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潭 (困梦)

突然袁葵张开了嘴，声音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快走啊华子！”
袁葵睁开眼，死死地瞪着李华。
李华愣了下，本能退了一步，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袁葵依然是闭着眼安安静静躺在那边，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一旁的袁爸爸只顾伤心显然没注意到李华这边状况，他想起了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日记，递给了李华。“这是我们整理的时候发现的，我觉得你应该看一下。”袁爸爸又看了袁葵一眼，侧过身不忍再看。
李华打开日记，只见那第一页清秀的字上写着：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华子的，我不知道，也许是从第一眼看到他开始吧。我喜欢他，可他对我没这个心思，我知道他把我当做最好的朋友。也许是他父母的悲惨让他把这道门关闭了，有次我跟华子开玩笑说，如果30岁那年我俩都没找到另一半，那就凑合一起过吧。华子笑着说好，那一刻，我竟然希望华子30岁之前找不到......
日记记录了袁葵跟李华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看得出这是袁葵随身记录的。最近一篇是袁葵回到镇里的前一天晚上。
“很快就要见到华子了，这几天打他手机也不通，我很担心他，不过咱镇子信号是真的差，打家里电话也时常打不通，老妈说龙姨去世了，我竟然现在才知道！不过没关系，我马上要回来了，我也决定回来教书，华子你等我哦！”
李华合上日记本，沉默不语，泪水却像珍珠一样一颗颗落下，打湿了日记本。“袁叔你相信小葵是自杀吗？”
袁爸爸抹着泪说：“我死都不信！我闺女昨下午高高兴兴回来，说打你电话不通就去你家找你，发现你不在就回来了。华子你说，闺女这么喜欢你，怎么舍得自杀！她是个坚强的孩子，没有什么事能打击到她，可警察详细勘察过了，没有其他人进过她的房间......”
袁爸爸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些结论让他不得不相信。
李华坚定地说：“袁叔这事我一定会弄明白的，我也不信小葵会做出这种事！一定是有人害她的！哪怕是鬼，我也要把这个鬼给找出来！”
袁爸爸点点头。
李华又问：“小葵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有没有跟你说她遇到谁了？回来有什么反常吗？”
袁爸爸想了想，说：“她去你家没见着你很快就回来了，葵葵说在你家没见着你，倒是碰着龙程了，龙程说你在学校还没回来。她说龙程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性子冷了很多。本来葵葵打算吃完晚饭再去找你，不过我们吃完后，她觉得有点困就上楼睡觉去了，我们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没想到......”
李华说：“袁叔节哀顺变，葵葵不会这么不明不白死的！”
李华安慰了下袁爸爸，然后跟袁爸爸下楼去了，坐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李华失神落魄地走回家里，一路回忆自己跟袁葵的点点滴滴，很多事他都不记得了，甚至一些他没放在心上的事，袁葵都把它写在了日记里，而在李华面前，袁葵把这份单恋藏的小心翼翼，李华从未觉察过。
碰巧龙程骑着摩托回来。他见着李华后，忙开口问：“你去哪了，打你手机关机，去学校又没找着你！担心死我了！”
李华冷冷地走到龙程面前，脸色很不好。他问龙程：“昨天袁葵来我们家了是不是？”
龙程愣了下，说：“是啊！哎呀，你瞧我这记性，昨天你回来那个鬼样子吓着我了，我都忘了告诉你这事了！昨天她没见着你，我跟她又不太熟，没说几句她就走了！”
“不熟？”李华冷笑，“她是我从小到大的好朋友，跟你也算是老熟人了，怎么会不熟？我看你是根本不想告诉我这事！”
龙程笑的有些僵硬，说：“你又胡思乱想什么。”
“难道不是吗？”李华并不想让步，“小葵喜欢我，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所有人都知道，就你不知道！”龙程有些生气地说。
“可她现在死了！”李华冲他大喊，“如果你昨天告诉我她回来了，我一定会去找她，我俩会聊到很久，说不定她就不会死了！”袁爸爸告诉李华，袁葵死亡时间大概是晚上九点左右。那时候就算遇到什么状况，至少还有李华在身旁，也许袁葵就能逃过这一劫！
龙程满不在意地说：“死了就死了呗。”他意识到自己这样说会激怒李华，连忙又说：“我意思是，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你混蛋！”明明知道龙程就是这样的人，李华还是心存幻想龙程多少能有些改变，他生气狠狠锤了龙程一拳，跑回屋去了，龙程追了上去。
