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这一面,也未能见着。
吴愿没过几日便死在了自己床上。
肉身已灭,但怅恨永存,令人不忍。
萧冥当即化出了自己的部分神力,形成了一颗定魂珠,要他将其佩于身上,方可稳住与肉身分离的魂灵。
吴愿依言佩之,果然从那身体中苏醒过来,连声称谢后,便奔向了大牢。
“仅仅是与至交于死前见上一面,都能使人怅恨至极,竟无法遁入轮回,再次托生......可见生命虽脆弱不堪,可那情感郁结却不弱小,也并不徒劳,令人动容。每每想起,总无法再安心地面对衰亡,安可知,每一个生命的消亡,是何人心尖上的震颤与不舍?”
萧冥的眼睛在黑暗中仍是散发着某种光亮,字字句句,直抵人心。
飞霜中的种种重塑之境,让旷予沉湎其中,但那最重要的几人的身影却从来没被旷予重塑过。都道近乡情更怯,骨肉至亲亦如此,每一次剖心的再次相会,都是从内至外的痛楚与不甘。
纵使千年,无法释怀。
第15章 第十五章:迷榖随行
“这便是冥水大人不愿再回神界的缘由?”金不浣问道,“亭台楼阁尚如昨日,然物是人非,恐引人戚戚?”
萧冥笑了笑,并未作答,一手拎住了金不浣的衣领,手下动作表示不满,脸上却笑得人畜无害:“浣水大人怎么还要随我们回善养,开阳神君的千年庆典在即,不需回神界操持准备吗?”
金不浣哈哈笑了两声,自知失言,便一缩脖子躲到了恍黎身后。
没想到恍黎也不愿理他,还伸手推了他一把,冷着脸,也责怪道“晚上吃的东西还堵不住您的嘴吗大人。”
金不浣瘪瘪嘴,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道:“你们排挤我,我再也不要帮你们去拔神兽的毛、捡它们的便便了......呜......”
盘古开天辟地之始,混沌初分,还未有人的出现,只分为天界和地界。天界众生为神,为造化所生,与天地同寿。
萧冥便是那天地之初,生于造化的最后一位初代神,诞生于天界东方一条极为纯净的河流——冥水之东。
那时的萧冥,正如那水一般,通透澄澈,却也锋芒毕露,十分骄傲。
众神都说他太过骄矜,说话也并不给他人留有余地,有时弄得大家都不高兴。
他住在那冥水之东,一片漆黑的浮屠山下,不愿与众神打交道,只是一味地独来独往,喜卧听鸟鸣,戏从灵兽,自得其乐,倒也安然无人打扰,乐得逍遥自在。
浮屠山下有许多长腿仙鹤,均是白身赤喙,头顶有一金色的翎毛,行走时昂首挺胸、阔步慢行,种种体态,十分高傲。
这些鹤并不擅于飞翔,便终日只在那山脚下徘徊,便也和萧冥作伴。
萧冥十分钟爱这些鹤,每每攀上那漆黑的浮屠山,寻得不生刺的盼木,将其树上的众多木虫都捉下来,装进自己的乾坤袋中,投喂给山下的鹤。
一日,他正踩在一玄龟的背上,任凭其载着自己四处游荡,也是分发那些虫子。
寻了块光滑的岩石,坐下静看那些鹤进食——那些鹤的脖颈十分修长,进食时弯下去,形成一个优美的弧度。
正默默欣赏着,离他更远处的白鹤似是突然遭到了什么袭击,纷纷慌乱地扑起翅膀,勉强低空飞到别处,扑腾起来的白鹤们像一路忽然盛开又零落的花,直直通向萧冥所在之处。
片刻之间,那引起骚乱的罪魁祸首,便已显出了自己的全貌——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白鬃犬,有两只漆黑的、圆滚滚的眼睛,和立着的耳朵——它吐着舌头,以不可抵挡之势,冲入鹤群中,将那些信步闲庭的鹤们逼得惊慌失措,一转眼便已到了萧冥眼前。
萧冥坐在那岩石上,和那四脚着地的白鬃犬一般高,似在试探彼此一般,大眼瞪大眼着。
萧冥眼珠转了转,仔细地打量了一圈这只毛发蓬松、看来十分圆润,吐着舌头,似是露出了极为真挚的笑容的白鬃犬。
后者朝着他不断地摇着尾巴,轻快地叫了两声。
身后那些鹤都走远了,不敢靠近。
萧冥从未在神界见过这东西,十分新鲜地对它吹了个口哨。
那白鬃犬仿佛突然接收到了认可的信号,后腿用力,前腿抬起,便扑向了他。
“呜哇——”萧冥被它扑在岩石上,惊呼了一声。
那白鬃犬似是十分喜欢他的样子,不住地用舌头舔他的脸,尾巴左右摇动着。
萧冥下意识去挡,却抓了一手那柔顺又温暖的毛发.....
