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娶楚谣的母亲谢静姝,完全是被谢埕设计了,用的是极老套手段——谢静姝在他面前落水,他不得不救,不得不娶。
那时候的楚修宁尚没有今日这般的城府,真以为是场意外,加上谢静姝美貌过人,他也的确动了心。
谢从琰住进来之后,他悉心教导,想着将来也是自己在朝中的一大助力。
直到楚谣两兄妹从阁楼掉下来,楚修宁怀疑到了照顾谢从琰的嬷嬷身上,竟发现那老妪居然是位身手了得的高手。
暗查之下,终于被他得知了真相。
当时摆在楚修宁面前的有两条路,隐瞒或者告密。
若是隐瞒,他等于上了这条贼船,一旦被揪出来,便是株连九族的重罪。与此相比,楚谣替兄考科举,不过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情。
可若是告密,他老丈人谢埕一大家子就完了,包括他的结发妻子。为了向圣上表明决心和立场,怕是连楚谣两兄妹也保不住。
而他的仕途也差不多到头了,唯一能保住的,是他山东楚氏数百年的声望。
楚修宁经过一番抉择,痛下决心,折子都写好了,准备连夜进宫面圣。
出门之前,忍不住去看了一眼自己的一双儿女。
这一眼过罢,他又舍不得了……
他只能告诉自己,这是一场危机,也是一个莫大的机遇,和谢从琰背后的势力联手,他往后的仕途将走的顺畅无比。
至于谢从琰对他女儿渐生的情愫,通过楚修宁的观察,认为谢从琰是个冷静自持之人,也就只稍加提醒了几句。
他从未怀疑谢从琰会想掳走女儿,私藏起来。
在这尚书府里,谢从琰若真想对他女儿做些什么,同在一条贼船上,阖族的性命都与谢从琰绑在一起,他又能拿谢从琰怎样?
“爹?”楚谣见他久久不言,轻轻喊了一声。
“哦,没什么。”楚修宁并不打算告诉楚谣这些,“总之,你往后只需记着,阿琰是你的亲舅舅,旁的无需理会。”
“怎能不理会,小舅舅上京来是为找定国公府报仇的么?”楚谣一时间受到的冲击过大,脑子处于懵怔的状态。
亏她一心想着为父分忧,现在才知道自己是有多天真,这些血淋淋的斗争,莫说亲自筹谋,她连想一想都觉得如堕冰窖。
楚修宁指了指她,郑重道:“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我还没有教训你,可知你一个心血来潮,会害死多少人?”
“我……”
“你在家中随意惯了,认为你进来顶多被我骂一顿,可你有想过放你进来的护卫,落在阿琰手里,会是怎样的下场?”
楚谣微愕,呼吸一滞,顾不得再和她父亲说话,扶着腿匆匆向外走。
出了书房后门,谢从琰背对她站着,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颀长。而他面前,跪着一干正求饶的守院护卫。
“小舅舅!”
楚谣手心出了汗,黏黏腻腻,上前抓住谢从琰的衣袖,恳求道,“我以为哥哥的案子又出了什么曲折,你们故意瞒着我,才想来听一听,我真的不知道你们……是我骗他们的,小舅舅,饶了他们吧……”
一干护卫们恐惧不已,平日里有关小姐的出格举动,无论老爷还是舅老爷,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他们就算知道小姐可能在说谎,也予以放行。
今日是怎么了?
看到谢从琰紧绷的神情,楚谣继续道:“小舅舅,我知道错了。”
好半响,谢从琰终于开了口:“下不为例。”
一干护卫们心中大喜,纷纷磕头。
楚谣总算是喘了口气,意识到自己还抓着他的袖子,连忙松开。等护卫们回到原来的位置上,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气氛变得异常诡秘。
楚谣站在谢从琰身边,微垂着头,仍未能完全接受她父亲方才的一番解释。
几乎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小舅舅姓傅不姓谢,不是自己的亲舅舅,而是一个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人。
不知怎么,想起寇凛今日询问她的那些问题,又想起了谢从琰亲口说的“对谣谣的心思”。
心思,对她的心思。
楚谣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寇凛想要引蛇出洞的人,是谢从琰!
她猛地抬头看向谢从琰,知道四下已无人,直接低低问出了口:“小……小舅舅,你喜欢我?”
第18章 行刺
楚谣的询问没有得到回应,谢从琰像是没听见似的,神色如常,伸手理了理绣着云纹的袖口。
她问的突兀,他却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自从发现偷听的人是她以后,他就开始陷入深深的混乱中,直觉认准自己说的话全被她听进耳朵里去了。一直以来,他是她的亲舅舅,她也拿他当亲舅舅一般信任着,如今知道他的心思,她会怎样看待他?
