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孙叔你听我说——”
“唉,你父亲年轻时候吧,和你是一样的一表人才,俊朗不凡啊!城里好些姑娘都悄悄给他送来亲手做的手帕。我看你这弟弟多半是你父亲和一个名字叫和月的姑娘的孩子,两人眉眼多像啊,水灵得哟........也不知什么时候两个人暗通款曲.......你要体谅你父亲,你娘亲死得早,他不免糊涂。”
黎然:“.......”
旁边的小厮过来问黎然在哪里用膳。
他思虑了片刻,指了指萧冥的卧房,问道,“给他送了么?”
小厮点点头,“按您的吩咐,不管他吃不吃,一日三餐都未落下。”
黎然点点头,道“好,那把我的晚膳也送到那去。”
小厮答应了一声,离开了。
身后的孙叔幽幽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是十分欣慰,道“你是个好孩子.......怎么说也是你弟弟,一家人,总归是要和解的。”
黎然:“.........”
灯火初上,萧冥的卧房内久违地点上了几盏油灯,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
房门响了两声,黎然从房外走了进来。
船上的人影背对着摆着饭菜的木桌,听到了有人进来的声音,一动也不动。
“听说你承认是我的弟弟?”黎然立在饭桌前,也不再进一步,对着那人的背影说话,语气十分温柔,使人能想到说话人那张含着笑的脸。
萧冥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任何动静和回应,好像睡着了。
“今天厨娘给我们准备了她自己酿的桂花酒,我想你兴许会想尝尝。”
床上的人身形一动,但那一点动静在黑暗笼罩的床榻上,并不能很清晰地被捕捉到。
黎然也不逼他,径自坐到了桌前,拿起酒壶,在手中晃荡了几下。
一股清甜香醇的气味立刻在房间内发散开来,好像身处于八月桂花的树荫下,那种甜将人轻盈地环绕着,好似被隔绝在这世间。
床上的人翻过身,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直直地看了过来,锁定在了黎然手中的酒壶上。
黎然把酒倒入了白瓷的酒杯中,自己先仰头喝了一杯。
萧冥看了看他,又看看酒,最终还是从床上挪了下来,坐到了桌前。
黎然眼角的笑意就快要溢出来。
几天前,厨房把他和萧冥的晚膳送错了,等厨房把两个人的晚膳再换回来的时候,换回来的时候,其他的东西都没动,丫鬟也没注意,倒是黎然自己察觉到,壶里的桂花酒已经被人喝光了。
黎然给萧冥倒上了一杯酒,借着火光看着对方那张十分好看的脸,已经记不起自己第一次见到的他是什么样了。
“今天的事,真要谢谢阁下了。”黎然诚恳地道谢道。
萧冥抬眼看着他,不甚在意回答道,“无事。”自己仰头喝了一杯酒,皱了皱鼻子,露出了一个满足的表情。
黎然看见了他的小动作,又给他倒了一杯酒,笑道,“我以为你不会说话。”
萧冥拿酒杯的手一抖,定了心神,又仰头喝了一杯,道:“只是不想说罢了。”
黎然看着他的眼睛,好奇道,“为何不想说?”
“说话,总是要有人可说才好。”他无精打采地看着面前那些下酒菜,黎然递过去一双筷子,他却摇了摇头。
“你的亲人呢?”
