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盐记起几人有关于《予你》的介绍,这是关于唐棠亲身经历的故事改编而来的剧本,这也便是说,故事的另一个主角原形,很可能就是她颜盐。
她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姜丝,柔顺的长发,清冷的眉眼,纤细的身形,就连说话的语气语态上,她都能能感受到这人和她有几分相像。
颜盐是不会演戏的,但是只是扮演曾经的自己的话,也未必不可以,况且若是不找她,唐棠还想去找谁?
她道:“我可以试试么?”
不喜欢一个人可以是没缘由的,也可以是有理有据的,姜丝分不清自己是哪一种,但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也不做掩饰,道:“刚刚我的粉丝送来了点心,你的朋友们都在吃,你不去么?”
颜盐心知自己还没得到唐棠的谅解,对于她身边的人不好招惹,纵然能听出口吻中的不喜,也只是客客气气的道:“多谢前辈关心,我不爱甜食。”
身为唐导的无脑吹,头号小粉丝彭灵虽然看似对谁都甜甜蜜蜜的,但对于曾经伤害过唐棠的人,嘴巴毒起来毫不逊色:“我们不是你前辈,我刚满20,比你小了快一轮了。”
颜盐一噎,神他小饼干的七岁就一轮了,明知两位是在找茬,但俩人明显和唐棠关系不一般,她也只得忍气吞声,沉默着站在了唐棠的身后,眸光中的黯淡,连润泽的乌发都失了光泽。
她放低了声音,道:“我只是想试一下,可以么?”
唐棠未出声,目光虽在别处,却一直将颜盐放在了余光可触及处,她从没见过此幅姿态的颜盐,就如同被乌云遮挡了的月亮,昏昏沉沉的没了光芒,心突然就一软,道:“那就你。”
“好。”颜盐抬起头,速度飞快,生怕唐棠反悔。
找到了队友,剩下的就简单许多,颜盐就是本人,人物形象和情感不必表演就可以顺手拈来,就下来看的就是台词功底了。
彭灵后知后觉的看着凑在一起讨论的俩人,耳语道:“姜丝,我怎么觉得咱们上那个颜盐的当了?”
她们咄咄逼人,颜盐就卑微示弱,好不容易捡起一点儿抵抗力的唐棠,顷刻间就又被击的溃散。
本来可能还不会那么轻易松口,但有了彭灵和姜丝二人的鼎力相助,瞬间就让唐棠改了主意,收下了颜盐。
真是一个心机女!
彭灵翻了个白眼,这般心机深沉,也怪不得唐导这样的人都会被她骗了那么久,丢心又丢智商。
“唐导,我们就来最后那场吧,刚好预告片也有讲到。”姜丝一本正经的提议,彭灵躲在暗处,兀自笑了开来,要说狠还是姜丝狠,要说计谋,十个颜盐怕是都都不过一个姜丝,刚刚不过是一时不察,被她钻了空子罢了。
最后一场戏就是几乎惹哭了所有人的那场分手戏,也是全剧中感情最为浓重的一场戏,虽然对于颜盐要扮演的那个角色来说,演技方面要求并不严格,反而是因为唐棠要扮演的角色有哭戏,要求更高一些,但对于唐棠来说应该不在话下。
毕竟在拍摄时,唐棠时常会亲身上阵的演示,演技不能说极好,但只当个导演确实是可惜了。
这场戏最重要的一点是,这是颜盐对唐棠最残忍的一场,也是致使唐棠消沉如此的一个关键性片段,她就不信,演了这场戏,唐棠还能继续被现在这个巧言令色的颜盐继续哄骗。
“好。”唐棠点头同意,利索的把手机里的剧本文档拉在了最后,复制了几份分发下去,顺带把自己的私人手机借给了颜盐“熟悉一下台词。”
“谢谢唐导。”
俩人到手了剧本,也不好再多加打扰,离开前又补了一句:“唐导您一个人在休息室一定要小心。”
“嗯,你们也注意点儿。”唐棠的双马尾套装已经换好,只是神情依旧是淡淡的,摸不到心情,就像是套了壳子一般,违和又怪异。
颜盐通读了几遍剧本,才反应过来,刚刚那俩人怕不是又不着痕迹的骂了她,说她不是人,看了眼唐棠,明明外表已经恢复了她熟悉的样子,但表情与气质已经陌生的让她不敢相认,她半垂下眼帘,刻意营造的无辜:“她们刚刚说您一个人在休息室。”
“嗯,意思是说,她们没看到你,也不会外传,让我们放心。”唐棠连眼皮都没抬。
“好吧。”颜盐又落回了剧本,好气哦,这话明明就是一语双关。
唐棠虽是刻意的忽略颜盐的存在,但身边有个大活人,哪是她想看不见就看不见的,索性合上手里的的剧本,道:“他们不喜欢你很正常,我的剧本是站在了我的角度写的,虽然你没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但终究——”
伤害了。
唐棠没说下去,叹了口气,道:“继续看剧本吧,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对不起。”颜盐从未想过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可以给人带来如此之多的苦痛,也从未想过带来的影响会如此之深远。愧疚铺天盖地的袭来,但她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晚了。
“没事。都是之前的事儿了。”唐棠答的很快,就好像已经全然忘却,准备重新开始的模样,让颜盐的有些不知所措,她真的彻底错过了唐棠,也不能说是错过,是她当初亲手推开的。
休息室安静下来,仅有两人的呼吸声,交错着。
“唐棠老师,该候场了。”小助理已经过来提醒,两人才如梦初醒一般,亦步亦趋的被领到了后台。
为了保持唐棠新造型的神秘感,两人暂且不能露面,彭灵和姜丝已经开始表演,等到俩人下台,唐棠和颜盐就直接开始表演。
舞台前后被隔开了一道门,由于需要时常移动,故而材质十分轻薄,前台说了什么,后台的人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感情也不是只有爱与不爱,更不是说喜欢就要在一起。”
她说过这样的话,只是没那么文艺,颜盐听着前台的声音,心情复杂又凌乱。
彭灵的声音很甜,但染了失落就带了酸涩:“喜欢为什么不在一起呢?”
