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知走到半路,面前飞来了一张桌子。正要展现展现名门大侠的破坏力,亮闪闪的剑都要劈到桌子上时,左右手臂又被十多只过合伙拉住,强行拽着他往后倒。
柯无醉冷笑,他既然能让走街串巷的人都敬他一声无醉公子,自然不是这几只小鬼可以匹敌的。
他脚踩马步,若是下一个动作完成得顺利,铁定要往后一翻,凌空将这些小鬼们都摆脱——所谓斩羽,说的便是自第一任庄主手上流传下来的、足以登天凌云斩落飞鸿的轻功。
然而接下来的一串动作,在柯无醉踩下马步时就已经胎死腹中。因为他发现他身后不是虚的,有东西在托着他。再一看,一条凳子不知何时放到了他身后,位置把握得刚刚好。
下一瞬间,一只捧着酒壶的小鬼不知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一边陪笑一边道:“夫人请,这是我们老大珍藏的五十年陈酿,您慢慢喝,已经有人去跟我们老大汇报了。”
柯无醉面无表情:“我不是你们夫人。”
小鬼挠挠头:“那我就不叫了夫人吧。老大说夫人脾气不好,一定要顺着夫人的心意来。”
柯无醉:……
得,好在他本就是来兴师问罪的,换作平常,他一个七尺男儿被人称作夫人,不气晕才怪。
小鬼仍在不遗余力地推销着五十年陈酿:“那个,老大的相好诶,您喝一口吧,平时老大自己都舍不得喝,我们也是难得闻到一次酒香。”
柯无醉懒得跟他啰嗦,跳起来几步便蹿到阁楼上,轻车熟路推开窗户,面色不善:“快给我把咒术解了。”
房子敬正揉着猫鬼的脑袋,一转头见到凶巴巴拧起眉毛的少年,开心得恨不得围着阁楼转圈跑。
炸了毛的小朋友是要好好安抚的。他顺手就把手搭在柯无醉脑袋上揉了起来,边揉边感叹:“哎呀,你现在发型正常了我都有些不习惯了。没事没事,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你的。”
柯无醉被他折腾得没脾气:“我嫌弃你。”
房子敬把猫鬼递给他:“不就是被撸毛了不开心吗?来,猫给你撸。”
柯无醉:……
他们在说一个事吗?
柯无醉接过猫鬼一边揉一边道:“不是,你得给我把咒术解了。不然我天天来踢你的床,让你睡不安稳。”
房子敬两眼放光。
柯无醉觉得心好累。
拔剑道:“解不解?”
房子敬坐到床上委屈地抱着被子:“我没下。”
“哦?那为何我会……对你有些说不清感情?”
那种真叫他一剑扎过去他会舍不得的感情。
“真的?”房子敬跳起来,把他和猫鬼一同抱住:“这就说明可以商谈婚事了呀。”
柯无醉一时没忍住,剑柄狠狠朝前一捅,刺中一片幻影。
房子敬绕到他身侧,揽着他的肩头道:“好气呀,你竟然不要我。这就没办法了。回去做好准备,我来坑你了。”
柯无醉:……
作者有话要说:
柯无醉:日常申请换攻。
第5章 人间绝色
下半夜,待柯无醉好容易回到庄子里,房子敬的话仍在他耳边嗡嗡作响。
他随手理了理自己那堆满杂物的床铺,打了个哈欠,把自己裹成团,塞到角落里睡了。
意识渐渐变得迷糊,半梦半醒之间,他猛然想起:那妖精还没有给他解除咒术。
柯无醉惊坐起来,占了大半个床位的书籍和泥人相互碰撞,丁零当啷响成一片。
不解除咒术就算了,他竟然还不承认给自己下了咒。柯无醉抱着被子,心下烦躁难耐。
左右也没了睡意,他干脆从一旁拿了个没有脸的泥人,在泥人身上扎了一针又一针。越扎手越抖,好似手上的力气都被泥人吸走了一般。半晌,他放下泥人,深深叹了口气。
他明明还在生那妖精的气,可一想到那人一丝血色也无的脸上浮现出的温柔又无奈的笑意,想到他乌黑浓密的睫毛下半遮半掩的眸子,他仍然会觉得心底下有个很柔软的地方不受控制地微微一动,让他想要把那人揉进怀里。
他气得又给泥人来了一针:如果这都不是被下了咒,那要怎样才能算是被下咒了?难不成他如此辗转难眠还是因为忽然有了特殊爱好,对那个妖精心生爱慕不成?
