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离歌 (薛文几)

　　“你爹我让他留在后面跟伤员互帮互助了，剩下的咱师徒俩给这些杂碎结尾了。”

　　边朝歌眉头一皱，听着这“互帮互助”感觉事情不似那么简单——但是此时作为主将，这些儿女情长终究要不得，只得强撑起战意。

　　大厡因为人手的不足，所有人皆已两天两夜未眠。

　　而边朝歌这些主将虽然比将士们休息的稍多，但是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殚精竭虑运筹帷幄可不知道要比众人累到哪去。

　　敌方的供给跟不上，大厡是人困马乏——两方倒是在无法持久这件事上达成了微妙的共识。

　　现在已经进入到两方都明了的最困难关头。

　　此时，一声不甚分明的娇和传来，那些庞然大物便排山倒海的挟裹而来！

　　“是训练师吧？”顺其在旁边喃喃自语。

　　“而且还是个女子。”长于听觉的暗卫适时地回应。

　　顺其点点头，顺手就举起手中的弓，想尝试射杀她——但估算了一下距离又放下。

　　严英看了看他的弓，然后突发奇想。

　　“快快，把你的弓还有陈放的鞭子给我！”

　　顺其不明所以，手下意识的把自己宝贝弓往身后一收。

　　“你信我不？”

　　顺其点点头，略一思索，咬牙把两样东西交到严英手上——严英还因为大弓太沉差点没抱住。

　　严英接过两样东西，接触到边朝歌的视线，而后重重一点头，又飞快在暗卫的帮助下朝自己的工坊奔去……

　　象群在空旷的平原上奔跑，脚底下时不时的把己方士兵的身躯踩碎，脑浆迸裂……

　　他们沉重的身躯带动大地都跟随他们跑步的旋律颤动，渐渐的，所有人都感觉心脏都快与这律动趋同……

　　一个又一个的普通炸弹在象群脚下爆开，有的小象被炸的四肢断裂，但依然挣扎着站起继续向建都城的方向狂奔！

　　远处又是一声清澈的娇和——象群听到这声音，竟都开始不约而同的躲避炮弹！

　　“边将！这样下去不行啊！”潘将军着急的大吼。

　　“废话！我难道看不出来？”边朝歌却更是着急，不由得对着年长自己两轮的前辈爆粗，“眼睛，射眼睛！”

　　“把现在最好的弓给我，快！”

　　顺其大吼，很快某个同样善于弓箭的“凤”字暗卫就将自己的弓箭奉上。

　　“剩下的好手们，快，眼睛要是射不中，那就往脑袋的位置招呼，再不行就射他们身上的人！”

　　说着顺其搭弓瞄准放箭，动作一气呵成——但是很可惜没有射中，因为不是自己的弓的关系十分的不顺手。

　　他很快又补了一箭，这回成功的射中！

　　“好！”城墙上爆发出一阵欢呼，与此同时城楼下却是一只巨兽吃痛的哀鸣。

　　箭雨一触即发，霎时间倾盆而下！

　　很快，就有几只大象接二连三的被射中——象群短暂出现骚乱，很快大象身上的人不知道拿出了什么东西，如同一句巨大的斗笠一般戴到了大象脑袋上，遮住了眼睛的位置。

　　这下又只有顺其几人才能凭借出色的预估能力发箭了。

　　远方又传来一阵娇和。

　　“他娘的这小骚蹄子还有完没完了，这嗓子是牛筋做的？”

　　随着这声音，本来因为眼睛被射瞎而停下的象群又继续不管不顾一往直前。

　　正在此时，刚才抱着严英离去的那个暗卫回来了，并带回了顺其的弓！

　　“给，”暗卫将弓飞速奉上，并同时将一种众人从未用过的箭簇一把抓来放到顺其的箭篓中，“严英说‘现在这箭终于有人能用了’。”

　　顺其一把接过，顾不得说什么感谢的客套话，发现弓弦竟然已经换成陈放的鞭子！

　　他稳定心神飞速瞄准——才发现他日常视线瞄准的位置竟然装有一个小型的瞄准镜……

　　他微微一愣，然后透过这镜子——眼前那身着火红异族服装的少女似乎就在眼前妖异绽放……

　　就如同一支正在被地狱业火焚烧的曼珠少华……

　　但是……

　　顺其眼都不眨，放出了那似乎能划破虚空的一箭！

　　——片刻后，位于敌方阵营腹地的女孩缓缓倒下……

　　“啊啊啊啊！！——”

