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睡得很好,没什么问题。”
“我饭后先去殿山那里,你我亥时在殿山的入口处相见,对了,这是我画的地图,你按照地图上的方位走,就能到达殿山了。”
“谢南归你是海虞本地人吧。?”
谢南归点了点头,道,“海虞正是我的故乡,我跟着师父上山之前居住在殿山。”
宋怀真一听殿山,心中有几分不太好的猜测,但也不便多问,吃完饭后就先回屋休息了。
第3章 芳菲尽(三)
夜晚来临,小雨依旧,离亥时还有些时候。百家灯火,海虞的夜晚,静谧中有种灵动的美。宋怀真十分喜爱此景,又看时间尚早,想着出门转转。拿起油纸伞,正要走出房间。
“小郎君请留步,最近我们海虞的夜晚可不比从前啊,依小人所看,您还是留在客栈内比较安全啊。”小二道。
“多谢店家提醒,只是在下初来此地,想在附近四处转转。”
小二:“哎呦我说客官啊,使不得使不得。看你年纪轻轻,要真是有个三长两短,家中父母可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您还是再斟酌一下啊!”
宋怀真听得小二言辞恳切,实在不忍拒绝,连连点头,再三谢过小二。转身回房间了。
在房间里研究了半天谢南归的手绘地图,十分清晰明确,自己居然一看就懂,心中连连称奇,这人还真是厉害,画的地图真是甚合我意。自己虽然不认路,但有这个地图在手,到达殿山完全不成问题。宋怀真无法出门,只好在房内拿起本书,开始阅读。直到戊时,翻身出窗到后院,避过小二,手持地图,施展轻功,快速赶去殿山。
宋怀真,十八流的武艺,一流的轻功。
殿山夜晚,黑灯瞎火,杳无人烟。
夜间行路,只能借着月光,如今梅雨淅淅沥沥,看见远处有座模模糊糊的山峦,其余的都是朦胧不清。宋怀真一路上过来,没有碰见一个人。海虞城内的尚且算是稍有人烟,殿山却像一座早已被隔离多年的荒废之地。
多亏了谢南归清晰明了的地图,自己安安稳稳到达了约定的地点。不过谢南归怎么还没到?宋怀真有些诧异,医宗的首席弟子不守时?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宋怀真大叫道,“何方鬼魅?”双手快速交叠,拿出一张拥有阵法的符箓,正要释放结界自保,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宋怀真,是我。没想到你这么胆小,连是人是鬼都还不知道,就要用你的结界术了。”
宋怀真收了符箓,心中十分冤枉,这殿山本就闹鬼,谢南归这么不声不响的过来,自己谨慎小心点也没错啊。真是,儿时别人喂饭他要多嘴,如今释放结界他还要多嘴。
“想什么呢,唉声叹气,一路上可有迷路?”
“多亏了你的地图,在下算是不负使命。”宋怀真诚恳地说道。
“根据我打听到的消息,这鬼魅一般活动在殿山和海虞城内的交界口处。如今殿山的人大多因为害怕迁移至海虞内城,或者是搬去海虞的其他地方了。”
“依你所言,越离殿山接近,碰见鬼魅的可能性就越高,但可有出过什么人命?”
“从有鬼魅出没开始,迄今为止,城内从未出过人命。”
“你一向心细,今天提早来此地,怕是已经打听过鬼魅的大致线索了吧。”
谢南归点点头,“往殿山深处走走吧,此处我已经守了多时,并无动静。”
宋怀真和谢南归一前一后,谢南归此时手中握着把折扇,一身青衣。宋怀真手里拿着几张符箓,身穿黑白相间的道袍,头戴道帽。以前在烟霞观的时候,傅文远常年身穿黑色劲装,为的是练剑方便。师父和自己都是身穿道袍,只不过师父的华丽,自己的普通。
一个仙门弟子,一个武林侠客,一个门派长老,一个小道士。
一个是文武双修,医术高超;一个是天下第一,独步世间;一个是早已成仙,隐世高人;还剩下一个街头算卦的小道士。
两个人走了大约半个时辰,雨停了。四周安安静静,毫无声响,别说鬼魅了,连个野生动物的叫声都没有。宋怀真疑心道,“此处是否是个迷障?”
