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都不要怕
文森特站在地下室中小心地抚摸一卷羊皮，这是他耗费巨资从神秘的商人手中购入的真货，手指划过的时候能感到一阵刺痛。
他以自己多年的古物研究经验担保，是真货！是魔王还未被封印的时代，能够联络魔界之人的特殊卷轴。
可惜，他大概不是古籍上所说的有缘之人，不管怎么尝试和献祭，都没有任何回应。哪怕他与魔主回归教那群疯子搅在一起相互利用，也没有谁真的成功。
“文森特，你觉不觉得，需要和我解释点什么？”清亮的声音让文森特猛地一惊，听上去是芙罗莉亚小姐？
在转身的同时他扣动手指上的戒指，对发出声音的方向发出一道横向的切割线。
这道线被一只手指按住，那是一只…属于魔鬼的手指，苍白的皮肤上是鲜红的指甲。
文森特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看到了真正的魔鬼！
“在殿下面前如此放肆，傲慢的渣滓。”猩红眼瞳的魔鬼勾住切割线，轻轻一划，文森特的左耳便被回击的割线裂成两片。
嘶吼也被禁锢，他张大的嘴像快渴死的鱼一半张张合合，发不出一点声响。
“巴巴托斯，人类在剧痛之下很难对话的。”芙罗莉亚挥挥手，她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家伙的“收藏品们”，完全提不起任何同情心。
“放心，殿下，他不会想更疼一些的，听到就点头。”巴巴托斯话音刚落，地上的生物闭上嘴，猛地点头。
声音的禁锢被解开，但文森特一点也不敢呼救，在看到两“人”的魔鬼特征之后，对魔鬼的传说多有了解的他，完全丧失了斗争心。
“坦白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文森特。”魔王的声线有着少女的魅力与魔族的冷然，文森特颤抖起来。
他知道，这绝对不是芙罗莉亚小姐，而是…来自深渊的魔鬼！说不定，是【归来的王者】。
被自我的妄想击倒，他匍匐在地上：“殿下…我是您忠实的仆人！我现在想做您忠实的仆人！”
在今日之前，这自然是谎言。他相信魔鬼的存在，但只想利用他们的力量升官发财，在乱世中建立自己的国度。
【魔王什么的，早就死了，还是捞钱靠谱。反正魔鬼都在深渊中，爬不出来嘛。】
这样的想法被面前的事实击碎，他只想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他才能获得想要的一切。
【殿下，他的服从心是真实的，要不要先留下他，当做棋子？】
【不，他的价值从灵魂到□□，不值一提。】
【您所言极是。】
魔族化之后，芙罗莉亚有所改变。但她依然对残害无辜者的家伙，厌恶到极点。就算知道留下面前的渣滓可以更好地融入这个世界，可以做到更多的事情，她也不想让他看到明天的太阳。
哪怕只是为了那些骸骨上残留的冤魂。
“答非所问。”傲慢的魔王用眼角蔑视着文森特。
“我这就坦白，这就坦白——”深怕魔王抬起小指让死亡降临，文森特不知道要坦白什么，索性开始吹嘘自己的【功绩。】
“小的之前完全不知道您现在的身份，才敢拒绝您的要求！每个魔主复活日都献祭纯洁的少年男女，为了让您尽早复活，小的尝试过很多办法！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些笔记——”
话还没有说完，他直接倒在地上，至死都戴着假笑的面具。
“巴巴托斯，把他的记忆抽出来，我懒得听废物解释。”一脸厌倦的芙罗莉亚收起小指，无视系统死亡律令升级的提示。
“是。”巴巴托斯伸出手，一缕无形之物困于掌中。
这种渣滓一般的人，灵魂自然不会有接引人等待，困起来非常容易。
“殿下，您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可以的话，属下希望能替您分忧。”收起文森特的灵魂后，巴巴托斯没有急着将他的记忆分享给芙罗莉亚。
芙罗莉亚没有否认：“血腥，杀戮，恐怖…太无力了啊，巴巴托斯。太无力了。”
“殿下？我们似乎就是以血腥的手段让他永远沉默的。”巴巴托斯推了推眼镜，看不清表情。
“不一样，他的弱小就来自于这种东西，这些东西。”芙罗莉亚非常严肃，她摊开手，向巴巴托斯展示这间地下室。
“他的确太过弱小，缺少智力与魅力，没办法成功利用获得的一切。”巴巴托斯看得出，里面有真货也有假货。邪恶之徒也有上中下之分，文森特是下品中的下品，所以才会死于逼仄的地下室，死前别说国家，连一个城市都没办法控制自如。