“原因有很多,三观不合——”
姜丝的演技很好,连颜盐当时处于一种极度压抑,又烦躁的在爆发的边缘的那种神态,都刻画的淋漓尽致,连她都不知晓,当初的自己竟是如此的不可理喻。
“我马上回来。”颜盐不想再听下去,否则她会想把五年前的自己,从时光中揪出来,暴打一顿。
唐棠还没来得及阻止,颜盐就已经不见了踪影,临到上场才匆匆回来。
郭云之渲染了激昂的情绪,高声道:“让我们有请第二组的表演,唐棠和颜盐!”
灯光全部暗下来,两人趁机上台站定,两束灯光自头顶直射下来,细碎的小灯补充着阴影,颜盐临时换了衣服,不知从哪儿找来的衬衫,配着黑色西裤,长发被抿在而后,合着她的气质,简直契合度不要太高。
唐棠呼吸都缓了,她的口味她最了解,无非就是长发配西装,清冷配帅气,这样的搭配她最没有免疫力,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颜盐,心跳不断地加速,一如当年还为她神魂颠倒的模样。
彭灵在台下简直要把指尖嵌近掌心,这人也太心机了,都这时候了还不忘记换套衣服撩唐导,渣女!绝对是惯犯!
配乐是唐棠临时发给节目组的,细腻又柔和的小提琴,伴着国风乐器玉箫,带着诡异的违和感缠绵在大厅。
夜风微凉,似水温柔。
冷风浮动,发丝飘扬,唐棠没有刻意收敛眼中的惊艳与沉溺,步伐凌乱的向前冲了半步,探手小心翼翼的抓住了颜盐的衣角,微微仰头:“你,是不是有难言之隐才这么说,是不是像电视里那样,是得了什么绝症,或者你家里人不同意你,我——”
“你能不能盼我点儿好?”颜盐这句只是下意识的,说完才反应过来,这句台词完全符和她的性格,可见唐棠对她有多关注。
“那是为什么嘛~”唐棠垂下头,攥着颜盐衣服的手执着的不肯松开。
颜盐回忆着剧本,一点一点从唐棠手中解放了自己的衣服,道:“这条路我是走过的,我知道有多累,我不想让你重蹈覆辙,变成我这个样子。”
“这样太累了,你不适合,回去吧,做一个倍受宠爱的小公主,不好么。”
这几句她说的艰难,都是曾经她表达过的意思,都是她自以为是的表达着善意,事实上却是字字诛心。
愧疚被灌了营养液似的,飞速的膨胀,接下来的台词只会更加残忍,却都是她说过,做过的。
敛眸回神,却见唐棠眼中已经有水光在潋滟,她尽力的勾唇微笑,却不受控制的眨了眼睛,便有颗颗晶莹滚落,她用力的闭上了眼,似乎是要一次性把眼中的泪水全部排空,才抽了抽鼻子道:“但你从未问过我——”
从未问过我累不累。
这是刚刚预告片中的原句,颜盐在心底跟着复述。
唐棠却突然顿住,抬起手奋力擦了一把仍在源源不断的眼泪,这情感是真是假,连她自己都有些分不清楚。
但假戏真做,又有何妨:“世人皆喜欢以‘过来人’自称,但你就是你,我就是我,你不是过去的我,未来我也不会成为你,你走了这条路成了这副模样,说是因为这条路坎坷,但我走这条路却未必觉得它坎坷,也未必会变得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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