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傅萝一出生,和平稳定数千年的庞大王朝一朝之间分崩离析,人间陷入了无尽的烽火战乱之中。不满周岁父母双亡,三岁之后所有同她有亲缘关系的人陆续死亡,五岁时凡是与她同住一屋的不出一日便会暴毙,等到十岁之际,她身边方圆十米有人一靠近,那人即会当场离世。
那时全天下的人都把她当做瘟神,将所有的倒霉事全都算在她的身上。人们厌恶她,却又惧怕她。有人提出天下大乱是因为她的存在,想弄死她,却又不敢近身。毕竟一靠近就死,无人能够幸免。
束手无策之下,人们渐渐有了每日清晨睁眼第一句,便是辱骂傅萝的习惯。一有不顺心就骂她,反正都这样了,只能够耍嘴皮子功夫来出出气。
然后就在某一日的晚上,雷电交加之际,集天下人怨气与一身、年方二八的傅小姐飞升了。
人间一下子又恢复太平,人们谢天谢地送走了傅萝这位瘟神。还因为害怕信仰不够傅萝被天庭送回人间,人们特意修了几座神祠来祭拜她,免得哪天她又被贬回来祸害人间。
沈砚在脑海中快速阅完这些资料,对于叶沉苏母亲那叫一个肃然起敬。
见过红颜祸水倾城祸国的,但从未见过一个能把这些词演绎得如此极致的。只能说不愧是叶沉苏的亲娘,一山还有一山高,叶沉苏和她相比简直纯良无比。
也不知道他父亲又是个怎么样的人,才能够把这么一个霍国仙子给收了。
“我们怎么过去?”强压下心中波澜起伏的情绪,沈砚问道。
叶沉苏歪了歪头,目光就是不接触中间的云岛,“等着,会有人过来的。”
沈砚闻言住了口,乖乖地站着和他一起等待。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期间叶沉苏好几次用余光瞥了瞥沈砚,发现他不动如山,脸上表情依旧平淡。
也真是沉得住气。
若换做一个脾气爆点的,等下肯定就有好戏看了。只不过某女子的路数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要把你给放置了,好半天才肯理人。
啧。
半个时辰之后,一直平静无波的云岛终于有了变化。
四周萦绕着的仙雾向着两旁散开,速度飞快,就像是有一把刀直接将它们一分为二那样。视线逐渐变得清晰,隐隐间能看到一道精光飞速朝着这一头掠来。
等到光芒落到身前,沈砚方才看清楚这是什么东西。
是一只雪白的飞禽,羽毛又大又长,浑身没有一点儿杂色。在它的背上,有一把华丽到能够闪瞎眼的椅子,放眼看去只觉得眼睛都疼。
椅子之上,端坐着一位女子。
红裳配红妆,青丝指尖绕。却不知为何,再怎么凝神都无法看清楚她的具体样貌。
“叶沉苏,滚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一下昨天中秋的小剧场【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看看就好】
——
很少有人知道,叶沉苏虽然爱好各种美食,但是极为讨厌月饼。
无论什么馅儿,无论什么款儿,甚至一些明确意义上来叫不能被称之为月饼的点心,只要冠上了月饼二字,他都是实力拒绝的。
先前沈砚并不知情,每年八月十五都是在老老实实地准备月饼瓜果,持续了好几年。直到有一回,鬼判殿来了个新的小鬼差。
“你叫什么名字?”沈砚问道。
“月饼。”
沈砚:……
这名字因为太过于清新脱俗了,不到半天就传遍了整个鬼判殿。
自然,也是传到了叶沉苏的耳里。
当天夜里,叶沉苏把沈砚叫到跟前,半带警告道:“把那个叫月饼的逐出去。”
沈砚不解:“王爷,他可是犯了什么大错?”
“赶出去。”叶沉苏很不耐烦地挥挥手,“叫什么不行叫个月饼,难听死了。”
沈砚思索了一会儿,悟了。
敢情自家王爷是对月饼这个名字有意见啊!
但月饼是个老实鬼,也没犯什么大错,就这样将人赶出去好像也不太好。既然叶沉苏不喜欢月饼这个名字,那就换一个试试看他反不反对吧。
沈砚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叶沉苏,后者‘啧’了一声,但没有反对。
沈砚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开鬼判殿的时候,身后的人喊了一句。
“小砚子,等等。”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沈砚无奈回过身。
“除了月饼以外,还不能叫蛋黄,也不可以叫莲蓉。”
沈砚:?
“五仁不行,豆沙也不行。”
沈砚:??
“云腿、鲜肉、枣泥……总之和月饼有关的一个都不能有!”
