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楚垂着脑袋,后颈那段顿时没了知觉。医生站在他身后,他看不见医生在做什么,只能抬起眼皮,悄悄地打量泽风。
容貌明艳秀丽的Omega即使全身无力,脸上表情也是不可一世的。他长发散落着,几缕较短的落在面颊上,衬得肤色雪白,嘴唇几乎与头发一般红润,勾着一个微妙弧度,似乎在引人亲吻。他愤愤地瞪着医生,几秒后,视线又和褚楚的对上。
他的眉毛顿时挑起:“怎么了,我好看吗?”
泽风浑身洋溢着一种张扬放肆的美感,纵使褚楚与他同是Omega,四目相对,心中也不由一跳。泽风像恶作剧成功一般,长长地“诶”了一声,下一刻,一股诱人的香味在室内弥漫开。
褚楚抬起右手捂住鼻子,声音不解:“这是你的信息素?”
“对。”泽风道,“很香吧?我从没遇见过能抵抗它的Alpha。甚至是Beta和Omega,我也能勾引得到。”
他的信息素香味很难形容,并不浓郁也并不清淡,掌握在一个恰恰好的度,让人闻了便心醉,忍不住便想要寻求更多。像是花香,又像是酒香,芬芳醇厚。褚楚不过闻了几下,也有点儿像是被迷惑了心神,大大的眼睛眨了两下,眼神稍稍迷离。
医生却道:“你再乱放信息素,我就让机器人把你扔出去。采集信息素不代表你可以四处泄露你的味道。等会这间分室可能还有其他士兵要使用,万一打扰到后来人了,”医生举起手,冷静地向他比了个数字,“我会向上级申请扣去你的奖励金,至少这么多。”
泽风用信息素诱惑人百试百灵,却永远在这个医生身上栽倒。
他切了一声,换了个姿势,双手抱胸,两腿翘成二郎腿。
褚楚小声询问:“他不是打了麻醉剂吗,怎么还能动?”
“他的抗药性很强,给他的麻药浓度也不高,只能作用一会儿。”医生解释,“好了,你的血液抽取完成了,你可以回去见你父亲了。等会体检报告会上传到你的终端。”
褚楚想点头,脖子却僵硬着。这副模样要是让爸爸看见了,那还挺害臊的,他只好说:“我等一会儿再回去。”
泽风插嘴:“小猫是想和我切磋吗?”
褚楚问:“有没有安静一点的分室让我休息一下……我不想多说话。”
泽风又说:“不切磋的话跟我聊聊天也行嘛,跑这么快干什么!”他扬眉道,“我可是全星系第一名的游妓,从我身上可以学到很多关于Alpha的事情哦,怎么撩拨他们,怎么调教他们,尤其是……”他暧昧地加浓了尾音,“我见过你父亲,那真是我见过最优质的Alpha。”
褚楚一下子拳头握紧了,抬头瞪他。
“再优质也和你没关系,爸爸是我的。”褚楚眉头紧锁,连音量都比刚才大多了,“我和爸爸在一起了十一年,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一个陌生人就不要拿这种拙劣的好处来激人上钩了吧!”
泽风笑道:“你这不是上钩了吗?”
医生盯着他们两个,似乎在思考是否该马上将他们分开。泽风游走花丛之间,逗一个刚成年的小Omega再容易不过了,尤其他先前了解过褚中将的儿子,只是个普通的Omega,性格还相当软弱好欺负。
褚楚此时却不生气,也没什么别的反应。
他把原本交扣的手放开了,尽力抬起头,刚才还不敢直视,现在却凝视着泽风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这不是上钩。”
“那是什么?”
“是强调。”褚楚声音很坚定,“强调一个你应该知道的事实,他是我的,轮不到你说话。”
褚晁中断体检后便快速地向他这儿赶,沿着曲曲绕绕的路,穿过复杂的分室,到了这儿的门前,还未推开门,便听到褚楚这掷地有声的话。
要推门的手停住了。
“将军,都到门前了,停什么啊?”顾沛名跟来看热闹,故意装成没听见,“你的儿子可能在里面受欺负呢。”
褚晁看都不看他,手收回来,捂住了嘴,看起来像是在沉思。顾沛名从他侧边看,却敏锐地发现,他的耳根微红了一点。
天哪三十五岁的Alpha竟然还会因为听到Omega一句宣告所有权而害羞,简直是个不可思议的发现!
