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站台后,都一直无话,简纯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和虞思颐做朋友是很不错的,就像是,自己和她分享伞,而对方也投桃报李,主动地撑伞。
简纯觉得微微暖心,但很快,这样的心情又被抗拒替代。
她如今会下意识拒绝对方的好意。
做朋友,算了,她觉得,对方最好是讨厌她,对她有成见——
正当简纯想要说些什么,明天你的作业借我抄之类的话,车就来了。
水雾朦胧的,溅起一路水花,打着雨刷,在车站边停下。
是简纯最顺路的一班车。
回她家的车有很多辆,比较方便,但总有的车喜欢绕远路。
简纯看了看虞思颐,得到依旧冷淡似乎又带了些疑惑的目光。
简纯想要拿伞的话僵在嘴边,动了动,始终没有说出那几个词。
算了。
简纯想。
一把伞而已,对方之前给自己的也不少。
当然,这并不是物质的东西能够衡量,能够偿还。
简纯看准时机,趁车开门之际,脚尖点地,溅起水珠,飞快两步钻进车门,伸手拉住了一根栏杆。
简纯觉得这一刻的自己,帅成了武林大侠!
刷卡坐下,一气呵成。
简纯还有时间理了理被雨水打湿的长发,湿漉漉的拨开。
她擦了擦玻璃,看了看站在暗色中的虞思颐,好了,都把人给带出来了,要是真不知道怎么回家,那也不管她的事了。
简纯收回视线,又看了看时间,也不是很晚,今天回去要洗头洗澡。
因为头发太长,很长时间才干,估计要弄到很晚。那就正好看书。
车下,站台的虞思颐莫名其妙地抬眼,看着冲上车的简纯。
不得不说,某人的某些方面,在虞思颐的判断中,依旧非常的神奇。
车上的人落汤鸡般,傻乎乎的擦玻璃,似乎是要引起虞思颐的兴趣。
但虞思颐没有再多看几眼,她对这些人都习以为常。简纯不是第一个,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虞思颐的电话响了起来,虞思颐一边换手撑伞,一边接起。
这并不是第一次响了,在她和简纯走在路上的时候,她的手机就亮了很多次,但经常都是虞思颐看了一眼,确定是司机的电话后,就掐断了。
她说道:“我在学校外的站台边。”
“思颐小姐请您稍等一下,我还在教学楼。”司机说着,语气又急促了些。
雨点噼里啪啦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听得出来,司机很着急,并在往回赶。
“嗯,别急。”
说完,虞思颐才挂了电话。
简纯回去后吃了两片感冒药,她一边想着虞思颐有没有找到回去的路,又想,这样大的人了,不会真的废到这种地步吧?
半小时后,简纯把澡洗好了。
一般她都洗战斗澡,实在是中学时期的时间都是不够用的,能省就省了。
她穿了睡衣,吹好了头发,这才回卧室。
严珊和弟弟已经睡了,整个屋子好像就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安静地有些可怕。
开了房间灯,再关了客厅灯,简纯举着一杯水,逃也似的,脱离了黑暗,钻进卧室,开了灯看书。
如今才满打满算也还有八个月,正经上课的时间,肯定是没有那么多的,其余时间都靠自觉。
然而她这边却没有多安静,手机刚一开了流量,就有无数条信息进来。
不用看都知道,封雪。
简纯干脆把封雪的名字设了不提示——
因为比起拉黑,让封雪有底,并掌握简纯现在的态度,这样不拉黑,不表态,不回复的方式,更能让封雪提心吊胆。
简纯还顾忌一个东西,那就是剧情。她不知道自己这样抗拒走剧情的后果,会发生什么。
简纯背书背到十二点才睡,睡前,又按了按眼睛,把头发往枕头之后一拨,这才蒙了被子睡觉。
早上起来,简纯起晚了,闹钟闹了很久,她才慢悠悠苏醒。
她昨晚梦到了虞思颐。
很可怕的一个梦,梦里的虞思颐一身狼狈,落汤鸡模样,抱着伞,走近简纯,活脱脱一厉鬼现场。
简纯也不知道后续发展了,反正很可怕。
她用温水洗了把脸,清醒了几分,才带着有些湿乎乎的额发和眼睛去吃饭。
严珊正在厨房忙碌,弟弟简琰珉这会儿也坐在位置上,小口的拿勺子舀稀饭。
看见简纯的时候,简琰珉傲慢地哼了一声,又别过脸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优越感。
反正简纯是没当回事,自顾自吃饭。
千篇一律的蛋炒饭终于被撤下,这大约是在楼下买的肉包子,入嘴便是鲜香,咬下去汁水横流。
简纯赶忙拿碗接住,吃完一个,又装模作样的喊了声:“妈,吃饭了。”
“你们吃吧。”严珊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有两个蛋,给了简纯和简琰珉一人一个。
“你昨天考试了?昨天忘记了,今天补上。”严珊说着,又冲简纯笑了笑。
简纯也乐呵呵的,有鸡蛋吃,干嘛不乐。
只是这要吃也是两个鸡蛋啊。
简纯没有戳破,反正她昨天已经考完了。
简琰珉把鸡蛋在桌上狠狠地敲了两下,鸡蛋都快砸碎了,他还没有上手剥。
严珊看地一阵皱眉,又去帮忙。
严珊边剥鸡蛋,边问简纯:“你爸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时候回来?你们明天放国庆,要不要去玩?带你弟弟一起去。”
简纯一听,抬头,故作诧异道:“爸没跟你说吗?”