沈砚:???
最后,沈砚还是决定送走了月饼,并衷心祝愿这位小鬼差能遇上个喜欢吃月饼的主人。
第34章 洞仙歌(六)
沈砚目瞪口呆,看着平日素来倨傲的叶沉苏居然怎的灰溜溜地来到了女子的面前。
能有这般能耐的,只有这一人——霍国仙子傅萝罢。
傅萝从飞禽上纵身跃下,往前走上两三步。直到这个时候,沈砚方才看清楚了她的具体样貌。
倒也算不上如何国色天香,不过脸的轮廓和五官和叶沉苏倒是有着五六分相似。
“来到天庭第一件事不是找我而是跑去找那个劳什子业安?”傅萝一手按在了叶沉苏的肩上,眼神极为不善。
面对这么一个亲娘,叶沉苏也是心里苦。
他自认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在爹娘面前怂得一批。
尤其是傅萝。
“娘,这回正事要紧。时间不等人,所以我……”
他话没说完,就被傅萝给打断了。
“时间紧?”傅萝脸色阴沉,那只放在肩上的手又慢慢移到了叶沉苏的脸上,两根手指捏了捏脸上的肉,“你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出狱后你小子一封信都没寄回来过,托凤凰儿警告了你好几回你居然还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他真的巨冤啊!
叶沉苏心里现在真是有苦说不出了。虽说他以前确实是不学无术了点儿,但现在他能够对天发誓自己真的是有好好地在为地府办事的好吗!
至于凤凰儿……这种吃里扒外的驯兽,下回还是直接炖汤吃了吧。
捏完他的脸,傅萝突然咦了一声。葱指从脸颊又移到了额上,长长地指间在额间的红痕一滑,一直隐藏着的古旧符咒乍然现形。
她捻着符咒看了半天,朱唇念着叶沉苏听不懂的细语。她念地很快,声如蚊呐,像是梦中呢喃般。
“这符咒,阎罗王给你贴上的?”傅萝问道。
这个问题,在别人面前叶沉苏或许会浑水摸鱼浑过去,但在自家娘亲面前他还没有这个说瞎话的胆,当下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或许是的。”
“或许?”
“我也不知道是谁贴的,那时候昏过去了,醒来后发现头上多了这么一张符咒,把法力都封印住了。”叶沉苏说道:“不过王爷……阎罗王看了之后倒也没说什么,应该是他或者他授意贴的。”
傅萝松开手,符咒立即又不见踪迹,“下回别让人给你乱贴什么符了,这玩意儿伤身。”
末了又低声骂了一句,“不让人省心的玩意儿!”
看傅萝不再多言,叶沉苏终于想起了正事,打起气将事情缘由和经过都同她说了一遍。
傅萝听了,冷笑了一声,“白册被偷了,这我倒是知道,那帮废物,连本白册都看不好。”
她倒是对这件事不怎么上心。最主要还是她命格太凶了,现在又越来越强大。先前就能够让天下乱成那样,现在要是再下凡,估计整个人间都要玩完。
现在她的生活也只是养养花逗逗鸟,与世隔绝地生活在云岛之上,也乐得清闲。
“仙子……”
“叫姐!”叶沉苏赶紧传音道,“别叫她仙子,仙姨更不行!”
沈砚闻言表情扭曲了一下,但还是乖乖地改口唤了一声‘傅姐’。
傅萝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把来意道明,她既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反对,把沈砚晾在一边,又跟叶沉苏说话去了。
“你还想着给那货打白工呢?”
一想到她口中的‘那货’代指的是谁,叶沉苏嘴角抽了抽。
“先不提这件事了,娘,眼下最重要的还是……”
“不提?我就偏要提!”傅萝气冲冲地打断了叶沉苏的话,“我儿也是好欺负的?现在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爬到我头上来了啊!”
“停停停!”
眼看着这个话题越跑越偏,叶沉苏赶紧上前去好声好气地劝傅萝。沈砚见他如此低声下气的模样,心里已经毫无波动了。
向来都是日天日地的叶沉苏,估计只有在亲爹亲娘面前才会有这一副模样吧。
他倒没有为自己被冷落而生气,反而还因为见到了与平时不大一样的叶沉苏,暗中还产生了一丝窃喜。
有时候也想看着他低头一次啊……
好说歹说,叶沉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把自己亲娘给哄住了。
傅萝脸色依然不怎么好看,甩了甩手,余光瞥到一旁,终于记起了还有一个被他们母子俩晾在旁边的集院主令。
“拿着这个,善和殿没人敢拦。”她从头上拔下一支金钗,随手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