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要塞都是我的,太阳自然也是我的,你把我的所有物送给我?”席来笑眯眯地找到他圈出的朝阳,暖色的光斑停在墙壁中央,确实是份漂亮的礼物,“替我收好,回来找你要。”
信息小组几分钟之后也完成了数据的筛选,只剩下不到十个疑似数据,他们叫了席来。
席来懒洋洋地起身挪了过去,看着数据的个数逐渐减少,他走了个神,脑子里还是刚才的朝阳。
组长却“咦”了一声:“应该剩下两个数据啊?”
他挠了挠脑袋,还没有想通为什么筛选出的数据只有一个,就看剩下的那个数据亮了亮,也从屏幕里消失了。
组长:“席团长,所有海棠都已经下线了。”
这是件好事,毕维斯无疑也是海棠的植入者,全部下线,说明毕维斯的生命也走到了终点。
席来笑了一下,身体猛地一坠,膝盖狠狠砸在了地上。他茫然回头,视频通讯还在连接状态,那点属于朝阳的光斑还是明晃晃的,屏幕里的人却不见了。
信息小组的组长从未见过席来失态,这位传说中的团长向来是强悍形象,此刻却跪在地上没有起身的力气。他也意识到了什么,弯腰想扶的动作僵在原地。
是那位……那位没见过面的天才吴誉……
他们搞信息的总喜欢给自己套一个厉害称号,吴誉就自称天才。
都是张狂的人,信息小组却对吴誉的天才称号心服口服。
眼下,天才坠落了。
一切结束了。
以一个意外、又好像本该如此的方式,了结在了这里。
大恸于心,莫能复言。
席来感觉自己被一个熟悉的味道环抱着,膝盖的锐痛被包裹在一层发闷的真空层里,他努力吸了口气,还是没能缓解精神拉张到极致的痛楚。
他下意识呢喃:“白盐……”
白盐伸过来的手将他从窒息的状态拉了出来。
席来的胸口剧烈起伏,他没亲眼看到吴誉离开,可在数百年前人类就已经学会用数据看待死亡。
被筛选出的海棠植入者,第一个离开的就是吴誉,他用他的死终结了副线的复制,也结束了毕维斯的狂妄愿望。
他是海棠的开始,也顺理成章做了海棠的结束者。
席来深吸了一口气,脸色仍然煞白,灵魂却落回了躯壳:“他送我朝阳……这是他最后一句话,他不会说废话,朝阳是什么……我该去哪里取他送给我的朝阳?”
太空坟墓自推出起就广受推崇,无风无雨,始终晴朗,是人们死后的好去处。
不知是谁开了头,海棠的三位始创者喜欢把秘密藏在坟墓里,不知是信了当代人道德水平崇高不会乱盗墓,还是信了这里是保守秘密的绝佳场所。
吴誉把朝阳藏在了太空坟墓里。
从白意城中空的墓碑作为起点,往地下再走十五米,一个绝对看不见朝阳的地方,藏了一间实验室。
席来从踏进实验室的一瞬,心如擂鼓,他不知什么在等着自己,冥冥之中又好像知道是什么。
照明系统停在仿阳光这一档,白盐牵着席来逐渐靠近了实验室的核心区域。
其实不用离太近,他们已经看到了朝阳。
一个婴儿。
还没有睁眼,长了一头柔软的黑发,在模拟环境舱里缓缓呼吸。
席来低头看了眼终端,天气预报那一栏始终有以诺星的位置。
即使以诺早已毁灭,可数据依然精准计算出以诺还存在的话,今日的日出时间。
6:19。
就是现在。
作者有话说
完结了,这是我写完的第一篇原耽,有很多不足之处,也有一些我喜欢的地方,谢谢陪着我写完这篇文的每一位小天使,我们下一篇再见~
番外 朝阳和春风
奥格星经过短暂的夏日后,天气迅速凉了下来,因海棠而起的祸事也随之彻底走向了结尾。
毕维斯并没有留下多么关键的涉事人员名单,奥格星的影子八部抽丝剥茧,循了危险实验室的轨迹翻出许多人。
等真正结束一切,已经是最冷的时候了。
比起独立要塞永远温暖如春的恒温系统,席来对奥格星长度并不对等的四季更喜欢一些,气温起伏越大,他越喜欢在这边留宿。
前段时间白盐忙得焦头烂额,只能派陈欢监督他的日常生活是否循规,效果自然不大。
眼下彻底牵出海棠幕后的一干人等,他松了一口气,亲自上手接管了席来的日常起居。
——席来不乐意。
大概是被白盐监管的第二天,白部长出门开会,席团长光明正大地离家出走了。
陈欢因为之前工作表现不佳,这几天格外狗腿,发现席来开了星舰出门,第一时间向白盐做了报备。
白盐正开会,眉头挑了挑,只说知道了。
