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有些凝重的气氛被他这么一弄搅得粉碎,他就那么躺着,眼睛却是笑吟吟地望着沈怀玉那边。沈怀玉无奈:“你还能不能有点正形了?”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陆怀渊说,“躺一下怎么了。”
“你……”
“师兄,你干出来的不合‘清云宗宗主弟子’这个名头的事情还比我少吗?”陆怀渊看着他,“是谁偷偷摸摸削了师侄的头发……”
“不是我,”沈怀玉眉梢一动,“……明明是丁贤。”
“哎哟,”陆怀渊说,“丁贤真可怜啊,他可不是自己去的,谁支使的啊?”
“你啊,”沈怀玉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还好意思说。”
陆怀渊一个打滚坐起来:“是我啊?我都忘了。”
沈怀玉点点头:“你不说我都忘了……别老成天凶人家。那跟我们不是一路人,兴许哪天天下安定了,人家就被家里人接下山了。”
陆怀渊琢磨:“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听说是他爹刚得了他的时候路过的算命先生说他容易夭折,”沈怀玉说,“丁贤小时候是当做女孩养的。家里又宠他,为了让他活下去什么都干过,送上清云山应该也是从哪里听说的吧。”
陆怀渊点点头:“看来我开了个坏头。万一以后那堆少爷小姐都想修道全往清云山上送怎么办?麻烦。”
沈怀玉一笑:“你想得还挺长远。”
虽然前途堪忧,但在这清云山一隅的小小卧房里,两个少年已经讨论起了关于未来的事情。
“跟我们不是一路人啊。”陆怀渊说。
沈怀玉随便应了一声:“是啊,他们总不会一辈子待在清云宗。”
“我会一辈子都在这里,”陆怀渊突然说,“师兄,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沈怀玉听见这样一个问题,回头瞥了陆怀渊一眼,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他认真又执着的眼神。
“我……”沈怀玉没有移开目光,而是认真看着陆怀渊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只要我没有被逐出师门,我就一直是清云宗弟子。”
当然一直都在你身边。
陆怀渊突然移开视线,发出几声低笑,随后愈笑愈烈,最后笑得又躺了下去。
“你笑什么。”沈怀玉觉得他莫名其妙,脸却有点发烫。
“师兄啊,”陆怀渊躺在床上,从被子里抽出左手挡在自己眼睛上,“你说这话不是让我难过吗?”
若要旁人来评价沈林的两个弟子,对沈怀玉的评价一定是高于陆怀渊的。沈怀玉很在意他在人前的形象,永远温和、有礼,克制中带着些疏离,却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陆怀渊就不一样了,他没有沈怀玉那种感觉,他虽然同样坚韧,却带着难掩的锋芒。
锋芒毕露不一定是好事,人们总觉得遇事留三分才是应该做的。
“逐出师门”这个词,如果硬要在他们两个人之中选一个放上的话,那应该是陆怀渊。毕竟陆怀渊从小没少挨打挨骂,张星澜就看他格外不顺眼。
可是他们师兄弟两个人最清楚,沈怀玉的温和只是表象,他骨子里透着张狂,微笑着的皮囊遮掩下做出的每一个抉择都是如此惊世骇俗。
万一他们和冬竹婆婆联络的事情败露了,沈怀玉也许真的会被逐出师门。
陆怀渊的胳膊挡在眼前,不愿意去想这些事。
第65章 冲动
沈怀玉看起来比他冷静多了,他坐到陆怀渊的床上,拉着手腕一把把陆怀渊遮眼睛的胳膊拽了下来,让陆怀渊不得不被迫看向他。
“哭了?”沈怀玉平静地问。
“没有。”
“就算真的出事了我也会把你择出来的。”沈怀玉说。
陆怀渊挣扎着甩开了沈怀玉攥着他手腕的手:“我怕的就是这个!你以为呢?”
沈怀玉稍微偏过一点头,瞥着地面的方向。大有“我知道我错了,但我绝不悔改”的架势,长长的睫毛在昏暗灯光的投射下留下一片漂亮的影子,陆怀渊觉得头疼死了。
他打量着他师兄坐在一边的样子,内心十分挣扎。他师兄就是这个样子,他能怎么办呀?