“我混蛋我混蛋，你别生气！”龙程赔笑。
李华不理他，上了楼回房间把门一锁，坐在床上生气。
龙程在外面敲门。“宝贝你开门啊！”
“你能让我独处一会儿吗？”
“好吧。”
这时，李华手机收到杨辰一条奇怪的短信。“去西长街36号找秦婆婆，会有你想要的答案。”
李华回过去：“什么答案？”
杨辰没有回，打电话杨辰那边占线。李华想了想，起身决定去看看。打开门差点撞了个正着，龙程竟一直站在门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华，有些阴森。
“你干嘛站在这！”李华有些吓着。
龙程笑着说：“你在里面没动静我怕你出事嘛！”
李华便下楼去了，龙程跟下来见李华换鞋，连忙问：“你去哪啊？”
“我出去散步！”
“天都快黑了多危险啊，我陪你去。”
李华不耐烦地说：“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安静会儿？我现在看你就一肚子气，你要是觉得咱俩以后不用过日子了，你尽管跟过来！”
龙程愣了下，停住了脚，半天才开口说：“那你注意安全啊！遇到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啊。”
李华头也不回地走了。
夜色降临，西长街零零散散有些人，昏暗的灯光让人的脸上蒙了一层阴影。李华找到了36号，是一栋老房子，屋里亮着灯，应该是有人。他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门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婆婆，面目慈祥，眼睛依旧明亮，她见是李华，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会来，微笑着说：“你来了啊，等你很久了。进来吧。”
李华惊讶地走进去了。
屋内比较简洁，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房子也打扫的干干净净。秦婆婆给李华倒了杯水，示意他坐下。她说：“看起来杨辰还是挺关心你的。你一定很好奇吧？”
“嗯。”
秦婆婆坐下来喝了杯水，说：“就当跟我聊些故事吧，信不信都不重要。这要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起呢，从你父母的事开始吧，你知道你父母的事吗？”
李华对父母的死一直不愿想起，因为太难受了。李华说：“被烧死的，被那些邪教徒。”
秦婆婆点点头。“其实这个邪教一开始并不是邪教，在咱们镇也有很长的历史了，只是后来，教义就被人扭曲和篡改，这些教徒就开始变得极端了，在历史上多次制造事端，最后成了邪教，到了现代，几乎销声匿迹。可仍然有一批教徒潜伏在镇里秘密发展，十八年前他们进行了一个可怕的计划。”
“什么计划？”
“唤神仪式。”秦婆婆神情严肃，甚至有些激动，“他们要把他们信奉的神召唤到这个世上来！召唤仪式要献祭十个人的生命，用火烧死，那些人，都是自愿跳的！你想想那场面，真是可怕！”
“他们成功了吗？”
“没有。”秦婆婆摇摇头，“最后关头被你父母带人给端了。你爸妈是政府的人，当年就是觉察到镇子里有人在搞邪教便一直暗中调查，唉，最后......”
李华咬咬唇，眼中露出少见的仇恨。那年他才六岁，却几乎失去了一切，一把火烧死了他的父母，也摧毁了他对这些人的怜悯，如果让李华知道他们还存在于这个世上，李华会不惜一切哪怕是献上生命也要跟他们斗争到底！
秦婆婆继续说：“其实在出事那天有位教徒的妻子心善，偷偷告诉你父母他们可能要出事，他们完全可以逃走的，但是，你的父母也知道这是一网打尽的好机会。”
“我爸妈他们是自愿留下来的？”
“是的。”
李华自然不希望父母留下来，但李华知道就算时光重来，就算他穿越回去劝父母离开，他的父母也不会走，就如现在的李华，放弃了所谓的大好前程，毅然选择回来教书。冥冥之中，他也许继承了父母的信念。
“最后这些人都受到了惩罚，一个也没逃掉。只是那个仪式，最后还是成功了。中止的仪式导致它没有办法降临，所以这么多年镇子也一直相安无事。但这不过是延缓而已，这么多年了，那个东西还是找到了办法。”
“什么办法？”
“附身，跟我们说的鬼附身差不多。”秦婆婆说，“也许我们都见过它。”
“能找到它吗？”
秦婆婆摇头叹气：“要是能找到就好咯！我们都找了十几年了，一无所获！”
“会导致什么后果？”
“要么死，要么臣服它。”
“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李华不甘心，“一定会有办法的！”
秦婆婆摇摇头。“能解决，但镇子的命运无法扭转。”
“婆婆你的意思是......”
“我们都将陷入黑暗。”秦婆婆说的那么平淡，目光坚定，仿佛早就看开，将生死置于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