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渊:“……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凌天璨手指在空中点了点,放出了一个投影,然后拉了一个动态图过来,虽然画面很模糊,但好歹能看出里面的人物是谁。
言澈和楚琛。
这种明显违法偷拍的画面。也不知道凌天璨从哪儿弄来的。
凌天璨手指指着言澈的脸,道:“你知道元帅这时候在说什么吗?”
许渊摇了摇头。
凌天璨放下肉饼,手指按在下巴上摩挲两下,琢磨着道:“我感觉这一秒元帅的口型好像在说‘死’这个字呢。”
“是在说战神死亡的那件事吧。”许渊道:“虽然不知道元帅为什么会关心这件事。”
“……感觉死这个字的前面不是说的战神呢——”凌天璨目光盯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图像,道:“不过也许是的吧。”
他抬起头看向许渊,道:“你说元帅会不会和我们一样,都相信战神是清白的呢?”
许渊:“不知道。”
与其说是不知道,许渊其实更想回答“言澈不是会关心这种事情的人”,但这么回答的话凌天璨肯定又会追根究底地问个不停,许渊便干脆不说了。
“好冷淡啊。”凌天璨不满道:“好歹是为了战神,稍微积极一点嘛。要是元帅也站在我们这一边,以后为战神洗刷冤屈可就增大了不少的助力呢。”
“……”许渊若有所思:“也是。”
虽然不确定言澈会不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但过去自己好歹和他也算得上是能聊得来几句话的战友,如果提出请求的话,说不定还真会愿意稍微听一听。
“你不是说未来要参军吗?”凌天璨道:“干脆就加入元帅手下的队伍嘛,虽然得直面外星人,比其他几支军队要危险……”
许渊说:“我本身也是打算怎么做的。”
“哈哈,不愧是我看中的人,有志气。”凌天璨抬手打了个响指,高兴道:“那比赛可一定要加油啊。”
“嗯。”许渊道:“你不去找梁时珞吗?”
“诶?”凌天璨顿了顿,笑容有些尴尬:“看出来了?”
“你都没有刻意隐瞒的意思,当然看得出来。”许渊道。
而且梁时珞偶尔也会在他面前说漏嘴,直接喊凌天璨叫“天璨”,显然二人的关系很好。
“啊……”凌天璨说:“其实不是很想让人知道我家的情况,才特意从到处都是熟人的淮府跑到湛州去上学的呢。但果然这种事情就算想瞒也瞒不住吧。我妈还在我开学的第一天就把我塞进别墅里去了……不住她又不放心,觉得我在外面受委屈了。真是头疼啊……”
许渊把早餐吃完,点开今天的晨间新闻,一边看一边说:“只要你不说,别人顶多以为你家很有钱,所以也没关系。”
凌天璨眨了眨眼,琢磨许渊这句话的意思。
难道已经猜到他家是做什么的了?
“你在看什么?”
许渊目光从屏幕上几个老熟人的面孔上挪开,没说自己正在打探几人的动向,道:“没什么,随便看看。”
“既然这样的话,反正也没事,就一起出门转转吧!”凌天璨道:“走,这里我熟,带你好好玩上一圈。”
反正今天也没有预定,许渊无可无不可道:“好啊。”
第28章 楚恬
不愧是这个国家的首都, 不管走到哪里, 总是能不经意间看见过去熟悉的事物和人出现在视野里。
眼底浮现怀念的神色, 看着面前的景象, 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事情一件又一件的浮现眼前。明明记忆中才刚过不久, 却总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虽然也确实是“隔世”了。
著名的淮府广场上,熙熙攘攘。许渊靠在某处雕像的下方石壁上, 看着远处的巨大屏幕。
上面正在循环播放着许多对于人类而言, 至关重要的历史场景。例如言澈为人类在宇宙中开拓疆土的数次捷报, 各大家族携手签订为全人类无门栏教授武技心法的合同签订日,宇宙重力轨道的顺利搭建、人类可以大范围在各个星球间自由移动的最新报告,以及四王的诞生等等。
“人类还真是残酷, 说翻脸就翻脸。”凌天璨双手拿着冰淇淋,将香草味的那一根递到许渊面前, 说:“以前这里本来有许多关于战神的报道,我过去最喜欢坐车跑到这里来, 和其他人一起站在这里看大屏幕里战神的录像。听到他们对战神的推崇夸耀,我就会觉得无比自豪,特别开心……但是现在,就连一个镜头都没有给战神剩下了。”
