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身体好些了么?”这句话显然是在问叶沉苏的。
叶沉苏毫不迟疑地答道:“已经完全好了,没什么大碍。只是我娘怕我又出事,硬要我留在天庭继续休养一番,所以耽搁了许久。”
沈砚早就适应叶沉苏这变脸的速度了。他一直觉得对于叶沉苏来说这世上就只分三种人,阎罗王,爹娘还有其他人。
他很主动地把自己归为了其他人的行列之中。
“她向来就是这么个性子的。”阎罗王一直平缓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居然有了些变化,听在叶沉苏耳中,竟隐隐让他感觉到了一些温柔?
不,一定是他听错了!
一定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杂七杂八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写得慢了些
第45章 风流子(九)
阎罗王将他们叫到纠伦宫来,自然不单单只是话家常的。
寒暄了两三句话,他直切要点,“这回的事情,天庭那边怎么和你说的?”
叶沉苏摇摇头,“他们没和我提起这个。”
沈砚也是如此说道。
说实话,在阎罗王提起这个之前,他们还真没想到要找天庭要个说法。对于沈砚来说,叶沉苏平安无事即可。而对于叶沉苏本人来说,他是真忘了这一茬。
啧,亏大了!
下来前应该去敲诈帝衍一笔的!
阎罗王沉吟半响,“这样子么……这件事牵扯有些大,我本不欲同你们提起的。只是现在看来,沉苏,你已经成为他们的目标了。为了以后的安全着想,我可以透露一些消息,但是接下来我所说的每一句话,你们切记,一句都不可说出去。”
“我们明白。”
他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
“自混沌之初始,天地分三界,人间、地府和天庭。三界各司其职,方才维持稳定。”
“然而,这不是绝对的。就在千年前,天庭发现了在三界交界处,诞生了一方新界。”
“新界?”叶沉苏很是震惊。
他突然想到了之前那个梦中人提到的‘无界’。
这二者之间,会存在什么关联吗?
“正是。”阎罗王声音有些低沉,“然而很可惜,无论我们用什么手段,都无法探查这一方新界。它犹如封闭的一样,无法打开,谁也不知道它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叶沉苏听罢,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道人影。
他禁不住转头看向一旁的沈砚,对方的脸色和表情比他要坦然多了,见他突然看过来,伸出一指朝他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口型和手势。
主殿所发生的一切都是逃不过阎罗王的眼睛的,沈砚和叶沉苏的举动尽数落在了他的眼底,“怎么了?沉苏,有话直说即可。”
叶沉苏犹豫了一会儿。
他有些纠结,是否要开口,将他那个梦境说出。
阎罗王也不催他,主殿一下子安静下来了。叶沉苏想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
听完叶沉苏的讲述,阎罗王久久没有回话。因为他没有现出本体,叶沉苏和沈砚也无法知道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表情,什么态度。
“此事莫要和其余人再提了。”过了许久,阎罗王才说道:“沉苏,地府已经不是以前的地府了。”
这句话让叶沉苏心头一震。
先前他在毕嘉禾那里也听过同样的话,当时他没有太过上心。而现在,阎罗王再次重复了一遍。
很显然,他心里估计已经有怀疑的人选了。
“我明白,多谢王爷。”叶沉苏道。
“不必这般客气,你们现在,谁也不要相信。”阎罗王声音愈发低沉,一字一句都像是直接敲在叶沉苏和沈砚心中那般,“谁都不要。”
离开纠伦宫回到集院后院,叶沉苏瘫在床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合上眼睛,闭着眼说道:“现在生死簿修复了多少了?”
沈砚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问题来,一时楞了一下,然后才道:“也就十分之一不到吧。”
将近一年半的时间,地府之人尽出,却连十分之一都还没完成。
估计要花费数年,方才能够解决这件事吧。
“对了。”叶沉苏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现在生死簿还是蒋长逸和厉豫保管着么?”
“不。现在生死簿放在了纠伦宫,由王爷亲自看管。”
叶沉苏闻言略为惊讶,“什么时候放过去的?”
“在你昏迷的时候。”沈砚道。
阎罗王居然把生死簿放在了纠伦宫,这其中蕴含的意味可就有些大了。
联想到他今日所说过的话,叶沉苏很自然而然就开始想,阎罗王是否开始怀疑起十王来了。更准确地来讲,是开始怀疑蒋长逸。
蒋长逸此人,叶沉苏那是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从头看到尾都挑不出点出彩的地方来。能力一般般,法力一般般,当初知道自己的继任者居然是他的时候,叶沉苏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将这样的一个人安排在十王里面,王爷到底在想些什么?