昏暗的暖黄色灯光照在沈怀玉的脸庞上,像是给他镀上一层细碎的星辰。沈怀玉小的时候就清秀,这么多年下来身形也没什么变化,即使裹在厚重的冬衣里也依旧是一副单薄的少年模样,脊背永远是挺直的,仿佛这么多年来的清修在他身上烙上了磨不去的痕迹。他知道陆怀渊再看他,觉得有些不自在,头扭向一边,拉出了脖颈上一条漂亮的曲线。
陆怀渊下意识吞咽了一下,突然不说话了,被子裹在身上,翻了个身,面朝墙侧卧着,厚厚的被子盖住了半弓的身体。
沈怀玉觉得他半天没动静,正想回头看一眼,结果还没等他转身,就听见陆怀渊说:“师兄,挺晚了,你先回去吧。”
他声音很低,带着些沙哑,有点附在耳边轻声细语的感觉。
沈怀玉觉得不太好,一下子有些不敢转身了。
“快走。”陆怀渊轻轻说,还是那个姿势没动。
沈怀玉偷偷回头瞥了一眼,看到陆怀渊那个朝墙躺着的姿势瞬间了然。
他发出一声轻笑,不仅没有走,还就这那个坐在床上的姿势向后一倒,然后胳膊撑着身体,压到了陆怀渊身上。
“你怕不怕?”沈怀玉肩上的长发垂下,看不起表情。
陆怀渊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偏过头瞪了他师兄一眼:“你……”
沈怀玉突然一时兴起,恶向胆边生,在陆怀渊耳朵边上啄了一下。
陆怀渊惊慌失措地瞪了了他一眼,脖子都红了。
沈怀玉轻声笑了一下,抬起一只手把遮住脸的头发拢到了耳后:“就你这样,还想……”
他嘴上说着这样的话,自己的耳根却也在发烫。他觉得陆怀渊没那个胆子,这么开开他师弟玩笑也挺有意思的。
陆怀渊猛地翻身,攥着沈怀玉的手腕把他压在了下面。
陆怀渊差不多是跨坐在沈怀玉身上,他俯下身子,凑到了一个极近的位置,沈怀玉睁大了眼睛,意识到自己玩大了。烛火昏暗,室内流转着抹不去的暧昧气息。凑得近了,陆怀渊又闻到沈怀玉身上那种常年都在的清幽檀香味。
沈怀玉感觉唇上一凉,霎时间觉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陆怀渊很快放开了他,有点生气,僵硬地说:“我让你赶紧走的。”
沈怀玉缓过来了,躺在床上慢慢说:“……对不起,都怪我。”
陆怀渊僵了一回儿,冷静多了,他匆匆从沈怀玉身上下来,踩上鞋:“师兄你今晚先待在这吧,我去你那里。”
这个屋子他是待不下去了,一想到刚刚的事情,他就觉得心上不住躁动,冷静不下来。
陆怀渊带上门走了,沈怀玉躺在那里翻了个身,突然有些后悔。
他很少因为什么事情后悔,既然决定去做了,那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然而刚刚他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啄了那一下,现在冷静下来,都有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
他默默翻了个身,默念清云宗心法口诀,打算先好好睡一觉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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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江卿筠正在河朔周遭的一个小镇。
她早就换掉了自己那身衣服,穿着粗布衣服混在人群中。镇子里街上的行人都低着头,一副形色匆匆的样子,全然不见往日的热闹景色。
街上有穿着黑衣的人在来回走动,有位衣着朴素的中年女子牵着一个抱着一个,走在街头。她面容看上去有些憔悴,似乎是想快点离开这里,然而她牵着的那个小孩子却不太配合,用刚刚唆过的手指指着那些身着黑衣的人说:“娘,他们好奇怪呀!”
这小孩声音脆生生的,在这人人静默的街上显得尤其突出。
女子紧张地转身,去拽那个孩子:“快走,快走,不要瞎说话!”
那孩子傻了吧唧的,又把那手指头放到嘴里去了,含糊不清地说:“为什么呀?”
那女子情绪有些崩溃,她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孩子,那孩子被小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因为抱着孩子的缘故,她拖不动那个稍微大一些的孩子。
那些身着黑衣的人注意到了那孩子发出的动静,转头看向这边,其中有些人发出了冷笑。
有一个人说:“我去看看,你们先走,别让大人等急了。”
其余人笑着离开了,先前那一个走过来。那位妇人害怕极了,拼命拽他的大儿子,然而这个傻孩子就知道吃手,完全没发现母亲的恐惧。
周围的人低着头匆匆走过,全部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江卿筠躲入一条小巷子,默默观察着。
“饶命啊……”那女子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小孩子不懂事,胡乱说的,求您大人有大量别放在心上,饶命啊……”
“小孩子不懂事啊,”那黑衣人带着面纱,看不清面容,只能从身形和声音分辨出,这是一个男子,“大人怎么不知道好好管教管教?”
他冷笑一声,周身围绕着一缕缕的黑气,江卿筠眉头一皱——陆怀渊提过,他在星月阁的人身上见过这种黑气,这种黑气还能凝结成一种龙头虎身的猛兽,附在人身上,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那女子不住求饶,然而那黑衣人似乎没有什么收手的意思。
“吵死了。”他这样说,语气中透着说不出的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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