他该怎样解释?
他该怎样面对?
站在院子里吹了一阵子冷风过后,他已在混乱中平静下来,只不过楚谣问的实在不留情面,他不知怎样回答,唯有沉默以对。
楚谣心里清楚,谢从琰这样的反应是默认了。
她尴尬着咬了下唇瓣,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感想,作何反应。只能举着一对清亮的眸子,静静注视着谢从琰。夜风徐徐,皎月的光影洒在他脸庞上,剑锋般浓黑的眉毛下,一双深邃的眼睛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在楚谣的记忆中,自小谢从琰就是这样冷冷淡淡的个性,但陪她玩耍时,也经常会说会笑。那时候,他还是个眉目清秀皮肤白皙的少年,后来入军营里晒了一身古铜,又在战场上染了一身戾气,连五官也跟着凌厉起来,变得越来越难接近。
莫说笑容,话都难得多说两句。
楚谣觉着心疼,却有一件要紧事不得不说。
“小舅舅,其实寇大人送礼物给我,是猜测有个可怕的男人一直在暗中窥视着我。坠楼受伤,虞清当众羞辱我,永平伯世子被害,哥哥遭诬陷,还有回京路上出钱掳我……”
说到了正事,谢从琰收敛情绪,沉沉道:“寇凛怀疑是我?”
楚谣点头,思忖道:“我猜是的。”
寇凛不知真相,会怀疑谢从琰是人之常情。
倘若楚谣也不明就里,单纯知道谢从琰对自己有意,她同样会起疑心。
但现在她从她父亲那里知道了这一切,是谢从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她饶是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也得相信她父亲的判断。
楚氏一族的身家性命,早就和谢从琰绑在了一起,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谢从琰若想得到她,完全不需要耍这些心机手段,不过一句话的事儿罢了。
她父亲根本拦不住。
不。
退一万步假设,真与谢从琰有关系,也必须私下里解决,不能任由寇凛继续抓着不放。
万一将谢从琰的身世给抓出来了,那真是彻底完了。
她们楚家,她外公家,全都得抄家灭门。
楚谣忧心忡忡地道:“稍后再见着寇大人,我得寻个理由让他相信自己查错了方向。别该查的查不着,将不该查的给查出来了……”
谢从琰当即板起脸:“此事无需你管,往后离寇凛远远的,一个连我和你爹、包括袁首辅都为之头疼的奸诈权臣,你一个深闺女子哪来的自信与他周旋?就凭你今日以小聪明摆了他一道?”
楚谣被数落的一无是处,想要反驳,可她的自信在今晚被打击的不剩多少。
朝堂斗争远比她想象的血腥黑暗,往后是得多加留心,以免帮不上忙反拖了后腿。
“何况,寇凛并没有完全找错方向,至少他看出了我……对你有意。”后四个字,谢从琰的声音终究是失了些沉稳,“而且你当年坠楼,也的确与我有关。”
楚谣微怔,摸了下左腿膝盖:“恩?”
两片薄唇颤了颤,谢从琰几经犹豫,凝视她揉着膝盖的手:“我进尚书府时,你和阿箫刚满两岁,我算是看着你长大的,心知你并非我的外甥女,却也将你当做亲妹妹疼爱。”
楚谣轻轻点头:“我知道。”
镇国公府被抄家灭门之时,谢从琰才刚出世不久,因为身份的关系,一直活在见不得光的地方,鲜少与外人接触,更何况是同龄的孩子。爱缠着他玩耍的楚谣,起初令他不胜其烦,习惯了之后,这个爱笑爱玩粉雕玉琢的小丫头,让他渐渐找回了正常人的感觉。
“那时候你喜欢上跳舞,经常跳给我看,还说今后只跳给我一个人看,我是当真了的。”
谢从琰的视线从她腿上移开,看向书房二楼,“可有一回,被我瞧见你还会跳给虞清看,我十分恼怒,气冲冲回到房间里。刘嬷嬷询问我为何动怒,我便将此事一股脑的说了出来,还顺口说了一句,我要去……要去打断你的腿……”
听到这里时,楚谣的心跳骤然加速,手指不自觉的颤了颤。
“我只是说了一句气话,谣谣,真的只是一句气话,毕竟那时候我也不过十四岁……”谢从琰不敢去看她的表情,只微微仰着头,看着阁楼,目光有些呆滞,“可这话才说三日,你就出了事……”
也是从那时起,谢从琰再也不敢随意泄露自己的情绪,再也不敢多说话。
哪怕快要憋死了,他也选择藏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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