严珊说:“他那么忙,工地上的事,你爸是老大,就要都兼顾到。”
“那估计等这个工程完就会回来吧。”简纯说完,又说:“而且我国庆只有三天假,要走哪儿都不方便,也没时间,到时候作业肯定多。”
“那就算了。”严珊泄气道。
简纯也没有继续假惺惺。
她大概知道严珊什么意思,以前还没简琰珉的时候,严珊对她还不错,无微不至的,每到简纯放假,严珊就带着简纯去工地上找简芳华。
因为严珊和简芳华就是这样认识的。
工地上都是男的,就算有谁带了家属,不管漂亮不漂亮,都是赛貂蝉。
严珊也怕,这些年简芳华的项目一个比一个好,她虽然生了儿子,但还是不怎么安心,就怕简芳华又如法炮制的,在外面养了小的。
简纯把这些藏在心里,上学之前,又给她名义上的爸爸打了个电话,大概那边也醒了,这会儿在外面吃饭,周围和工友聊天的声音很大。
简纯问:“爸,国庆你回来不?”
“不回来,这边有点事。”简芳华的声音传来。
简纯说:“哦,我妈说要我带弟弟过来找你,但我没时间。我国庆只有三天假,我还要做作业。”
简芳华一听,女儿要做作业,也不想着国庆到处野了,当即就道:“叫你妈别乱跑了,国庆就在家里安生待着,各地都人挤人,哪儿好玩了。”
还不如留在家里给女儿做饭。
简芳华就是这个意思。
简纯也是这个意思。
两父女的思想在这一刻达到高度统一。
“我昨天考完试了,我要是考好了,你有没有奖励啊。”简纯说。
简芳华道:“看你到时候考得怎么样。”
简纯其实想要的还是这句话,“谢谢爸,那就说定了。”
简纯愉快地挂断电话。
虽然两辈子的爸都是势利眼,但简芳华更让简纯觉得乐意些,毕竟她的付出似乎有回报,于是喊人时自然更叫得出口。
昨天一整天时间,老师们都在监考或者是改卷。
语文第一个考,陆陆续续有传出风声。
一班的学生大部分都是在乎成绩的,就连荆歌在这一天,也没有咋咋呼呼的跟简纯说话,就是安静地听着风吹草动。
这是国庆的最后一天,就算再怎么没时间,老师们也会紧赶慢赶地批改试卷。
简纯一到教室,就觉得教室气氛怪异,这种怪异,通常每个月都有一两次,学生们又是期待,又是满不在乎,或者是各种懊恼的情绪。
把书包随便一扔,简纯扒拉了一下长发。
天气不错,昨天下了雨,今天降温,天气也是阴天,她披散着头发,燥热也少了一点。
刚到位置上,她面前的光就被挡住,简纯还以为是荆歌过来了,散漫抬眼,一瞬间错愕。
同时错愕的还有别的人。
是人都看见了,虞思颐竟然走到了简纯的桌边,还伸出了手。
等等,手里那是什么。
送礼物?!
是一只冷色竖长的物体,看上去,像是一把伞。
虞思颐竟然送伞给简纯?!
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对前几天简纯告白的回应,意思我们两个人根本不可能,所以散了?
不怪他们会乱想,实在是,这两人除了之前简纯坑过虞思颐,就再无什么友好的交流。
简纯也没想到虞思颐的动静会那么大,她仰着头,看着居高临下的虞思颐。
少女安静地,逆光下,眉眼似乎也更深邃了,柔和的面部线条隐匿在短发里,面庞似乎又小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