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迷们都纂着好不容易买到的票进了场,座无虚席。
这一场是千秋苑新剧《假凤虚凰》,虽然已经演了好几轮,但还是有不少戏迷看了一次还想多看几次,加上口碑好,没看过的戏迷也纷纷抢票,导致每一张票都极为难求。
甚至后面还有人添着钱买了站票——原本戏苑里是没有站票的,但捱不过戏迷们的苦苦哀求,戏苑也就顺水推了舟。
陆一鸣坐在七星楼二楼的雅座里,正对戏台,一边品着香茗,一边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头,倒是有些庆幸。
当然,他是托了赵玉贞的福才能坐在这里。
今天赵玉贞被家里拉去给族里的老人祝寿,没有一起过来。
陆一鸣独自坐在雅座里却也清静惬意。
赵玉贞说,已经跟戏班子的班主周老板谈好了,只要陆一鸣把货送过去就行。
为了表示感谢,陆一鸣托赵玉贞送了周老板一些人参和首乌,周老板也就请他听一场戏以示回礼。
台下原本人声嘈杂,台上幕子后面忽然锣鼓喧天,幕布也缓缓拉开。
戏迷们晓得戏要开了,心照不宣地静了下来。
当当当,粉面小生和他的小仆粉墨登场。
弗一开口,便因风趣的对话博了个满堂彩。
这出《假凤虚凰》,讲述的是一个阴差阳错的滑稽爱情故事。
尚书千金与丫头双双女扮男装去临省探亲,不料半路上遇上了另一对为了避难而双双男扮女装的主仆,皆不知对方身份,却又因情投意合而结为兄妹结伴同行。
一路上四人遭遇了种种追杀和奇幻事件,结下患难真情,险象环生却又妙趣横生。
最终男主角得以平冤昭雪,被一道圣旨赐了婚,新婚之夜掀开头盖,看到的正是自己的契兄,吃惊非小,又闹了一连串笑话之后方成眷属。
陆一鸣平常不大爱看戏,但竟津津有味地把整出《假凤虚凰》看了下来,有几场甚至笑破了肚子。
忽然不由自主地想到,要是阿金也能来看看就好了。
说起来,他还没见过阿金捧腹大笑的样子。
这个人啊,平常总是神色淡漠,有时不高兴便会沉下脸,高兴了也只是勾勾嘴角。
大笑什么的,实在是没有过。
至少在陆一鸣面前是没有过的。
真不知道他大笑起来是个什么样子。
其实陆一鸣出门前也想把阿金叫上,但话到嘴边,他却莫名把话咽了下去。
那天晚上……
他实在是耿耿于怀又匪夷所思。
难道……阿金真的吸了他元气么?
如果不是,那也……不像是什么好事啊。
芥蒂一生,便像是肉中扎进了一根极细的竹刺,既找不到拔不出,又让人时不时隐隐犯痛。
戏毕了一场。
雅座的帘子被人挑开。
一个清朗俊秀的年轻人,穿着一身黑色长衫走了进来。
脸上还挂着刚刚洗完脸所残余的潮意。
他冲陆一鸣微微一笑:“陆先生,我们又见面了,真是有缘哪。”
这人正是戏班子的班主,名满省内周小生。
“周老板。”陆一鸣赶紧起身行了个礼,笑了笑,想开口夸他,却又自觉词穷,“方才真是一场好戏,怪不得大家都要三番五次买票来看了。”
周小生谦虚地摇摇头,温声道:“承蒙票友们抬爱了。”
二人寒喧了会儿,帘外进来一个小厮要来给二人添茶。
添到陆一鸣时,那小厮一个手滑,险些把壶摔到陆一鸣腕上,所幸眼疾手快,只是轻轻掠过陆一鸣的手背便被他自己接住。
“轻尘,太冒失了。”周小生微微沉色,低声责备。
那个唤作轻尘的小厮脸色煞白。
“不妨。”陆一鸣打了个圆场,“我也没有什么大碍,做的事多了难免要手滑的。”顿了顿,“我已经把货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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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岸,泊着两艘大船,绛红色的雕梁透出了古典与大气。
“这艘,是我们戏班子平常住的。”周小生指了指前面那艘,“后面那艘,是我们用来采购置货的。我们到处跑,总有些东西当地买不到,就要靠它及时的到周边添置。近些日子我们正好需要去省城办货,所以你的货我们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多谢多谢。”陆一鸣让雇来的人把一只大黑木箱从一辆汽车上搬下来,“这就是我们铺子要送去省城的药材。”
“哦,”周小生点点头,鼻子嗅了嗅,“这些三七的味儿,很纯正啊。”
陆一鸣暗暗一惊,这箱子离二人也有十来米远,里面装了几十味气味重的中药材,没开箱周小生竟然都能知道里面有三七。
狗鼻子也比不过啊!
