本本,一边插嘴道 。
“好的好的,我都记下来!” 海因里希奋笔疾书。
“……” 这两个人到底是来干嘛的?白翠花和敖泽满头黑线。
“白姐,还是把那个手机给我吧,只能找那个叫李露的女孩子的魂魄了。” 林小月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白翠花说:“不管别的人在不在这里,她总是不会走的。”
白翠花将证物袋递给林小月,林小月接过以后,将手机拿出来,手掌轻轻覆盖在手机碎裂地屏幕上,闭上眼睛感应,很快便皱起了眉头,神情恍惚地说:“这手机上残留的情绪告诉我,李露生前很累,很绝望,她用这个手机向所有人求助,但是她知道,没有人可以帮助她。”
“小月,你还好吗?” 白翠花有些担忧地望着她。
“我没事。” 林小月将手挪开,有点疲惫地道:“她的魂魄似乎很微弱,白姐,如果要让她上我的身,必须要进隧道里面。”
“可是,” 白翠花皱紧了眉:“这太冒险了。”
“她的手机掉在隧道口,只要在隧道口就行。” 林小月抓紧了自己的布挎包,下定决心一般道:“组长第一次让我出来主导完成一个任务,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就回去……而且,我们等得时间越久,她的灵魂也就越微弱,如果等下一次组长来再行动,肯定什么信息都不剩了。”
“也罢。毕竟事关32个人的命,我们就是冒些险也值得。” 白翠花下定决心道。
“我们都一起进去。” 敖泽忽然开口,白翠花回头看他,他坦然地说:“这样有突发情况才能够更好地预防。”
“好,那我们都进隧道一米深的地方,不能再走远了。” 白翠花说,组长不能来,应朝阳也不在,她这次出任务是肩负着全队人的安全的。
黄三爷本来也只负责交通,便留在隧道外接应,其余四个人则走进了隧道。
在隧道口漏进来的亮光中,林小月一手紧握李露的手机,重复了同刚才一致的仪式。
三根朝天的细香散发出袅袅烟雾,忽然,随着林小月的呢喃,那三条弯曲的烟雾直直冲上天空,林小月那蒙满了白翳的双眼瞪大,汗水从她白皙的额头争先恐后的冒出来,很快她的脸就变得通红。
“快逃……” 很轻地声音从林小月的嘴里飘出来,白翠花必须低下身凑近才能听到。
“大巴,又来了……”
“大巴发生了什么?” 白翠花赶紧问。
“又来了,又来了……为什么没人能救救我?”
“什么东西又来了?”
“铃声又来了,快逃!” 林小月突然猛地抓住白翠花的衣领,浑身猛然颤抖,然后突然倒在了白翠花的怀里。
“叮铃铃……”
随着林小月的话,遥远的隧道内传来一声幽怨的铃声。
蜡烛飘摇的火苗应声熄灭,线香从中间断开摔在地上。而漏进隧道椭圆形口的日光也猛然消失,四个人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怎么回事啊?” 突如其来的黑暗带来了恐惧,海因里希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一把抱住了身旁人。
柔软又削瘦,这触感让海因里希马上意识到了不对劲,自己抱住的大概是敖泽的腰。这么些天的相处让海因里希知道与自己同处一个屋檐下的是怎样的一个老古板,于是他赶紧说一声“sorry”,讪讪地放开了手。
敖泽打了个响指,只见一小簇火苗从他掌心的符纸蹿起,照亮了两侧昏黄的山壁,也照亮了他如冷玉般没有特殊表情的面庞,海因里希心虚地扭头去看白翠花。
第9章 浑沌
可是,他身侧空荡荡的,白翠花和林小月已经不见踪影。
在符纸燃烧的昏黄火光下,白色的塑料折叠椅孤零零地立着,映衬着那熄灭的红烛和断裂的残香更加诡异。
四周黑压压一片寂静,入口已经消失,无论身前还是身后都是看不到尽头的甬道。
“敖泽?” 海因里希惊恐地喊了一声敖泽的名字,指望他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别怕,我还在。” 敖泽沉声道。
“可是小月和白姐全都不见了。” 海因里希见敖泽还站在原地,甚至从随身携带的小袋子里掏出了一大把干草,方才还有些慌乱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我知道。别慌,让我先占一卦。” 敖泽蹲下身,掏出五十根蓍草,分成两堆。他神色极其专注宁静,却更显得身姿萧萧肃肃,若有仙气,眉目淡雅疏离,可堪入画。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敖泽这幅胸有成竹的样子,海因里希的心也安定了不少。
敖泽的手法极快,不知怎么将蓍草不停地分成小堆,有选择性的从里面抽出不同的数量的草,不知变换了多少次,他才停了下来。一言不发的将蓍草收拢,放进袋子中。
“怎么样?” 海因里希迫不及待地问。
敖泽抬起头,火光下他的眸子似点了漆一般既幽深又黑亮,海因里希的心不知道怎么就莫名地一跳。
“算不出来。我的卦,在这里失灵了。” 敖泽微微拧起眉头,站了起来。
“什么意思?” 海因里希不懂。
“意思便是我们前途未卜,不得不走一步看一步了。” 敖泽道。
“什么?” 海因里希傻眼。
“开玩笑的,我们一边走一边说吧。你没听见,那铃声又来了吗?” 敖泽道。
海因里希一听,果然,在身后的黑暗处,传来了隐约的一声铃铛响。再一抬头,敖泽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诶,敖泽,你等等我啊!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海因里希赶紧迈开腿,三步两步的跑到了敖泽身边。
海因里希虽然是一头龙,可却有点黑暗恐惧症。这在他人生的前二十年都没造成多大困扰,毕竟他的叔叔婶婶是没有藏宝洞的贫穷龙,他也不用天天窝在洞里,但这缺点现在却有点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