柯无醉被这个想法惊到,仔细一想,又觉得好像说得通。每每想起那人松松软软又白又糯的模样,他会忍不住觉得这么软的小馒头走出去一定会被别人吃掉。还不如被他揣到兜里藏着,没事的时候拿出来舔一舔,那感觉,堪称人生美满。
柯无醉理清了思绪,仰面倒在床上。认清了自己的心意 ,反倒觉得没那么难受了。他想,等到房子敬要离开的时候再去告诉他吧,免得那妖精嘚瑟。
朦胧中,他不自觉勾起嘴角。
你不是要坑我吗?没事,我不会让你白坑的,我也准备坑你了。
次日清晨,柯无醉早早起了床,翘着脚坐在太师椅上,一双眼睛亮得正月十五的月亮。
手下捧着一叠厚厚的账本边翻边给柯无醉汇报:“城东的绸缎铺子上月盈利八两银子,城南的香油铺子六两,茶铺三两……此外还有用以出租的大小楼阁、宅院,粗略一算,共收入五百零八两。”
手下越念,神色越是谦卑。这些都不是斩羽山庄名下的商铺宅院,而是柯无醉的私产。他此前买下驱过鬼的房产,除了几个由于地势原因阴气极重的,其余都已经投入了正常使用中,每月都能多上一大笔银子。
柯无醉淡淡点头,吩咐道:“派些人手,去打听何处有闹鬼的宅子,不论是主人家卖不卖都跟我报上来。”
手下迟疑道:“少庄主,您名下的宅子铺子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为几个钱去冒这么大的险。属下听说,有些鬼王法力高强深不可测,别说是您,就是御灵师家族培养出来的御灵师,单打独斗也不一定能胜。您若是有个万一,叫庄主怎么办?”
柯无醉神色平淡:“我自有分寸,照我的吩咐去做便可。”
手下面带犹豫,欲言又止。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急报,墨涵跌跌撞撞地跑进来道:“少庄主,南郊的石桥塌了,周围村寨的村民们吓得不行,非要你去看看。”
那手下正头疼着,仗着是老庄主的人,也不惧墨涵,训斥道:“你跟在少庄主身边这么久了,也不学稳重点,这一惊一乍的像个什么话?还有,这么点小事来找少庄主做什么?我们斩羽山庄的少庄主,岂是任人随意差遣的?”
墨涵道:“不是小事,那石桥有三百年了,前天我跟少庄主骑马过桥都稳当得很,没想到说塌就塌了。那些村民以为有妖邪作祟,特地来请少庄主过去看看。”
“妖邪作祟?”柯无醉起了兴趣,起身大步朝外走:“备马,我们去看看。”
手下看着柯无醉,又看了看在他身边围成一大圈的账本,去拦也不是,不去拦也不是。
唉,庄主在外游历未归,少庄主随了庄主洒脱不羁的性子不说,爱好也分外清奇。即便山庄在少庄主的管治下从未出过乱子,可他们这些做下属的,每日都过得提心吊胆。真的好累。
斩羽山庄位于河阳郡主城东郊,去南郊快马加鞭需要一两个时辰。等他终于赶到南郊时,一群摆摊算卦装眼瞎的早就聚集在了此地,目光所极之处全是黄澄澄的符箓,其间偶尔夹杂着几张白纸黑字或者是桃木片,上面写的还是“无醉公子”。
柯无醉早已见怪不怪,下了马,往桥的遗留下的石墩处走去。
离石墩还有三十来尺距离,,一柄桃木剑就横到他的眼前:“呔,贫道还未施法,尔等速速退去!”
周围的人也在劝:“小哥,这鬼危险得紧,你看桥都塌了,快离远一点吧。”差点就上来把他拉走了。
墨涵急忙拦住来人,道:“各位放心,不会有事的。”
柯无醉探头看了两眼,道:“鬼不在这里,你可以走了。”
那道士将桃木剑往背后一背,一派仙风道骨:“无知后生,鬼岂是尔等肉体凡胎能看见的?你当你是何人?”
“柯酲,字无醉。”
“那还不快快退散……”那道士忽然睁大眼睛,“无醉公子?”
“不错。”
道士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道:“你定然是个假冒的。无醉公子最是贪财,这几个寨子凑出来的银子,只怕还没斩羽山庄一天的进项多,无醉公子如何肯来?”
柯无醉摇摇头,径自从一旁走了过去。
倒是墨涵愤愤不平,跟道士争论道:“我家少庄主多少也是个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常事。怎么到你嘴里,少庄主就成了利欲熏心的小人?”
众人面面相觑,此前他们住的地方周围从来都没有闹过鬼,当然也就从未见过这位据说神通广大的少侠,一时也辨不清真假,只盯着前方那少年的身影,企图看个门道出来。
柯无醉浑不在意旁人的目光,手中石墩上慢慢抚过,眉头就已经皱了起来。
他揉揉太阳穴,低头去寻找更多的线索,哪知一张令他爱恨交加心情复杂的脸忽然从水底下冒了出来,热情洋溢地唤道:“柯酲,阿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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