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丰年将手中拿着的番茄重新放回了盘中，“差了三个名字，那么苏梦瑾应该会有一个孩子，并且他的子女不会有名字。因为苏梦瑾没有活下来，所以邻居左右都不清楚，那么活着的那个苏梦瑾的父亲怎么会那么清楚？”
顾丰年回过神来，“谢谢你了，晁岭。”
晁岭认真端详顾丰年的脸，过了片刻才总结了一句，“长胖了。”
顾丰年没有反驳，只是带着笑。
晁岭来得很突然，走得也很突然，既没有问顾丰年打算怎么解决，也没有想和苏明宇交谈的欲望。
吃了一个小番茄说了两句话就告辞。
顾丰年也不挽留，只是让晁岭路上小心，苏明宇就看着晁岭开门出去，门被轻轻关上了。
晚上的时候吃火锅。
二贝和赵萧倒是回来的及时。
火锅配料底料刚刚准备好，二贝和赵萧说着话就进来了。
“今天吃火锅啊。”赵萧看起来很开心，随手拣了顾丰年面前餐盘里的一小块梨子放进嘴里，“丰年，等我回橘子村给你寄橘子哈。”
“但是冬天就要到了。”
“冬天到了也要吃橘子啊。”赵萧很不解。
“但是冬天不结橘子啊。”
“那明年给你寄。”
“好呀，谢谢你。”
两个人没头没尾的对话，在吃火锅前终止。
“要不要喝饮料？”赵萧一边问着，一边去看冰箱里有什么，“只有可乐了，来一人一杯。”
顾丰年抿了一口可乐，赵萧直接说道，“可乐要大口喝才过瘾。”
于是顾丰年抿了一大口，然后呛住了，但是面上不自觉就露出了微笑，“好甜。”
火锅氤氲的气体升腾在餐桌上，香气和辛辣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那么大家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以后再见。”
顾丰年此刻才意识到这是一场送别宴，他习惯了离开，还没有习惯送别。
苏明宇语气里带着一点惋惜，“你去卖橘子真的没关系吗？”
“等我变成橘子大户，你就知道什么叫做厉害。”
虽然赵萧语气轻松，但是顾丰年心里还是有点伤感，他小口吃着蘸了酱的白菜，苏明宇替他夹了一筷子牛肉。
二贝没有说话，作为一只松鼠，他最近吃了很多人类的食物，脸颊圆了一圈，虽然从人类的形态来看只是稍微宽了一点，但是变成松鼠脸颊已经鼓的更厉害了。
虽然已经为止忧愁了，但是却还是没能阻止二贝的筷子。
顾丰年坐在沙发上听着赵萧清东西的动静，时不时就能听到赵萧焦急的声音。
“我的漫画书呢？”
“我的宝贝鞋子呢？”
“我的色情书，苏明宇，你是不是偷偷拿走了？”
……
总总不好一一叙说，大概是苏明宇从站着变成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开始吃切好的西瓜。
“不够甜。”苏明宇吃了一口，“你怎么吃了那么多？”
顾丰年将嘴里的西瓜吞进去，“因为吃东西的话就不会多说话了。”
苏明宇搭上顾丰年的肩膀，“明年等橘子结果的时候，我们去橘子村玩吧，让赵萧请客。”
顾丰年眼睛一亮，“这样不会麻烦吗？”
“当然不会，毕竟他吃我的住我的好多年。”
赵萧终于整理好了他的行李，他大包小包出来，苏明宇看了他一眼，将茶几上的车钥匙扔给赵萧。
“你是要把车送我？”
“你自己开回橘子村吧，这是欠账。”
“记吧记吧。”赵萧拿起钥匙，“无所谓，债多了不愁。舅舅，我们走。”
二贝向苏明宇点头示意，苏明宇毫无反应，等二贝视线移向顾丰年，苏明宇这才盯紧二贝。
二贝也只是看着顾丰年，顾丰年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抬起头，用无神的眼睛寻找着。
忽然赵萧扔开行李冲上来一把抱住了顾丰年，“我会想你的，记得来橘子村找我。还有，如果知道苏明宇的弱点一定要告诉我啊。”
苏明宇一把抓开赵萧，像是赶苍蝇一样，“快走快走。”
赵萧“切”了一声，但很快他有点难受地背过头，“走啦，再见。”
顾丰年向发声的地方挥手，“再见。”
第33章 大河
送走赵萧和二贝，气氛稍微变得冷清了一点。
“这是我第一次送人走。”顾丰年忽然说道，“原来送人离开和离开一样，都让人不太开心。”
苏明宇收拾着茶几上的水果盘，“赵萧父母是怕他和松鼠一起久了，不习惯人类的习性了，所以才会送过来，迟早是要走的。”
“为什么赵萧会是人类？”
“我还以为你会问为什么赵萧的父母是妖怪。”苏明宇走过来，给顾丰年嘴里塞了一小块剥好的核桃。
