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白的眼神并没有丝毫改变，显然他也看不见他们。
小小白头一次来到人类世界，看到什么都新鲜什么都想要。
一伙儿有大有小的孩子追着卖糖葫芦的老翁在街上形成一条长龙，很是惹人注目。
他见老翁肩头举着的木靶子上插满了红艳艳的东西，小巧精致的鼻子尖轻轻皱了皱，便嗅到了其中的酸甜味道，忍不住伸出粉嫩的舌尖舔舔唇角，抬脚走了上去。
“老头儿，你肩膀上挑着的，这红艳艳的一串串东西，是什么啊？闻起来倒是挺好闻的。”
卖糖葫芦的老翁见迎面走来的少年虽然穿的是白衣，却是鲜少见到的好料子，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常年拘在院子里的小公子跑了出来，急忙开口招揽。
“小公子好灵敏的鼻子啊，不是我唐老汉吹，这整个祥云县，就没有比我唐老汉的糖葫芦更酸甜可口的了。小公子要不要来几个尝尝？”
“尝尝？”小小白一听，顿时来了兴致，“你是说这东西叫糖葫芦？不仅能闻，而且还能吃？”
“当然了！”唐老汉朝小小白竖起大拇指，“我唐老汉的糖葫芦在祥云县里可算得上是这个，怎么会不好吃呢！小公子要不要来几个？”
小小白越听，眼中的光越亮。可他想起族里的长辈们说过，这些子凡人呐做事讲究个含蓄，即便是再想要一样东西，也不能太过于把自己的想法表露出来。
小小白装模作样地摇晃一阵脑袋，才说道，“那就，那就先给我来十只吧。”
“好嘞！”
没一会儿的功夫，唐老包好了十支糖葫芦，就要递给小白。
“一个糖葫芦两文钱，这二十个正好是二十文钱，小公子你拿好勒！”
钱？
小小白这才想起来族里的长辈们还说过，在人类的世界里，无论想要什么东西都是需要用钱去换的。
他掏出自己的乾坤袋，手在里面摸了摸，倒是有不少小宝贝儿小玩意儿，可就是没有一个铜板。
唐老汉见小小白摸了半天荷包，也不见拿出钱来，才省过来恐怕这小哥儿身上没有一文钱。
他脸上的笑容一顿，一把把就要递出去的冰糖葫芦收了回来，一个个重新插回木靶子上。
“没有钱，学什么人家吃冰糖葫芦！”
小小白眼巴巴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糖葫芦，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在凡人面前变出来几个钱时，一个修长的白皙玉手突然伸了过来，掌心里摊着一小块碎银子。
头顶上传来声音。
“这钱由我替这位小公子付。”
唐老汉连忙接过碎银子，堆起满脸的笑，重新包好十串糖葫芦交给小白。
小小白接过糖葫芦，放在鼻子尖下猛嗅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直钻入鼻，让妖忍不住想尝一口。
到底还是忍下了。
他抬头望向帮他付钱的人，那人身上穿着墨色的长袍，头上戴着幕离，看不清他的脸。
“你为什么要帮我付钱？”
小小白问道。
“在下家中有一位和你一般大年纪的弟弟，也是对于这些子东西喜欢得紧。”
幕离人温和地回答说。
莫非真的是天上掉下来馅饼了？
小小白强调道，“我可没钱还给你！”
墨色的如雾幕离里传出一声温和的笑声。
“小公子不必还我，在下权当是为家中的小弟买的就是了。”
看来这人经常给家里的弟弟买这些小玩意儿嘛。
幕离人说完，带着一身的清雅缓缓离开。
小小白环视了一周圈的陌生，忘记自己究竟从哪个方向来的。
他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迷路了。
望着远处还未消失在视线里的墨色背影，他咬了咬下唇，抬脚跟了上去。
秦予和小白也跟了上去。
“这就是千年前你认识的那位人类男子吗？”秦予转头问向身边人。
小白的眼中闪出一抹复杂的神色，轻轻点头，“确实就是他。”
记忆中的那人早就化作一个朦胧的雾影，再亲眼见到他时，心中却似乎有什么微妙的情绪被唤醒。
秦予望着小白微皱的眉头，叹了口气，问出声。
“那，这人到底是不是云野呢？”
“不可能是他，”小白坚定地摇头，“这人身上没有一丝妖气，不可能是妖。”
小小白跟着幕离人来到了一道幽深的巷子里。
幕离人早就察觉到身后的有人在跟着他，转身一看，竟然是那位在大街上遇到的少年。
手中的寒光一闪，重新收了回去。
他温声问道，“不知小公子一直跟着在下，这是何故呢？”
小小白见幕离人转身，急忙停了脚步。
耳朵尖的绯红一点点漫延到了整张脸，贝齿把下唇咬出来一片青紫。
