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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涿然流光)


鸣呦仰面躺过,清泠泠的眼睛看那缕青烟飘起又消散,眸子亮得像夜空的星斗。半晌,不知为何轻轻叹了口气。

“鸣呦……”
“嗯……”鸣呦奇怪,沾枕头就着的雪虎居然还没睡着,“怎么,换了地方,失眠了?”
“你不高兴……”,寂夜里,雪虎的声音很低很沉,“我看得出来。”
鸣呦苦笑了一下,嘲讽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高兴了?”
过了一会儿,就在鸣呦以为雪虎睡着了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他暗哑的声音,“我一直都知道,我感受得到……”
良久,鸣呦没再答话,很快,轻微的鼾声传来,雪虎睡着了。






第19章 梦魇
鸣呦又落了梦魇,只是这次似乎更长一些。
远处香雾袅袅,钟乐齐鸣,青白相织的天光悠长淡远,他看到穿着青色衣衫的自己,站立在繁花似锦的花圃边,倚靠着凌云阁的雕花栏杆,手心里牢牢攥着一把浅紫色的草。
他想,他一定是疯了,才会在昨日偷偷溜回“幽鸣洞天”,去采“幻梦草”。

他太爱沧海了,可是,那个人却像一块万年寒冰,无论他怎样做都捂不热,对他始终不冷不热,连看他的眼神,都和别人没什么不同!
他本来可以永远这样下去,哪怕沧海不爱他,只要在他身边,就好!
可是,他实在没有力气了!
不能再装听不见那些不堪入耳的非议,看不到那些鄙视不屑的眼神,装傻很难过,强颜欢笑很难受!
他想,最后一次,放纵自己最后一次!

“幻梦草”会令服食的人失去清醒,放大心底潜在的欲望。
如果,沧海对他有那么一丁点爱意,纵然万死难赎,也值了;如果没有,也甘心了,从此了无牵挂,下界回家。
回到“幽鸣洞天”,过他醉生梦死的每一天,没有沧海,修炼什么的,都是浮云!
师傅要怪就怪去吧,反正,他老人家也不在了!

鸣呦对着梦里的自己大声喊,“芝华,芝华……不要,不要……不要那样做,收手吧……回去,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
可是,梦中的他根本听不到。鸣呦甚至想抢下那束紫草,可是伸手间,却穿过了翻起的袍袖,他,还是走了!

桃红的烛泪层层叠叠地堆积着,鸣呦瑟缩在墙角的烛影中,颤栗着。
厚重的帐缦将雕花大床拢的严严实实的,两具裸呈的淡黑色人影交叠起伏,一声一声细喘呻.吟从布帐的缝隙里传出来,丝丝缕缕地,却如针扎般刺入鸣呦的耳朵。
鸣呦无声地饮泣着,水雾朦胧地望着眼前这一切,贝齿刺入下唇,却感觉不到疼痛。如果可以重新来过,他宁愿无声无息地离开!
不,宁愿从未识过沧海!

光影迷离,变幻。
再睁眼,已是清晨。暧昧的气味还未散尽,他已跪在湿冷的地上,岂求沧海的原谅,膝下冰冷,心却是暖的。
他好欢喜,沧海对他有情,所以,才与他巫山赴云雨!

他仰起头,看晨光中的沧海,他英俊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没有愤怒没有鄙夷,什么都没有!
沧海穿好衣袍,踏出门去,临了,轻声说了句,“等我回来”。

从清晨到日暮,沧海都没有回来。
月上中天,星辰漫过天际。
他没有等来沧海,却等来帝君一道旨意,令人将他拘至灵宵殿的偏殿。

殿中只有帝君和瑞彩两个人。
“芝华,你可知犯了何罪?”帝君怒气冲冲。
他望着帝君,双眸明朗,浅碧的瞳仁像荷叶上的两颗露珠,透着晶亮的光,他生具慧根,冰雪聪明,帝君只一句,他便知道,瞒不住了!
他站得很直,两手在袖中紧握成拳,面容却是淡然的。
“芝华认为,喜欢一个人,没有罪!”

瑞彩帝姬冷笑的样子,其实也挺美,“真是恬不知耻,一个男子,居然对沧海君生出那样的龌龊心思,还自甘下践,拖沧海君下水,你可不是疯了么?”
他看着那张俏丽的脸,懒得辩解,他可不就是疯了!

帝君看他不思悔改,煮熟的鸭子——就剩下嘴硬了,怒意更盛。
“芝华,你可知沧海君在这三界中的地位,你又可知 ‘浮离天’的存在在天庭中意味着什么?”
他当然知道,可是,那又如何!
帝君看他不语,压了压凌厉的语气,“如果你与沧海君的事情传遍天界,你可知会有什么后果?”
指尖刺破掌心,有湿湿的东西流下,刺痛提醒着他,不能妥协,沧海对他有情!什么天庭,什么三界,对他来说,都没有沧海那夜的一个吻重要。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执着而坚毅,“帝君,我与沧海两情相悦,其他的,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瑞彩突然爆出一声尖笑,刺得他耳膜生疼,原来,再美的脸狰狞的样子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两情相悦?还真是可笑”,她的语气尖酸又刻薄,“芝华,你还要不要脸,到现在,你还不知道帝君是如何得知此事的么?