　　此时的顺其已经完全听不见城墙上排山倒海的欢呼，而是自己静静摩挲手里的弓。

　　他的弓，陈放的鞭子——此时合二为一。

　　顺其静静的摩挲，慢慢的摩擦着弓脊——

　　余光瞥过还剩下九只的箭。

　　……

　　似乎感知到驯兽师的离去，所有的象在奔跑的途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哀鸣。

　　顺其被这声音所恼，站起身又是一箭！

　　——一直象的脑壳被当中贯穿！

　　那头象借着惯性又向前跑了两步，随后四肢一软跪到了地上，很快就不活了……

　　但是此时剩下的象皆已跑到城下，并径直跳入水中。

　　一只，两只，三只……

　　象群用自己庞大的身躯为梯，将建都城的护城河填平，并将同类踩于脚下，尽可能的往城上靠近。

　　不消片刻这些庞然大物就用自己的身躯，把建都城这天堑之壁与地面相连，形成一条两米多的“天梯”——身后跟着的如同蚁群一样的敌人瞬间潮水般涌上城墙！

　　“来吧，近战的儿郎们，歇了这些天，你们的用武之地终于到来了！”边朝歌抽出自己的宝剑“冷啸”横于眼前，声音已经隐隐嗜血，“是非成败在此一战，打胜仗与我一同回家见爷娘！”

　　他身后，萧擎并一众将军皆抽出自己随身武器。

　　将军们身后，暗隐司和暗卫属的弟兄不分家——而后是千千万万的亲兵将士并民兵。

　　所有人视死如归。

　　“杀！！！”

　　只一声，响彻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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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粉尘爆炸，原理可自行百度——最好wiki，因为百度有时候会放狗屁～

　　第67章

　　真刀真枪的肉搏已经持续了近十个时辰。

　　城墙之上已是一片血海，尸体和活人的数量的数量已经旗鼓相当……

　　“边将，那‘象山’终于被炸塌了！”

　　“好！告诉萧将，最后几个火器也不用留着了，直接送他们后来人上天！”

　　“是！”

　　暗卫领命而去，边朝歌满身的血污，终于在砍完眼前最后一人后得到片刻喘息。

　　边朝歌放眼望去，城墙之上，敌人因为后续的不足所以已经渐渐被大厡这方砍杀完毕。

　　他在城上一路走去，身后渐渐汇聚着结束各自战斗的暗卫与将士。

　　这慢慢壮大的队伍一路向前，并在路上结束那些还没死透敌人的狗命……

　　管他天地人神——战火只有血能洗刷！

　　“老师。”

　　“……你怎么弄成这副鬼德行？”

　　萧擎正和诸位副将激烈讨论最后一个火器怎么使用，眼见着血人一样的边朝歌率领大军一路走来。

　　“一不小心就成这个样子了，”边朝歌扯起一边嘴角，他的金属质感的嗓音带着一丝颤抖，“半年了，终于可以回家了。”

　　萧擎不说话，撵着自己的胡须。

　　他怎会看不出，此时的边朝歌已是军魂所在——就看他一路走来身后众人这一脸的坚毅，萧擎便知道军心已定。

　　军队不比其他官职，你只要圣上一纸诰书，所有人就甘为你抛头颅洒热血。

　　职责是一回事，心悦诚服的死心跟随，并将为你献出生命视作荣耀却是另一回事。

　　二十五载的教导，他终于将他倾注了一生的大厡铁军完完全全交到他最得意弟子的手上。

　　——更别提他还是边贤唯一的儿子……

　　“那最后这一炮，为师就让你随意发挥了，来来来。”

　　萧擎招呼边朝歌站在正中心的位置，然后随手一指底下兵败如山倒的残兵败将。

　　“还用浪费这火器？”边朝歌笑到，看见严英脸上的红印子已经开始淤青发紫，又是一个没忍住“扑”的笑出来，“我说大发明家，咱们以后能不能稍微小心一点？”

　　严英连笑都不敢笑，因为怕扯到脸上的鞭伤，但是心里却是激动。

　　他终于明白师傅非得让他亲身来此，亲眼面对战场是为了什么了……

　　他脸上这道伤，是赶回去为顺其更换弓弦而不小心被旧弓弦崩到而伤。

　　一直以来他就有怀疑——怀疑这弓是自己师傅的杰作——果不其然，他回到工坊，然后在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自己师傅的印记……

　　不过战场不等人，所以没工夫容他细细研究，所以让旁边暗卫帮忙，两个人合力才把弓弦褪下——因为躲闪不及还被崩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师傅年轻的时候喜欢云游，并且不拿宝贝当宝贝，喜欢随手把自己不甚满意的作品随心所欲的送出，所以早年间民间涌现出一堆本来只有大厡宫内御用级别的宝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