“我、我迷路了……”
原来如此。
幕离人笑笑，轻声问道，“在下对这祥云县倒是熟悉得很，不知小公子家在何处，在下可以带你找到回去的路。”
“可是我家不在这个县城里啊！”小小白都快要被自己气死了，他可能是天底下唯一一个找不到家的妖了。
第40章 云墨？云野？
“莫非是在这附近的县城里吗？”幕离人略一思考，接着说道，“这也无妨，这附近的县城在下也是知道一二的，小公子不妨说出来，让在下帮着想想办法。”
虞渊可不是什么凡人能够知道的县城，难道他要告诉这个凡人，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人而是个妖怪么？那还不得把他给活活吓死啊！
小小白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家到底在哪里。”
幕离人心中疑惑，又重新打量起小小白来。
这少年看起来倒是白白净净的，没想到竟然是个痴傻的，连自己的家在哪里都不晓得。
他抬头望了一眼早就已经暗下里的天色，出声道，“天色晚了赶路实在不是首选之举，小公子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到在下的住处委屈一晚，等到明日再另做打算。不知小公子意下如何？”
小小白拼命地点头，他本来就是这个意思。
幕离人带着小白出了巷子，一路上弯弯绕绕，到了一处红墙青瓦的普通小院。
门口有一棵长得很好的垂柳，院里到处拾掇得井然有序，干净整洁。
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一切和千年前一模一样，恍惚间仿佛昨天他还在和那人待在屋里喝茶写字。
小白心中隐隐地疼起来。
幕离人把小小白领进屋子，给他沏了一杯茶。
“不知小公子怎么称呼呢，在下总不能一直小公子、小公子这么称呼吧？”
小小白的双眼紧紧盯着水里飘来飘去的茶叶，随口回答说，“小白，我叫小白。你叫什么名字呢？”
“在下云墨。”
小白闻声抬头，望了望他墨色的长袍，又望了望自己身上的白衣。
他一边唇角勾起，轻笑出声。
“这倒是好，穿白色衣服的名字是白，穿墨色衣服的名字是墨。”
云墨刚想要习惯性地取下头上的幕离，听到声音方才省过来家里今天有别人在，捏住幕离边缘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他耐心解释道，“在下的名字真的是云墨，这名字并不是因为在下穿着墨衣。”
小小白不过是随口开个玩笑，说过便过了。
他望着云墨手上的动作，好奇问道，“你为什么要一直带着幕离？”
云墨回答说，“我的面貌生得怪异，怕吓着人，所幸有这个东西可以遮挡一二。”
“生得怪异？还能有多怪异？”
小小白想起谷里那些人头妖尾的妖们……再怎么怪，也不会比他们长得还要奇怪吧？
“你把这东西摘下来吧，我不会怕的。”
“我看，还是算了吧……”
云墨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头上蓦地一轻，挡在面前的幕离已经消失了踪迹。
他望向身边，只见方才还在自己头上的幕离已经被小小白拿在了手上，而那人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看到自己的脸就吓得四散逃走。
只一瞬，云墨就把脸急忙转了回来，只露出一半的侧脸，生怕吓坏旁边的小小少年。
“你、你害怕吗？”云墨心中忐忑，试探地问道。
“不，我才不怕呢！”小小白拿着幕离的手不老实地晃了晃，“没了这东西的遮挡，你看起来顺眼多了。”
顺眼？
云墨生来这许多年，除了早已去世的母亲，再没有谁看到他的容貌后非但不逃走，还能如此淡定地说上一句“顺眼”。
他转过头来，正脸面向小小白。
俊极的面容已是倾城色，若不是这一身温润如玉的气质过于显眼，定会让人以为他其实是个貌美的女子。
顶着这张脸随意在大街上走一遭，就能够引得无数少女为其倾心。
前提是，如果这张脸上没有一双浅紫色眼睛的话。
云墨的眼睛是浅紫色的，从小见过他眼睛的人没有哪个不把他当做妖怪看待，自从母亲去世后他独自搬来祥云县，在外面一直带着幕离生活，才少了些众人鄙夷畏惧的目光。
“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害怕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