周小生忽然眼皮微敛,两手轻轻拍了一拍。
旋即便有一位小厮牵着一条浑身白毛的小犬从船上下来,把犬引到箱子边上。
“这是做什么?”陆一鸣有些心虚,不由问道。
“无碍,只是例行查验,看有没有活物。”周小生不急不徐地解释道,“你运的什么货,我们不在乎,只是怕夹了些爬虫。因为我们的船,里面货物繁多,万一进了耗子蟑螂,或是蚂蚁,那可是了不得了。”
听到“有没有活物”,陆一鸣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
默默地咽了下口水。
心说,完了。也不知道这狗能不能真的嗅出活物来。
只见那小白犬绕着箱子左三圈,嗅嗅,右三圈,嗅嗅。
每转一圈陆一鸣的心也跟着扭一圈。
过了半天,小白犬才嘤嘤地叫了几声。
“看来没有活物。”周小生释然地笑起来,一派的春风满面。
他手轻轻一挥,吩咐下去:“把箱子抬到二号仓,好生保管。”
陆一鸣暗舒口气,释了重负:“那就劳烦周老板了。”
陆一鸣坐着雇来的汽车离开了千秋苑。
周小生望着车子远去的影子,脸色缓缓褪了笑意,眸色清冷,再没有什么神情,仿佛刚刚摘下了一张面具般,判若两人。
“轻尘啊,出来吧。”他悠悠地唤道。
脸色煞白的小厮低着头从后面快步上前:“在。”
“笨手笨脚,方才险些坏了我的好事。”周小生轻叹,“东西拿到了么?”
“拿到了。”轻尘小心翼翼从怀里取出一方雪白的锦绣帕子,摊开。
帕子上乍一看,空无一物。
但细细一看,上面赫然放着一件东西。
一根,微微透着点金的浅色汗毛。
周小生眸底流光转动,把帕子接过,点点头:“好了,你下去吧。”
西边的太阳一沉,金光一敛,这世界便变了颜色。
月亮愈高,夜色愈浓。
到了夜深人静之际,月亮便开始躲在薄云背后,匿了踪迹。
金叵罗坐在枝头,手里捏着从别人家院子里探出墙的桃枝上掉落下来的一朵桃花。
这早春的桃花,既是娇艳,又是鲜活。
“咔——”
陆一鸣的窗子被人从里面推开。
金叵罗不用回头都知道,这个时间出来的,一定是花莫言那个妖孽。
果然,不一会儿,有人从窗子里翻出来,径直上了树。
花莫言笑盈盈地坐在金叵罗边上:“阿金,我们聊会儿天。”补了一句,“我太闷了。”
那就闷死好了。
金叵罗根本懒得理他,也不搭话。
花莫言自讨了个没趣,整个人身子一滑,又像只蝙蝠般倒挂在树上,晃来晃去。
晃腻了,又坐回了树桠。
“你真是无聊得要紧。”
“木头都比你有意思。”
“烦人,真烦人。”
金叵罗充耳不闻。
兀自捏着他手中的桃花若有所思。
花莫言嘴一撇,正要换地方,眼角却不经意瞥到金叵罗裸|露的上身有什么泛着莹光的东西闪过。
怔了一下,定睛细看。
金叵罗健实的肌肉之下,竟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游走。
泛着白色的莹光,时隐时现。
好像是……什么符文?
花莫言盯着那些符文看了好一会儿,忽然低低地叫了起来:“翀文!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金叵罗顿了下,视线转到花莫言身上,“你认得?”
“我当然认得。”花莫言嘻嘻地笑起来,“以前为了读懂那些劳什子上古奇书,我可是自学了古今各族上百种文字。” 故意停住,瞟一眼金叵罗,“怎么,是不是很想知道它的来历?”
看出金叵罗尧有兴趣,他继续娓娓道:“翀文,是唐末时百越之地迁到中原来的一个部族所用的文字。”
金叵罗淡淡问道:“你说说它写的什么。”
“……哦,我知道了。”花莫言坏笑,“虽然它们在你身上,你却不认得它们。”
被他言中,金叵罗也懒得多作解释,只反问道:“它们写的什么?”
“我看看……”花莫言轻轻呢喃道,伸出手在金叵罗紧实的皮肤上沿着几个字符游走的轨迹细细摩挲。
良久,他忍不住感慨道:“真是上好的皮囊啊。”
他只消摸一把就知道,这副皮囊,与凡人的肉体凡胎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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