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笑笑,朝七楼看去,“那你便去问一问你家主人。他若说不行,便替我转告他,流水但求一见。”
他闭了眼,这一刻很想喝“笑红尘”。
笑红尘,红尘多可笑。
想见的人见不到,每天却在不相干的人之间兜兜转转,不知所为。
究竟为什么要过成这样?
流水忽然觉得很疲倦。想停止这一切,想离开所有的人世繁杂,想回去小苍山再也不出来沾染这些纷纷扰扰。
人间烟云喧闹的歌舞停了,响起了铮铮琴音。
白云短歌!
花落!
流水猝然睁眼,旋身从榻上站起,四处找那弹琴的人。
这琴声听不出来处,隐没在人间烟云的每一个角落。
他掠上那跳舞的高台大喊:“花落!”
无人应。
“花落!你出来!”
琴音戛然而止,人间烟云静如云烟。
他跳下高台,沿着楼梯一路往上,一层一层找,“花落,你别走!我是流水,我是流水啊!”
“公子!”
一众红纱遮面的女子止了他的去路,“上面是我家主人的居处,请公子止步。”
流水红了眼,问:“弹琴的人在何处?!”
女子摇头,“小女子不知。”
他飞身跃上最高楼,楼上只有四个角落挂了四盏小灯。
流水心道,花落不可能在这里。却还是忍不住一间一间推开来,每一间房都是黑漆漆一片,他的心也越来越暗。
花落不可能在这里。
他不敢再去推剩下的门,步子越来越沉,走到一扇紧闭的房门面前,微微张了张嘴,“……花落。”
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流水闭了眼,轻轻推开那门,久久不敢睁开眼睛。
“你在找什么?”
清清冷冷的嗓音,低沉而淡漠。
流水把手收回,近在咫尺,是一个如冷月一般的人。
一张银色面具遮了半边脸,手里提了一盏红色的纱灯。
流水去拿他手上的纱灯,灯光映红了眼前的人,却看不清记忆里的轮廓。
他飞快探出手要去取下那银色面具,眼前的人却抢了他手里的纱灯,轻巧躲过了。
不是花落。
流水靠在柱子上,垂着头,低声道:“失礼了。”
他转身走入漆黑的寂静里。
那人道:“你不是要见我吗?”
流水:“改日再见吧,我此时不想喝酒了。”
笑红尘,红尘多可笑。这一生又多可笑。
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眼前净是些不相干的人?为什么只能这样?
“花落。”
流水再挪不动脚,侧身看着那个提灯的人,“你知道他在哪里?”
“他是你什么人?”
流水看向前方的黑暗,一步一步隐入深不见底的漆黑里。
“你不想找他了吗?”
流水低声道:“你不会知道他在哪里。”
或许没有人知道花落在哪里。
花落还活着吗?
为什么是白云短歌?是谁在弹白云短歌?为什么要故弄玄虚?是不是故弄玄虚?
找了这么多年,音讯全无,白云短歌是这些年来唯一听到的和花落有关的东西。
不管弹琴的人有何目的,他都要去找。
前面好黑,他走进了一间屋子,推开窗户,外面红红的灯火晃荡着烟水河。他飞身跃入璀璨的灯火里,三天三夜,找遍了整个下锦城。
再没听到琴声,也没有花落。
流水心中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愤怒。
他多希望弹琴的人是花落,可他的花落不会这样躲着他,不会忍心看着他发了疯日夜不停不吃不喝掀翻了整个下锦城也不现身。
究竟是何人要如此引诱他?
他嗤笑了一声,捏了捏手中的桃叶小刀,回到人间烟云最气派的客栈,在阿璧给他订的房中捂被睡了三个日夜。
第七日清早,流水睡得昏天暗地,一片银色桃叶小刀扎了纸片插他床头。
他伸手取了小刀看了看,又捂回被子里赖到日上三竿。
三个日夜睡去了一身的颓丧,又换回了往日的皮囊。
逢源来来回回在房门口走了三道,看着他神采飞扬从房里出来,立马道:“你这是又要去哪儿浪!”
流水瞥了他一眼,叹道:“逢源,成天和阿璧厮混,不利于你悟道修仙,早日回头是岸!”
逢源道:“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刚爬起来就要出去,不是放荡是什么?”
流水一本正经整了整袖口,挑眉道:“我这是佳人有约,你要不要与我共赴佳期?”
逢源痛心疾首,“我看错你了!我要找阿璧去!”
