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一惊,喃喃自语道:“五年前?便是我十四岁的时候......他曾有一段时间将近一个月都未露面,等终于出现的时候......满身都是伤。”
萧冥道:“方才在地界时,我听见公主问他,是否找到了破风杵,他答‘尚未’,安知不是借口托辞?可见,他也并不愿将公主献祭做法阵。”
公主抬起头,方才哭得红肿的眼睛又一次涌上了泪水。
萧冥继续道:“方才他将公主推了下来,想来便是他最终的决意。”
公主强忍着眼中的泪水,道“可是.......他为何要这么做?”
“这十余年的陪伴,能换得公主一颗真心,纵是为其献身也毫无畏惧。沈薪他虽怀有太多的执念,但在这漫漫时光中,安可知他未有过真心?前世执念太深重,若是强取豪夺,也能换回吴愿的重生,可偏偏遇着公主这份独有的真挚,倒使人心生畏惧、愧疚。他何尝不为公主思量?摆脱公主,更像是为着公主能摆脱他。”
公主脸上尽是泪痕,喃喃道:“为何....为何他总是这样自行其是,我说过了,我愿意的事便是我的事,倒要他来决定怎样才好......可是现在怎么办....我回不去地界了.....我不想过没有沈薪的一生.......”
萧冥看着哭得像个几岁的小女孩儿一样的公主,忽然想到了二百年前的自己。那时候他也是这般的崩溃,以为世界末日不过如此。
可即使是神,也同人一样,有时不得不往前走。一开始,的确十分艰难,可日子慢慢过去,倒是能够寻到一些不同的意义。
一些人出现在你生命中,一些人留下。
先是金不浣,后来是恍黎、旷予。
竟也过得十分满足。
可那不甘与懊恼,如针刺般不时攻击着你的脑子,让你时刻怀疑面前的一切究竟是真实的满足,亦或是使人麻木的假象。
一些人,在他这有限的一千多年的生命中,还暂时没办法淡去。
譬如他再也不敢回去的神界。
尧光冷冽的声音将唤回了他的神志。
对方的目光轻柔地落在他脸上,有那么一瞬间,萧冥觉得似乎面前的这个人读出了自己在想什么。
“萧冥”他轻轻地叫了他的名字。
“嗯?”
“我希望——”他缓缓道“你所有的祈愿都能及时实现,再也不需要那些无可奈何的妥协。”
萧冥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神情看向他。
尧光走向了原本是地界入口的那处,拔出了腰间那把纯黑的剑。
旁边二人都睁大了眼睛。
他垂下眼睛看着自己手中的剑,低声说了一句话,轻的如同羽毛拂过耳廓。
可萧冥还是听到了。
他说——
“生平最恨抱憾终生之事”
“锵——”
花纹繁复的地砖之间,凭空出现了一处拳头大小、深不见底的黑洞,似要把人吸入。
一个月后。
定北全城都挂上了喜庆的红色。
城内的一条笔直的大道旁,挤满了要看热闹的城民们。
一个才到定北不久的外地人向路边上卖贴画的小贩问道,“如此热闹,城中可是有甚喜事?”
“阁下不是本国人吧,这是我萤国的茉莉公主出嫁啦!全国都发榜减稍赋税,且这定北城内各户还能分到粮油米面呐!”
“原是这等喜事,这公主的驸马又是何人呐?”
“出产玉石的清越国你可知道?便是那国的七皇子,二人十年前岁便定下婚约啦!方才他的仪仗从这路过的时候,有幸一睹真容——真是个美男子呀!配得起我们公主!”
定北城外,依山傍水的大道上,一行年轻人御马前行,走得倒是十分缓慢。与其说是赶路,不如说是游玩。
“那个地界里竟还有粉色羽毛的仙鹤,也不知是哪里寻来的,我也得弄回两只,放新医馆的后院里。”萧冥向恍黎讲着在那个地下宫殿中的所见所闻。
恍黎似是十分不满,立刻拒绝道“大人,动物便也不需要了吧?日前你救下的那只鹿,旷予还要将它带回善养呢,我们是医馆还是动物园啊?”
萧冥笑道:“恍黎,不然你也养个什么宠物?你这性子,说不定能温和一些?”
恍黎露出了个嫌弃的表情,道:“我可不养!我照顾大人的起居是我乐意,可照顾动物算什么事儿?况且大人——”他话锋一转,“动物也就罢了?那位殿下又是怎么回事?”他瞥了一眼那位御马在前,身着黑衣的人。
萧冥神情可疑地转开了脸,道:“那是大人的事,你不许管。”
恍黎见他神情躲闪,更是不满,“大人连这种行迹可疑的人都敢往家领?就不怕他心怀不轨吗?”