好好摸.......又忍不住揉了一把。
这白鬃犬也....也太可爱了吧......
萧冥刚要反手搂过狗头,却突然感到身上一轻,那白鬃犬被人一手架住了两条前腿,往后拖了几步,离开他五步之外。
萧冥从那岩石上起身,拍了拍衣服上沾上的灰尘。
“抱歉,有没有吓到你?”
那是一个温润的男声,带着恰到好处的关怀。
萧冥抬头看向那人,忽然感到体内也生出了一路腾飞的鹤,惊得人心内猛地一缩,竟感到了某种酸楚。
那人看来年长他一些,周身隐隐散发着光芒,那双眼垂下静静地看着他,瞳孔间细碎的光好像阳光照在水面,反射出的无数个光面,嘴角天生有些上扬,看起来十分温和。
他又重复了一遍,说,“吓到了吗?”
萧冥摇了摇头,找回了自己平时的声音,指了指那犬,问道:“这是你养的么?”
那人点点头,放下怀里的白鬃犬,绕到它前面,挡在萧冥身前,像是怕它又朝他扑过去。
萧冥问道:“怎么众神都养仙鹤、麒麟、凤凰、孔雀,偏你要养狗,不觉得这东西蠢笨憨直么?”
那人许是第一次被人问道这问题,倒也未觉得唐突,反而感到有趣,便反问道:“你觉得如何呢?”
萧冥朝那狗拍了拍手,示意它到他这里来,那狗便十分顺从的凑到了他近前。
“我觉得嘛......”萧冥顺着那狗头上的毛,一边笑道:“要我说,仙鹤凤凰之类美则美矣,倒不如这白鬃犬憨直可爱,忠诚活泼,最重要是可以亲近哈哈哈哈哈哈哈”说着便蹲下身子,在那狗头上猛搓了一阵。
那狗被搓得可怜,似是求救地瞅了瞅自己的主人,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呜咽。
可狗主人却好像丝毫没有领会它的意思,只是笑着看萧冥揉搓那只狗。
萧冥又问了许许多多诸如这白鬃犬养了多久、又吃些什么、有什么神通等问题,看起来真是十分喜欢这狗。
那身着白衣的主人有问必答,十分耐心,等他问完后,轻声道:“我原以为你不愿同众神来往是因为你不爱讲话。”
萧冥否认道:“才不是”他补充了一句,“只是不愿和他们交谈罢了。”
那人笑了笑,问道:“那是为何?”
萧冥挑挑眉,回答道:“每每和他们交谈总累得要命,也不知是否是我愚钝,搞不懂那些客套吹捧和真情实意。”说着,话锋一转,又看向身边的人“崇吾大人贵为众神之首,不忙着料理大小事务,怎么有时间还来管这些事?”
崇吾听出他语气中的揶揄之意,却也不恼,笑道:“你认得我?”
萧冥点点头,“我虽是不与众神来往,可众神之首还是认得的,从你一出现开始,那束神光亮得想装看不见也不行。”
崇吾耐心解释道:“我自然是没法管这些事的,只是忽然被它一路引了过来罢了。”他看着萧冥用下巴蹭了蹭狗头,只觉得他真是十分天真可爱,一点也没有众神所说的骄矜。
不过是小孩儿心性,虽不适应众神的相处,但贵在天质自然。
“大人,你还没告诉我它的名字。”
萧冥仰起头看他,嘴角眉间,尽是通透干净。
崇吾思忖了片刻,不知怎的,突然很想捉弄他一番,便道:“明明。”
“???”
“我是说,它的名字是明明,日月明。”
萧冥皱起脸,表情有些复杂地轻拍了拍狗头。崇吾以为他因为两人名字同音而有些不高兴,正要纠正,却看见当事者十分郑重地双手握起了白鬃犬的两只前腿——
“明明,相见恨晚,我也叫冥冥,从此我为兄你作弟,肝胆相照,永不背弃。”说着,朝它郑重地一拜。
崇吾:“........”
没过多久,崇吾便要领着白鬃犬离开了,萧冥恋恋不舍地一路送了很远——就快要送到崇吾居处了。
萧冥向崇吾道:“大人下次何时还带着明明来浮屠山下?”
崇吾听到‘明明’这个名字便头疼,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实情,一直吞吞吐吐地未开口,萧冥却以为是他不愿再来,思虑了片刻,道:“大人何时来都行,只需在山下水边的茅草屋中找我便可。浮屠山每过了正午,便黑得十分快,过来时可能会迷路,我改日便找青媛姐姐要几株迷榖,将其栽至在路旁,迷榖花开,发出光亮,大人和明明便不会迷路了。”
崇吾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只好点了点头。
自那一别,却有好长的时间没再相见。
每日在盼木上寻得木虫喂养山下的白鹤的工作竟也让萧冥变得耐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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