流水看他哼哼唧唧的模样,摇头晃脑迎着朝阳出门。
流水依旧到了上次见面的地方,红绡纱制的帷幔层层叠叠,如秋日染血的枫叶。
两张小桌隔着纱幔对面而坐。
流水道:“贵人想好怎么跟我讨回这个人情了?”
贵人:“吃饭。”
流水事实上已经饿了六天六夜,肚中早已空空。难得他还能摆出一副落拓不羁的浪荡样子来勾引人。
见对面的贵公子仿佛不太愿意同自己说话,便老实吃饭。
饭毕,流水正想开口感叹一番,便听贵公子冷冷道:“你回吧。”
流水当真没想到自己从头到尾只是来吃一顿饭。
他瞪大了眼,“你让我来就是为了吃饭?”
贵人:“嗯。”
“哈!”这般理所当然,流水简直不知道该笑不该笑。
他道:“你看不起我就当我没许诺过,等十日期过,你我恩怨便了了,何必让我还来吃顿饭。”
贵人皱了眉,“我与你没有恩怨。”
流水道:“我欠你十万两银子的人情,把桃叶小刀留给你便是要还你这人情,你却用它来召我吃饭,如今我人情没还,又欠下一顿饭,难不成贵人是不想和我了断?”
贵人低声:“我与你没什么要了断。”
流水道:“我有。我不能平白受你的人情。”
那人嗤笑,冷冷道:“是吗?”
流水只觉摸不清这位贵公子的脾气,不明白他这般阴阳怪气从何而来,干脆不说话,隔着重重纱幔看着他。
高雅金贵的公子背对他走向殷红纱幔深处,自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
流水摸出一把银色桃叶小刀放在桌上,道:“不管贵人如何想,这人情我还定了。”
野望还指望着从你手里拿过来,可不能就此罢休。
那人半侧了脸,道:“你执意如此?”
流水:“执意如此。”
贵公子低笑,道:“如是这般,今夜你便睡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明天见。
第18章 第 18 章
流水心下闪了闪,莫不是美人计还有用?可……要这样用?不能吧!
贵公子半天等不到他回应,嗤笑道:“怎么?不敢了?”
流水抬起下巴,硬着头皮道:“睡便睡!我流水大侠草窝牛棚何处没睡过,还怕你这富贵乡。”
皇宫寝殿丞相府都睡过了,龙潭虎穴都去过了,你这狼窝能有多可怕!哼!
身经百战的流水大侠天不怕地不怕,透过纱幔看了看外边明晃晃的天光,道:“白日还长,如何度过?”
贵公子一甩衣袖:“自便。”
自便就自便。
不想理会这个神经病贵公子莫名其妙的火气从何而来,流水负手去了紫萝那日站的栏杆旁看美人。
夹河两岸人山人海,烟水河中美人如织。
流水看得心花怒放,随手摘了手边的一朵红花要扔出去打赏。
紫萝眼疾手快半路截住,递回他手上,道:“公子,这是我家主人喜欢的花。公子可以摘了自己看自己赏,但是不可以送给别的人。”
早听说下锦城有别处见不到的红花,千里迢迢来此一见,并不是他自己那朵骄矜的花,赏花的心情便搁置了。
流水随眼看看别人楼台上全都是这样的花,也没看出她家主人有什么讲究。
但人在屋檐下,也不好为了一朵花与人争执,只道:“此花已摘,便送你吧。”
紫萝道:“谢过公子,紫萝配不上这朵花。”
一朵花而已,有什么配不配得上。
流水不知当说什么,一朵花拿在手中,看着美人如流云来去,手痒就想扔花。眼见紫萝在旁边笑吟吟盯着,随时准备着飞燕捞月。想了想,把花又放回花盆里,就当自己没摘过。
紫萝道:“公子,这花已经摘下,如此搁置其中,必定随着时日褪去颜色,好生可惜。”
莫不是嫌我毁了花?毁花事小,惹了那个神经病就此失去接近他的机会就不好了。
流水想了想,抱起花盆便走。
紫萝紧追不舍:“公子要往何处去?”
流水道:“把这盆花被我摘了一朵,我便抱回我住的地方,再另抱一盆开得好的回来还给你家主人。”
紫萝道:“公子见谅,紫萝不是这个意思。”
流水用目光看她。
紫萝:“我家主人认花,不是这一盆不要。”
流水忍了这半晌终于忍不住了,低沉了嗓音道:“不能扔花,不能送花,不能换一盆花,我竟不知一盆花也能有这么多的说辞和讲究。你家主人这是成心折磨我吧!紫萝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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