往常的八部例会也是有事说事,但这段时间到底是事情杂乱,明的暗的都压在八部头上,例会再紧凑时间也没法缩得太短。
今天不同,白部长在平时言简意赅的程度上再加三倍,刚过中午就散了会。
人们正猜测这是又出什么事了,就看白部长选了001星舰准备出门,看来是大事。
白盐没仔细推理席来去了哪儿,好像是心灵感应,他设定了目的地就开始闭目养神。
比起担心,他更多的是了然于心。
001没用多久就滑入了新以诺的官方停机坪。
联盟并没有重组,奥格星暂时被迫领取了领头羊的身份,各方势力你推我阻,最终商量着选了一个条件适宜的星球重建以诺。
新以诺刚起步,也永远无法还原出以诺星曾经的模样,但基础建设还是仿照了以诺的样子,用森林和设计感极强的建筑堆积出了一个“高级星球”。
白盐轻车熟路往第一军校走。
重建后的第一军校刚收纳了第一批学生,正是第一学年伊始,学生们还没到松懈的时候,校园里到处都是夹着终端匆忙赶路的学生。
白盐逆着上课人流沿着熟悉的路走向了003咖啡馆。
A班学生的课程与其他人区别很大,虽说涉及面极广,到底人少,为了师生方便,教室只集中在了一片区域。
时间久了,学生们自然摸索出003咖啡馆是距离最近的栖息地,集多功能于一身,是特大号五脏俱全的麻雀。
白盐这张脸在星际间可以畅通无阻,他刚进门,吧台后的服务生就下意识地向下一蹲,蹲了一半想起敬业二字,又站起来点,露出眼睛,抬起食指,往里指了指。
他往周围看了一圈,发现新一届A班学生也大都恨不得将头埋进桌子里,对自己鬼见愁的身份有些迷茫,迅速顺着服务生指的地方走了过去。
席来早注意到他了,往里边的位置挪了挪,刚挪好白部长就一屁股坐了下来。
两人太亲密,席来连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都不用问,只捧着杯子“咕咚咕咚”喝水。
沉默了大概三四分钟,白盐问:“晚餐想吃什么?”
席来:“B餐。”
白盐起身点餐,又端过来,闷头吃了多半,手从桌下伸过去握住了席来的手。
席来已经到了孕中期,小腹有明显的弧度,军装不适合穿,他也没旁的日常衣服,胡乱裹了白盐的大衣。两层外套都极合身,扣子自然扣不上,他就坦荡荡地露出圆圆的小腹。
白盐:“买新衣服穿吧。”
席来埋头吃饭,不理他。
白盐又多问了几句,席来仍然沉默。
沉默的人心里纳闷,他情绪反常有一段时间,不自觉晾着白盐。席来自认不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他心里顶着不愿意说话,嘴上硬声硬气“嗯”了一声:“还有什么事?”
“没事。”白盐用力握了握他,飞快地刨完盘里的饭,“一会儿回家还是回……”
“奥格……”
回程席来还是不说话,情绪几乎跌入了谷底,他恹恹地靠着指挥台在地板上盘腿坐着,忽明忽暗的灯都格外扰人。
刚降稳,他就迫不及待地跳下星舰,头也不回地往白盐的宿舍走。
这样的局面维持了一周,席来觉得全世界都烦人。
白盐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比起闷头纳闷的席来,他生理知识还是要广一些,默默地给自己开了张空头假条。
事情爆发在一个正常的冬日午后,白盐在办公室批同意书,个人终端的提醒音刚响,他了然于心放下笔,在假条上写明日期,整好桌面离开了办公室。
白部长的办公室再次开放已经是五天后,他倒是一如往日的平静,但还是瞒不过周围的人,熟人都知道他这五天是用去做了什么。
众人不敢在白盐面前开玩笑,到了席来跟前胆子就大了些。
席来去八部接白部长下班,遇到的人都眼含暧昧地问好。他知道是因为什么,不过他向来脸皮厚,表情连一丝一毫的破绽都没有。
送走熟人,席来双膝稍微分开了点坐在八部的会客厅。他腹间盖了块毛毯,但不像其他人是做遮挡用,单纯是提防白部长的“过度”关心。
果不其然,白盐刚出传送台,视线就在席来的着装上转了一圈,看他穿暖没有纰漏才松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