叶沉苏不得而知,但他相信阎罗王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用意的。
眼下地府仍然处于混乱中,元气大伤,人心惶惶,也不知何时才能够恢复。也罢,他现在仅仅是一介在普通不过的仙罢了,这些事情,由着他们去吧。他就呆在一旁,静观其变即可。
过了五六日,沈砚给叶沉苏带回了一个任务。
“绿兰?”这名字倒是有些有趣,叶沉苏快速扫了一眼那一张小笺,将上边的字句全都记在了心里。
“说起来,她和玉时英有些关联。”沈砚突然开口道。
“玉时英?”虽然过去了一年多,但是对于这个名字叶沉苏并不陌生,“这又怎么和他扯上关联了?”
他还记得回地府复命前,玉时英为了找出毒害玉盼桃的凶手,已经半疯了。也不知道现在,他还有没有好好地活着。
“绿兰是妙春楼的名妓,玉盼桃在进入贺府前也是妙春楼的。二人义结金兰,是非常要好的密友。”沈砚说的很是详细,这些并非秦广王那边给的,而是他通过自己的路子查到的。
鬼判殿那头总有各种理由拒绝透露详细的消息,沈砚和叶沉苏也懒得和他们闹了。叶沉苏还身为秦广王的时候,同其余王的关系也不怎么好。
其中,楚江王厉豫和宋帝王余元瑛,关系尤其恶劣。厉豫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就是看他不顺眼,而余元瑛则是纯粹的风格不和,以至于两看相厌罢了。
当然现在除了这二人,还得加上一个秦广王蒋长逸和转轮王薛本初。前者和厉豫交好,又是他的继任者,顺其自然地对他心怀不满。至于后者……
算了,不提也罢。
都是孽缘。
许久都没去过人间了,叶沉苏可是相当怀念那一家名叫‘野居’的酒楼。接了任务,反正现在留在地府也没什么事情做了,他们干脆准备速战速决,早早来到人间解决绿兰这一档子事。
她倒是和玉时英一样,后半生的生平一片空白。叶沉苏和沈砚现在要做的,只是看看如何给她定性。
京城时值春季,雪融了大半,光秃秃的枝头抽出了新芽。还未到翠意盎然、生机勃勃的时候,但早春也有早春的妙,春欲来,街上人们的吆喝声都愈发中气十足。
很不巧,叶沉苏他们一来,就开始下起了小雨。
沈砚寻觅了一圈,从一旁的小摊上随意买了一把油纸伞。买的时候没注意看,撑开了才发现,伞上面绘着的居然是一副鸳鸯戏水图。
叶沉苏看了,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这挑的也太随意了吧?”
这图真的又丑又俗,难看至极!
沈砚脸色也有些难看,他无奈道:“这我还真没注意看,没办法,先将就用着吧。等雨停了就扔,之后再买把新的。”
叶沉苏无所谓。
两个大男人在街上同撑着一把这么清新脱俗不拘一格的伞,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走了一小段路,沈砚就浑身不自在了。
幸好野居离这边不远,一到地方,沈砚直接毫不留情地把这把丑得惨绝人寰的伞给扔到了一边。
“绿兰姑娘。”
婢女拨开珠帘,朝着梳妆台前的女子说道:“有人来找您。”
“谁?”绿兰姿色一般般,相比于其余青楼女子来说,她年纪已经有些大了,如今也不复早年那般的盛名。
再艳的妆,也难以掩饰年华老去。绿兰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有些后悔。
她当年怎就不像玉盼桃那般,攀一户人家呢?就算是做妾,成日被大房排挤,也总好过现在一点一点被人遗忘。
“他自称玉时英。”
啪嗒!
绿兰手上的玉簪摔在了地上。
“真是巧得很呐!”叶沉苏望着水盆中的场景,啧啧道。
得了,他们刚准备来好好研究一下绿兰,结果居然就撞到了玉时英来找她的时候。
“你说,玉时英现在来找她做什么?”叶沉苏饶有兴致问道。
“估计是发现了吧。”沈砚夹了一只鸡腿放在叶沉苏碗中,自己倒没这么有食欲,吃了几口就停下筷子了。
说起来,沈砚好像对人间的食物一向没什么兴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