萧冥认真地思虑了片刻,回答道,“我没有亲人。”
黎然回想着那些有关他是被家人抛弃的留言,恐怕提及使他伤心,便没再多问。
两人便这么静静坐着,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
“城主大人”萧冥突然开口道,“我能不能在你这里多留一段时间?”他那双漆黑的眸子直直地望着黎然的眼睛,不卑不亢,说话的神色带着些少年气,单纯且自然,他解释道“我暂时还不知道自己该去何处。”
黎然心中微动,不知道是怜悯还是别的什么。他心下不是没有疑问的,据那些家仆说了,面前这个看起来还小他几岁的青年轻轻松松地便制服了对方,还吓走了贺戾。又这样好身手的青年却莫名地出现在此处,实在是令人奇怪。
但他莫名的感到,或许,他难以在这样的的目光下说出半句拒绝的话。
黎然点了点头,道“我也早有这样的想法,即使你一直如前些日子那样躺着,亦是要一直留着你的。”
萧冥诚恳地道了谢,道“若是城主大人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尽力所为。”
黎然道,“今日已是十分感激了。”
两人说话间,小厮又过来传话,说唯一活着的那名侍卫醒了。
黎然几颗便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跟萧冥告辞,来到了醒来的侍卫床前。
那几个看守金库的侍卫都是黎然的心腹,几乎都是和他一同长大的。
唯一活着的这个,小时候还和他一起掏过马蜂窝。
在黎然进去之前,大夫在卧房外便告诉他,仅剩的这个人,亦是撑不过今日了。
对方失血太多,现在还吊着一口气,全凭了一口气。
他家里只有一个怀孕七月的老婆,家仆不敢贸然去通知,怕惊了胎气。
黎然轻声地走到那人的床前,似是怕惊动他。
床上的人脸上都缠满了纱布,只露出了小半张脸和左眼,看到黎然的脸,便抬起了手,艰难地动了动,示意他靠近了一些。
后者凑了过去,坐到了床边。
对方费劲地说着话,黎然小心翼翼地贴着他的头听着他断断续续的话。
“大人.......”他开口道,“看守金库不利.......实在是、实在是我的过错——我没能、没能.......”磕磕绊绊,都是在讲着自己的后悔和没早发现时态不对的愚蠢,来来去去的自责着。
黎然听着这些话,又想到了方才大夫的话,内心如同针刺,却只能伸手在他肩头轻拍安抚着,口中一直说着,你已经做到最好了。
“杨大.....”他提到了另一个已经死去的侍卫,眼神里忽然多了一丝动摇,“竟是杨大把那些人带来的.......他和那些强盗约定了分赃......那时我躺在地上,听得他和贺戾的对话——贺戾不愿分他两成......便把也他杀了——咳咳咳咳咳!”他说着,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嘴角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黎然着急地叫着大夫,床上那人费劲地摆了摆手,“我知道.......我已经不行了”他含糊地说着,左眼忽然刷地流下了一行滚烫的热泪,滴到了黎然的手背上。
“我只是放不下我老婆,和我那还没出世的孩子——”他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你是知道的——我从小便是个孤儿......我实在不甘心啊.......我的孩子怎么能没有爹爹?咳咳咳咳咳咳!我不甘心——”他忽然像是着了魔一般,从床上坐了起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泪不断地往下掉着,声音激动地拔高着。
“黎然,你说我这一生怎会如此不值?我只想和我老婆孩子平平安安地活在一起啊——就这么简单而已呀,千千万万人都能做到的——为什么我非得死呢?”
那语调又陡然低了下来,变成了絮絮叨叨的嘟囔,“这不是我的错吧.....为什么我就得死呢.....为什么....”那声音逐渐变小,直到完全消失。
黎然眼睛通红着,看着面前的人渐渐失去生命迹象,却对眼前的现状无能为力。
大夫在一旁立着,最后一次检查了对方的气息,摇了摇头,说了句,“大人请节哀。”
黎然闭上了眼睛,捏了捏自己的眉间,一言不发地出了卧房门,跟等在门口的侍从叮嘱道,“明日去他们四人家中,你备好马。”
说完,便往自己的卧房走,每一脚都像踏在棉花上。
门廊的灯光很暗,萧冥的身影便被隐没在了阴影里,黎然并未看到他。
“大人”他在黑暗中叫了他一声。
黎然转过身看向他,脸上的表情带着很深的疲倦。
“即使是神,也负不起生与死的重担。”
萧冥的声音很隐忍,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骤然遇袭
“听说城主突然多了个妻子?之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唉哟,这你都不知道啊!那哪是他的妻儿啊,是他手下心腹的妻儿。”
“怎么说?”
“之前褐衣党胆大包天地突袭了金库,把那几个把手的侍卫都杀掉啦!城主一一安顿了他们家人,只有这一家,妻子怀胎七月,上下也无亲属,大人怜悯她,便接到了自己府中,将她视作附上的女主人,连带她肚子里的孩子,也要一并养着。”
“噢噢,原来是这事!”
“是呀,这褐衣党也真是心狠手辣,我听说是因为城主大人府上有人接应,才使得他们这么顺利地劫了金库。”
“竟然有叛徒?那人是谁?”
“这也是听说......他们府上口风严得狠,谁也没透露出来。”
“这褐衣党如此猖獗,连城主府都敢闯......我们这些普通城民还不人人自危吗?”
“这些个日子城门口的把手倒是比及之前都严了许多,城主带着人马天天都出城去,好像是又在勘察地形,像是又要对付他们。”
“哎呦,这真是.....我都在黎城活了快六十年,这伙人头目都换了好几个,没见得我们的人把他们都拿下。要我说.......还不如不管呢,这次次的进攻哪一次不是伤亡惨重?何必去送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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