芝华悚然一惊,脸色一寸一寸灰败下去,他咬牙道,“一定是你,是你……是你偷偷潜进‘浮离天’……”
他的语气苍白无力,说到最后,连自己都没有力气接着说下去。

瑞彩死死盯着他,“怎么不说了呢,恐怕连你自己都不相信吧?”
她一步步逼近,阴毒的眼神像锁紧猎物的秃鹫,“沧海君深知将此事宣之于众,虽可光明正大地处理了你,却于他仙德有损,所以借我的口告诉帝君,你难道还不明白么?”

他闭上眼睛,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许久,喃喃说道,“你胡说……你胡说……他不会这样做的……”
“我胡说?你看这是什么?”瑞彩道。

他睁开眼,瑞彩的掌心握着一撮紫色粉末,他当然识得,是“幻梦草”燃烧后的灰烬。
瑞彩的话像一把刀,将他的一颗心削剥地鲜血淋漓,“你用这种肮脏的玩意儿迷惑沧海,与你春宵一度,你还好意思说‘两情相悦’,真真笑死人……”,她冷嗖嗖地笑道,“你可知,沧海交给我这东西时,那眼神恨不得把你杀了呢!”

他倒退了两步,失神地望着瑞彩的嘴巴开开合合,胸腔里也像燃了一把火,把长久以来的执念连同那颗心,一同炼成了灰。

他慢慢地转向帝君,喉咙又涩又哑,眼眶疼得像要滴出血来,“帝君,沧海呢……我想见一见他……”
“芝华,你醒醒吧……” 帝君看他失魂落魄,哀痛欲绝,不由得也软了一些心肠,毕竟,他是师兄大日神君唯一的弟子,他叹道,“沧海他不愿见你,已下界去了……”

“哦”,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听到自己的声音忽然异常平静,“帝君打算如何处罚我?”
帝君沉吟半晌,方才坚涩地开口,“你是师兄唯一的弟子,朕不罚你,你回‘幽鸣洞天’去吧,以后……莫要再回来了!”

“嗯”,芝华应了一声,垂下眼帘,转身默默地走开。
鸣呦跟在他身后,看着当年的自己,那样脆弱那样无助,踉踉跄跄地走得越来越远!

风,带来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又沥沥啦啦地洒了一地。
鸣呦的心里一疼,加快脚步,想追上去,却不知一脚踏空,跌进了何方。

鸣呦忽地睁开眼睛,凝视着头顶虚空,良久,才使劲地喘了一口气。
伸出两指,钳住雪虎搭在他胸腔的手臂,放在一边,翻身坐起。
天边似有微薄的曦光蒙蒙亮起,他披了件薄衫,走出屋子。

出了门,才发现,足底冰凉,竟然忘了穿鞋子。
站在游廊尽头,他清晰地看到沧海的寝殿还亮着灯。
犹豫了一会儿,他轻悄悄地走近,站在半开的木格花窗边朝里张望。

那人倚在床头,手中拿着个不大的小卷轴,怔然地望着。
离得太远,方向又不对。鸣呦看那幅卷轴的大小很眼熟,却是看不清楚,上面写了什么或画了什么。

山上的冰泉气息在夜晚和凌晨尤其深重,鸣呦打了个寒噤,不觉紧了紧披着的薄衫,这细微的声响一下子惊醒了正陷入沉思的沧海。
他身形微动,已将卷轴不知放在了何处。
转头对木窗方向道,“进来吧!”

鸣呦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沧海一眼看到他赤着的双足,皱了皱眉,往里面让了让,拍了拍床沿。
鸣呦本想随便找张椅子坐,迟疑了一下,还是坐在了对角的床边。

明亮的烛火下,鸣呦赤足踩在光滑的青石地面上,足面上淡青的血管清晰可见,更衬得白皙的双足像雪一样晶莹,本是淡粉的指甲被冻成青白,脚指头可怜巴巴地蜷缩着。
沧海目光幽幽地望了他一眼,掀开被角,说道,“把脚伸进来暖暖”。
鸣呦下意识地将双足缩了缩,唇角抽动了一下,轻声说道,“不用了……”他把目光躲了开去,“我就是醒得早了,还要回去接着睡的……”
此时的他,多恨自己不能戴起那幅假装顽劣的面具。

沧海略略不悦地板了脸,“快些……”
鸣呦不动,他很想拔脚就走,可不知为何,就是动不了身体。
他暗中气馁着,还是把两只冰坨子一样的脚伸进了沧海的被子,被子里暖烘烘的,周身的寒气好像一下子化作了热流,要从眼睛里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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