许渊接过冰淇淋,说了声谢谢,然后道:“也不可能再在这种地方,留下关于许……战神的影像了吧。”
如果真要有, 还真指不定说的内容会是什么呢。
咬了一口香甜醇厚, 冰凉爽口的冰淇淋, 凌天璨却没多少吃到美食甜品后的喜悦,他道:“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相信楚琛,至少一部分和战神交好的人,从来没有正面承认过战神的‘背叛’。只是他们也拿不出办法证明战神清白,反驳楚琛的那些证据,所以一直沉默着。”
许渊“嗯”了一声。这些日子他也不是没有调查过自己过去身边人的动向,发现其实除了跳得最活跃的楚琛和自己的那个“好徒弟”外,亲近熟悉的人里,还真没几个蹦出来落井下石诬陷他的。
即便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愿意保持沉默,何尝不是间接表达对他的一份信任呢。
低头咬了口甜品。抬起头的时候,目光不经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侧头打算和凌天璨继续交谈的动作停下,保持刚才的姿势定睛看去。
十米远外的某处,一名少年正半蹲着身子,弯着腰,背对着许渊的方向,和一个手掌撑着后腰,脸上神情疼痛难忍、似乎受了伤的老人耐心说着什么。
旁边站着一个虎背熊腰、鼻梁高挺、嘴唇厚实的淳朴男人。一身黑色西装,带着宽大墨镜,昂首挺胸,站姿挺拔。像个刚从庄稼地里出来的农村鲁莽汉子,又像个刚从军队里出来的老练士兵,配上这身坐办公室才穿的衣服,真是有些不伦不类的滑稽感。
男人名为程诺,是许渊的旧相识。
和许渊一样,程诺也是一名孤儿,无父无母,一个人在外流浪。一日在街头无所事事游走的时候,年幼的程诺遇到了归家途中的许渊。许渊可怜对方骨瘦嶙峋的模样,收留了他,将他带回荣慊,给他温暖的衣服和美味的食物,教授他种种武技,告诉他做人做事的人生道理。
随着时间流逝,二人关系日益亲密。虽说年纪相差十来岁,明面上只是同一家族出身的师徒关系,但程诺看向许渊的眼神,却逐渐带上了看向自己最最敬重的兄长、或者说是父亲的目光。
程诺没有家人,却又渴望家人,所以他把教导自己、养育自己的许渊当做家人看待。交心的话虽然一次都没有说过,但许渊能感受得到对方的情绪。
都是流浪过的人,自然比他人更加渴望亲情的存在。对许渊而言楚琛是如此,程诺而言,许渊大概也是如此。
过去十年间,许渊见过程诺最多的时候,对方基本都是穿着一身宽松柔软的训练服,在武术指导室里挥洒热汗。日复一日的将雪白的训练服用汗水打湿,变成紧贴在皮肤上的浅灰色,眼神认真的挥舞着长.枪,心无旁骛、专心致志。
问他为什么要这么拼,他说“想要帮您的忙”。每次这么回答,总是能换回许渊一个欣慰的笑容。然后答一句“好孩子,你还小,不着急”。
然后等程诺十八岁成年了,他果断放弃继续升学的机会,毫不犹豫提出要随许渊参军的请求。换上一身肃然的军装,第一时间加入许渊所在的军队,站在许渊的身旁,听从许渊的指挥,四处奔波忙碌,不喊苦、不叫累。忠心耿耿,任劳任怨。
因为过去认识多年的原因,就算在军队里,程诺也总喜欢用敬佩的目光习惯性地看着许渊,憨厚喊上一声“师傅”。就算因为称呼的事情被许渊反复指正了好几次,他也总是不长记性,一次次的道歉,傻乎乎地讪笑,说“对不起师傅,我又忘了”,然后在许渊无奈的目光中,低头认错,乖乖提出领罚的请求。
说实话,许渊对程诺的印象很好,重情重义,心思淳朴,做事实在,从不马虎,所以日常生活中对程诺颇为照顾。就连三年前对方的婚姻大事,也是许渊帮忙一手操办的。
许渊曾以为,他们能继续保持友好的关系,一直到自己死去为止——
但上次看见对方,是什么时候呢?
坐在医院的病床上,透过屏幕看着程诺一脸沉重悲痛的诉说着他的背叛行径,数落着连许渊本人都不知道的种种肮脏事迹,配合楚琛的污蔑,不断往他的头上泼脏水。
信任这种东西,到底存不存在呢?
人心真的就那么难看懂吗?
许渊默默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虎背熊腰、肌肉遒劲的高大男人蹲下.身,张开双手做出拥抱的手势,邀请老人过来。见老人畏惧他那壮硕身材不愿靠近,程诺背过身去,手臂放在后头,低声对老人说了几句不知道什么的话,得到老人同意后,再小心翼翼地将她背在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