顾沛名立刻顺手帮他推开了门,幅度不大,只开了一个小缝,让门内的人足以察觉。
第三十三章
泽风和医生的感官知觉都十分敏锐,最先出声的是医生。他抬高嗓音:“请进。”
褚晁用眼刀剜了顾沛名一下,Beta士兵立刻开始眼神游移,故作无辜。褚晁只好推门进去,微微颔首道:“我来接我儿子回去。”
“褚中将来得真准时。”医生点头道,“他的体检已经结束了,带他走吧。”
褚楚根本没发觉他来,愣了愣,想到自己的话肯定全被爸爸听去了,刚才还很有底气的脸上立刻面红耳赤。他脑袋垂下,褚晁走到他面前,伸手给他。褚楚不好意思地握住,借力站起来,褚晁又停了一瞬,低头在他耳边小声提醒:“小楚,尾巴。”
他连忙把自己的尾巴收回来,整个脸上烫得要命:“对不起爸爸!我又没注意……”
褚晁:“道什么歉?”
褚楚脑袋抬不起来了,小声说:“尾巴应该只能给爸爸看,被别人看到了,所以要道歉。”
褚晁脸色一下子很好看,忽然清咳两声,褚楚不明就里,问他:“爸爸喉咙不舒服吗?”
父子俩这一通对话被室内另外三个人听去了,顾沛名憋笑得不行,医生淡定无比,唯独泽风吹了个口哨:“那你少一声道歉,刚才我还看到耳朵了嘞。”
这个人怎么这么多嘴!
褚楚不悦地瞪他一眼,又念到这是在爸爸面前,连忙又将眼神收回来,扯着褚晁的袖子说:“不要理他。”
褚晁闻到空气中残余的信息素味道,对这味道颇有记忆,警告般瞥了泽风一眼。褚楚感受到父亲和自己同仇敌忾,立刻从扯袖子变为牵手,撒娇一样地说:“爸爸我累了。”
“我的体检还没完成,跟我过去的话,要稍微再等我一会儿。”褚晁解释道。
褚楚只要能跟他呆在一块,便是很高兴的事了,连连说“没事”,催促他带着自己从这儿走。褚晁注意到他脖子僵硬,抬不起头来,干脆揉揉他的头发,说:“这样就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和儿子牵手,让他稍微有点儿不自然,但褚楚握得那么紧,他只好维持住表面上的冷静,面无表情向其他人点头:“那我们先离开了。”
泽风拖长声音道:“中将先生——”
褚晁头也不回:“若有必要的事汇报,请走程序递交;想预约与我私人面谈的时间,请向军部申请。此外我正处于个人的休假时间,三个月内不接受私人会面。”
游妓们在宇宙间四处旅游作乐,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一个月都是不可思议的事。泽风与军部签下的契约是停留两个月,而如今契约作废,他更无可能三个月后仍然留在这儿。
泽风抱怨了句“好无情”,褚晁便搂着褚楚离开了。
褚晁让工作人员为褚楚安排了一个休息静坐的位置,继续体检时,褚楚就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帮自己仰着脸,面朝褚晁,不间断地盯着。褚晁上衣半脱,顶着他的目光,被他看得整个人都不太对劲。
或许是由于他们之间有了不一样的连结,褚楚的视线仿佛带着实体,带着热度,扫描遍了他全身。
做下半身扫描时,周边操纵仪器的工作人员还发出了一声短促笑声。
褚晁被儿子看硬了。
褚楚盯得有点儿发呆,也没法透过机器看到他身体情况,听工作人员笑,更不知道笑什么,茫然地眨眨眼。褚晁向他比了个“没什么”的手势,抿了抿唇,又向工作人员严厉道:“请你尽快操作,不要浪费时间。”
工作人员哪里敢怠慢他,立刻住嘴,板着脸以极高的效率为他处理好了所有接下来所有事项。
身体检测过程中,数据不断被上传到科研院中心,同时有专业人士同步进行解读。褚晁结束后坐下不到五分钟,郑嵘便派人来请他们两个过去一趟。
如果数据正常,处理方一般都会直接发送到他们的终端上。褚楚每次去医院,被医生传唤都是由于又有了这个埋伏的小病或另一种传染病,没一次是好事。
麻药药效已经退了,他走路时却仍然贴在褚晁身边。带路人绕过拐角时,他趁机一下子抱住了褚晁的手臂。
“太紧张了,”他主动找理由,嘟囔,“不会是我又生病了吧……”
褚晁对他这一系列行为哭笑不得,摇摇头,转过来,膝盖微屈,和他的视线平行。他没有拒绝褚楚的手,褚楚便不怎么担心,只是睁大双眼,和他对视。
“不会有事的。”褚晁声音平稳,听着便让人觉得安心,“不用担心。”
他们的视线毫无阻碍地相交着,褚楚顿了顿,相当笃信地用力点点头。
一起达到分析室时,身着院士制服的郑嵘正在门口等候他们,见到面时,他向褚晁行了个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