谢南归摇摇头道,“此处从我来时就空无一物了。”
宋怀真想着此地越来越黑,连月光都被参天大树遮住,在附近找了点柴火,想办法用木燧生起了火。从自己包裹内找出两只火把点燃。将其中一只递给谢南归。
二人又走了半个时辰,眼前出现了一座破败不堪的废宅。居住在这里的人可能本就不够富裕,如今衰败了,更是破上加破。老旧的房子上长满了青藤,青绿色的叶子本该令人心旷神怡,此时却像是暗夜行路,偶见一匹有着绿色眼睛的狼,透露着诡异的光泽感和死气。
木门只剩下一半了,宋怀真看见谢南归驾轻就熟地推门进去,拿起手中火把,观察着屋内景象。宋怀真跟上去用手摸了摸桌子,一层层厚厚的尘土,应该是许久都没有人来过了。从屋子后门出去,是一座小院落。院落里有座孤坟,说来寒碜,孤坟杂草丛生,墓碑都不是一个墓碑该有的气派样子,仅仅是一个小石堆,上面潦草刻有夫谢运,妻冯兰字样。宋怀真心里咯噔一声,这莫非就是,只见谢南归脚步发颤,向着那座孤坟跪下,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宋怀真大抵明白了,这孤坟中所埋葬之人就是谢南归的父母,那对经营着茶肆的夫妇。
宋怀真走到谢南归旁边,一并跪下,也磕了三下。转头看向谢南归,只见他身体微微发颤,一时之间想安慰几句又觉得万千话语都苍白无力。悲莫悲兮伤别离,缘聚缘散无所挡。自己父母早逝,从未与他们见过。但是谢南归想来是与父母一起生活过的,记忆深厚。自己不能体味,更是无从劝慰。谢南归悠悠站起身,即使在黑夜里,也能看见他的脸色非常差。
“我,我到前屋去,以往香客有话跟天尊说,我都是躲在一边的,你若是想和伯父伯母说说话,我不会偷听的。”
谢南归似乎微微地笑了一下,“不必,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们已经,只是没有勇气来此罢了。”
忽然间火把熄灭,阴森鬼气丛生。
“今晚倒是稀奇,居然来了两位标致的小郎君。其中这个有些呆相的还是个小道士,是要收服奴家吗?”一女鬼飘然而至,浅色衣服,容貌艳丽,皮肤苍白,血色全无。乌黑的长发和鲜艳的红唇格外显眼。
“倒还真是两位翩翩儿郎呢,一个温柔俊秀的小公子,一个眉清目朗的小道士。奴家真是喜欢得紧呢,该和你们中的哪一位,春宵一度呢?”
常年居住在山上的宋怀真没见过如此张狂无忌的女子,目瞪口呆地立在原地。
谢南归扔掉手中熄灭的火把,陡然间,身形拔起,在空中盘旋,轻轻巧巧落在女鬼跟前。女鬼大惊,向后一躲。甩起水袖朝谢南归缠绕而去。谢南归快速打开折扇,扇面好似锋利的刀刃,砍断了水袖。但是水袖越来越长,似是层层织网一般缠住谢南归。谢南归挥动折扇,将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水袖层层削断。
水袖越来越长,速度越来越快,宋怀真默默念咒,催动灵力,扔出符箓,贴在女鬼身上。女鬼轻而易举地摘下符箓。笑道,“阁下莫不是个假道士,这符箓毫无用处可言。”正笑着,谢南归纸扇内的一根银针直直射在了女鬼的身上。女鬼有些好气又好笑,“奴家的肚子很痛哎,一会是小道士的假符箓,一会是小郎君的小银针。该说你们二位是——”女鬼抬了抬胳膊,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缠住谢南归的水袖突然全部摊落在地上。
低头一看,发现地上有一个法阵。
“原来小郎君的银针,和小道士的符箓是这样用的。”女鬼语气哀婉,满脸惆怅。
宋怀真和谢南归,二人在危机时刻,超常发挥,配合默契。
谢南归合起折扇,缓步向女鬼走来,“你就是每天徘徊在殿山吓人的女鬼吗?”
“小郎君可真是冤枉,奴家只是生活在此,哪有胡乱吓人?”
谢南归盯着女鬼看了看,眼神凉薄,同时有些隐隐的愤怒。笑道,“难不成此处,还是你家了不成?”说着,从扇面的缝隙中抽出一枚新的银针。道,“我本是医者,不爱开杀戒,不过,
你如果还是冥顽不灵,我也不介意让你吃些苦头。”
“别别别,这位,女鬼,你有话好好说,我们也并不是想要对你做什么,我的朋友,他心情不太好。”宋怀真心急道。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奴家以为这小公子是个愿与自己共赴云雨的,怎么料到如此心狠。
小道士倒是对我这个鬼有些同情心。看不懂看不懂,奴家生前不明白,死后还是一样糊涂。”
“为何在此处徘徊?”谢南归问道。
“我在此地盘桓许久,从来没有害过人,我只是想知道当年害死我的人还活在世上么,还有恩人们的仇是否得报。”
第4章 芳菲尽(四)
“我名叫沈香寒,本是徽州的一户商贩之女。”
“当年的我糊涂懵懂,家父早逝,我虽然是庶出,但是嫡母待我非常好。后来我与徽州城内一男子订好了婚约,生活安稳,虽不是大富大贵,但好歹衣食无忧。可惜我却屡次嫌弃他无心金钱权术,无法给我提供优渥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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