萧冥一挥手,道:“什么心怀不轨,你快赶紧住嘴,小心我回家收了你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书。”
恍黎欲哭无泪。
咦。他再也不是大人的小宝贝了。
萧冥抬眼看了看前面人的后脑勺,回想起一切事情尘埃落地时,他与尧光的对话。
他们出宫时,已是傍晚,街边各家各户灯火初上。
二人沿街走得缓慢,正如密友结伴散步。
萧冥问道,“殿下之后意欲何往?”
尧光没有看他,目光放空着,似是真的在思量,他缓缓道:“暂且走到哪儿算哪吧。”
街边各家的灯火忽明忽暗地打在他的侧脸上,让人看不清神情。
“殿下要不要来善养?”萧冥说出这句话,却忽然觉得有点不自在起来。
“嗯?”对方似是没听懂他的话。
“我是说........”萧冥道,“我们医馆,恍黎负责煮茶做饭,旷予负责洒扫刷碗......要是殿下不嫌弃的话,我们或许还差个人整理药材.....”
尧光似是有些疑惑的转过头对上了他的目光。
萧冥急忙补充道:“我们药材不多的!我保证。”
尧光眼底那点似有似无的冷冽肉眼可见地融化了。
他弯了弯嘴角,笑道:“好”。
宫内燃着整夜都不灭的红烛。
寝殿内的一切器物上,都装饰着红色的囍字。
身着喜服的新娘子端坐在床上。
那日,尧光重新砸开地界的入口,二人重修于好。
尧光让让公主做一个和他一样的木偶,沈薪附于木偶上,就当做是清越的皇子,与公主成婚。日后时间一久,慢慢变化为自己本身的容貌,也不会引起猜疑。
寝殿门开了。
同样是身着喜服的沈薪已经变回了自己的容貌。
他一只手背在身后,一步步向她走去。
公主自己把盖头掀了起来,看着面前的人。
沈薪嘴角带着笑,之前周身的那种阴暗早已不见了,他打趣道:“哪有新娘子自己将盖头掀起来的?”
公主倒也不觉有什么,理所当然道:“你要是消失了,我可再也没处找你了不是?”
沈薪摇摇头,“怎会”
公主道“那日你说永生不见,可是认真的?”
沈薪坐到了公主身旁,道:“半真半假吧。”
“怎么说?”
“于我来说,我没办法向自己保证不悄悄来看你。可于你而言,我也能让你见不到我。”
“就像小时候别人看不见你那样吗?”
“是”
公主了然地点点头,道:“那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从此以后都不许故意让我看不见了。”
沈薪笑了笑,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说了句“好”
那是一株纯白的茉莉。
吴愿的魂魄转世前,他将一株茉莉送入魂魄手中,便是要来生再找到她。
万分幸运的是,他真的找到了。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淅淅沥沥
神界有时也是要下雨的。
一开始,神界秩序未明时,适逢哪位水神心情不畅,便要神界好几天都不得放晴。
挟着满满怒气的瓢泼大雨转为含着满腔幽怨的连绵细雨,时而又转为卷着狂风而来的暴雨,反反复复,没完没了。
有时又是许久都不降雨,那些山神心疼自己山上的花,都只私下请了水神去灌溉。
终于,在青媛水神情绪不佳,连续降雨许久,淹了神界的好多地方之后,众神坐不住了。
于是,大家都到了崇吾那处抱怨起来。
“我山上的花儿好不容易才发了芽,几天雨淋下来,可怎么好?”
“我家凤凰的尾巴都快要长霉了,这种天气,谁受得了?”
“你们便不能体谅一下青媛水神?平苍山神和别人好了,她刚失恋,心中自然是十分悲戚的,大家也都担待担待,谁还没个难受的时候。”
“失恋怎么了?就因为她过不去,就非得让我们不顺么?”
“你这话未免说的也太刻薄了.......她...”
崇吾被众神吵得头疼,便拟定了一套神界的降雨细则,再请了全体天神参入了投票,最终敲定。
太阳升起、降落十次,便降雨一次,众水神轮番降雨,雨量也有既定之数不可违逆。
萧冥十分厌烦时不时便会落到他头上的这个降雨任务,但也不能推辞不去,每次便一脸不情愿地踩着玄龟,晃到降水台——平苍山神友情赞助给大家搭建的,众神都说这是他向青媛水神隐晦表达不满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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