“我真的长胖了？”顾丰年记起晁岭的话，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肉真的变多了。”他咀嚼着核桃，看起来有点忧愁，“我是不是吃太多东西呢？”
苏明宇吃掉剩下的核桃，“没有很胖，你以前是太瘦了。”
顾丰年也看不到自己长什么样子，纠结了一下立刻就不想了。
“赵萧是被丢到橘子村的，所以被赵萧父母收养了。”苏明宇简单解释了一下。
顾丰年说道：“那可真好啊。”不过就评价了这么一句。
苏明宇坐到他旁边，“我还以为你会说被抛弃很悲惨。”
顾丰年有点不解，“但是他是被人快乐地养大了啊。”
“那的确不容易。”
顾丰年问道：“那你呢，你是快乐的长大的吗？”
顾丰年表情很认真，他是真的想知道苏明宇是不是很快乐的长大，但是很快他说道：“没关系，我也不是快乐的长大的。”
并不苦涩，很是平常的语气。
“但是我比你幸运一点，毕竟有个亲人。”顾丰年笑了笑，像是证实他没有说谎一样。
苏明宇说道：“那我们要抱头痛哭吗？”
顾丰年愣了一下，说道：“痛哭倒不必要，但是我们可以抱一下。”
于是他们抱了一下，苏明宇连毯子带人抱住了顾丰年，脸颊擦过顾丰年柔软的头发，顾丰年将下巴靠在苏明宇的肩膀上。
很亲密的一个拥抱。
拥抱了很久。
顾丰年和苏明宇睡过一张床，握过手，但是没有这样长久的拥抱过。
“原来和人拥抱是这样的，让人的心好像变软了一样。”顾丰年说话总是很直接，或者说不加修饰，不能说的话会不说，但绝不会说违背自己心意的话。
苏明宇没有讲话，他私底下总是不太会说话，好像是在日常交际中所有的话都被讲完了一样。
“辛苦啦，明宇哥哥，很辛苦吧。”顾丰年轻轻拍拍苏明宇的后背，能够活到现在肯定很辛苦吧，顾丰年的手指触碰到柔软的绒毛衣物，软绵的像是能天长地久。
而苏明宇只是长久的沉默，他抱着顾丰年，像是抱着自己的宝藏。
半夜的时候，顾丰年被痛醒了，心脏处传来剧痛，他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上呈现旋涡的黑色。
顾丰年闭上眼睛，试图再次入睡，相较于疼痛他更觉得愤怒，他接下来的生命已经付出了代价，谁也别想再拿走。
但是疼痛像是细密尖锐的牙齿在一点点啃食顾丰年的皮肉，痛苦让人难以忍耐，顾丰年嘴唇发白，眼白处一点点泛红。
顾丰年蜷缩着身体，嘴里说着“混蛋混蛋，我不会怕你的”。
人的意志是很强大的东西，但是人的身体不是。意志可以忍耐，但身体不会，顾丰年痛晕过去的最后一秒还想着“混蛋我一定要杀了你”，但是并没有什么用，他还是痛晕了过去。
苏明宇发现的时候，抱起他就送了医院，一通检查之后，医生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顾丰年醒的时候，浑身无力，他刚刚想要动，“你在挂针，不要乱动”，苏明宇声音疲倦。
顾丰年不知道说什么好，从一开始他好像就只能给苏明宇添麻烦。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苏明宇声音听起来更冷淡了，“你到底是道的哪门子的歉？”
“对不起。”顾丰年再一次道歉，虽然他一头雾水但是也只能再一次道歉。
苏明宇叹了一口气，问道：“想不想去洗手间？”
顾丰年摇了摇头，“不太想。”
虽然当时是不想去洗手间，但是在车上的时候顾丰年就特别想去洗手间了，他第一次觉得这么困窘。
平常在外面可以少喝水来减少上厕所的次数，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已经到了难以忍耐的地步。
顾丰年犹豫了几次，想着一定要讲，但是怎么都讲不出口，也不知道回去还要多长时间。
忽然苏明宇停了车，“是不是要去洗手间？”
顾丰年的脸刷的一下全红了，他慢慢点了头。
苏明宇把车停好，牵着顾丰年走进了一座商场。找到洗手间之后，苏明宇带着顾丰年进去，有路人惊讶地看着他们。
苏明宇面无表情地关上洗手间隔间的门，掀开马桶盖子，然后背过身。
顾丰年很窘迫，他解着皮带，手有点使不上劲，怎么都解不开，“明宇哥哥，你能不能先出去？”
苏明宇也许是笑了一下，但这也许是顾丰年的错觉。苏明宇伸出手想要弹顾丰年一个手指头，但是手指停留在半空，顾丰年长长的睫毛下是无神的眼睛，如果这双眼睛明亮有神，那该是多么璀璨熠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