只有几个称得上心腹的下属，何其可悲。
“他从来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强大。”
“什么是真正的强大，殿下？”血红的眸子中兴味在翻涌。
巴巴托斯的异常很轻微，但芙罗莉亚依然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危险的信号。她没有做出异动，巴巴托斯要远比渣滓们危险。她可不会百分百信赖魔鬼，永远不会。
不过巴巴托斯还未翻脸，身为魔王，就不能捕风捉影。
“向心与灵魂索求力量。”芙罗莉亚给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因为——这答案我怎么知道啊？！
要是知道变成最强的道路，我自己就狂奔过去了好么。
“殿下，您要…如何证明这一点呢？”充满眷恋般暧昧感情的话在耳边轻轻吹拂，一缕头发划到脸上，很痒。
芙罗莉亚的眼睛根本捕捉不到巴巴托斯接近的脚步，这是绝对的实力差。
芙罗莉亚握紧拳头，抬起手臂，笔直地砸出。
在最后一秒钟松开拳，她踮起脚，巴巴托斯也颇有默契地屈膝。
魔王将手掌压在魔鬼的肩膀上：“继续追随我就可以了，一定会让你见识到你在其他地方看不到的一切。”
没等巴巴托斯回应，被自己尬到的芙罗莉亚急慌慌收起手：“好了好了，本王快被重复的事情烦死了，那个废物留下的东西有点意思。”
她指了指桌子上的羊皮纸，刚刚文森特就在捣鼓这玩意，显然是有价值的。要是能兑换成大量点数，让她直接把地下城挖到这里就好了！
“殿下，这是一张魔族之间用于通讯的链接函件。式样太老，在公司是淘汰掉的技术。”
“这个世界存在本土魔王？”芙罗莉亚最关心这一点，有同行就会有竞争。她可不能保证其他魔王也能明白爱与正义的可贵之处。
“有相关传说，在传说中被勇者击杀，并且大部分遗迹已经被完全探索。”巴巴托斯言简意赅。
“哈…不管这是谣传还是历史，本王都是唯一的魔王！”芙罗莉亚一边说，一边接过巴巴托斯手中的羊皮纸，顺手展开，想看看里面画着什么。
在撕开的一瞬间，她的意识被卷入另一层意识中。巴巴托斯温柔地抱住倒下的魔王殿下，帮她把羊皮纸拿好，仿佛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生。
克里斯蒂娜在深红色的睡眠中下坠，总是这样，一直都会是这样。
【怪物。】【你肯定是魔族混血儿！人类败类！】【你到底是为什么出生的啊，浪费食物？】
一直，都会是这样，包括梦境。
她听过的恶毒话语已经不够锋利，没办法划开她坚硬的内心。
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是特别的，那双…比宝石更加美丽的金色眼睛啊。
【我想把她握在手中，不管是眼睛、心脏还是其他，我想…】
“我想…握住我的骑士啊。”
没错，就是骑士。那是一枚象征骑士的棋子。薇奥拉有无数个称号，她是公主、是将军、是领主。
但在【我】的心中，她应该是【只属于我】的【骑士】才对。
人类的梦境原本是什么颜色的？
克里斯蒂娜从他人那里，也获取过关于梦境的情报。据说他们的梦境五彩缤纷，会回应梦想或者无法达成的愿望。
可是她的梦里什么都没有，甚至感受不到正在睡眠。她只会不断下坠，不断向无底的深渊下坠。
也许我本就是魔族的眷属…吧，要是魔王真的存在，传言中无所不能的、超级强大的魔王啊，你能…赐予我梦境，赐予我…【我的骑士】吗？
【你还好么，为何在下坠？】
“看就知道了吧，我没办法控制，这里是梦…诶？”她睁开眼，周围还是血红，但刚刚，确实是出现了别人的声音？
【无法控制？这里太单调了吧。】随着第二句疑问的落下，一只手拉住了正在坠落的她。
然后，随着一双手的出现，绚丽的花朵开始生长。它们是那样喧闹地美丽着，将血色的天地覆盖。
在花朵不讲道理的蔓延下，天空变成蓝色，克里斯蒂娜的双脚落在了草地上，仰起头，是花朵组成的彩虹。
坠落至此停止。
拉住她双手的，是一位陌生的…魔族少女。
她有传说中的双角，有传说中的双翼，有传说中的尾巴。
还有传说中所没有的…
无波的眼神。
没有人告诉过她，没有人在书籍中记录过，魔族的双眼里看不到怜悯、探究与厌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