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如君把话听了,也跟着道,“什么时候去啊,我也一起呗。”苏溪最后还是答应了。晚上下班的时候,苏溪开车去医院,顺道把夏九渊和易如君带着。苏茵住在市医院的十二楼,晚上医院人少,走廊里安静的很。
病房里,苏茵是醒着的。
夏九渊提了水果和牛奶,进去后把放到一旁的柜子上,靠近苏茵的头部方向,左看右看,希望能看到掉落的头发丝。易如君也带了东西,放到和夏九渊一起,看夏九渊站在那里不动,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这么近干什么,往边上靠靠。”
说着还把夏九渊往旁边带,夏九渊纹丝不动,易如君‘咦’一声,“咋啦。”
夏九渊摇头。
苏茵带着笑意看着他们两个,温声道,“我听小溪说了,谢谢你们来看我。”
苏茵面色苍白,说话也有气无力。
“没事,应该的。”夏九渊拖了板凳过来坐下,手虚搭在床沿,眼睛左右看着。
苏溪先是看了眼水壶里有没有水,见有水,就拿起脸盆去了水房,想放些热水来替苏茵擦擦。夏九渊见苏溪离开,也拾撮易如君过去帮忙。
易如君看他,“你怎么不去?”
夏九渊伸出三个手指,“龙虾,三次。”
“成交。”易如君把夏九渊三根手指一包,转身就出了病房,去帮助苏溪。
本来苏茵住的这间病房就只有她一个人,这会就只剩下夏九渊和苏茵。
夏九渊想着是直接开口要还是……
苏茵道,“你有话和我说吗?”
夏九渊一愣,见苏茵依旧温和,还带着笑意,苏茵的头发是披着的,此刻散落在枕头上,看的夏九渊直痒痒。夏九渊指着散落的发,“我想要你一小缕头发。”
苏茵问道,“为什么?”
夏九渊不能说出真相,只是道,“我不会害你,你不要担心。”
苏茵对夏九渊是有印象的,上次去灵隐寺,就在大门前见过夏九渊,当时他的旁边还有一人,周身的气息很奇怪。当时也是看了一眼就走了,这次夏九渊来看他,说实话苏茵是奇怪的,她平时虽听苏溪说过她的同事,但是没见过。
完全陌生的人,突然要来看她,让她不得不在意,可没想到得到的结果是要一小缕头发。
可她女人的直觉,夏九渊没有恶意。
苏茵把头发拢起来,捏着一束发尾,示意夏九渊自己动手。夏九渊是有备而来的,所以随身带了小剪刀。夏九渊道了声抱歉,便一剪刀下去,乌黑的发就落在了自己的掌心,安生的放到准备好的透明袋子里。
夏九渊收好剪刀,易如君他们正好进来。
夏九渊站起身,“溪姐,我先回去了。”苏溪不留他,易如君当然是和夏九渊一起走。临到门口,夏九渊回了头,苏茵也正看着她,带着虚弱的笑容,夏九渊朝他点头,心里却想着,再等等,等时日一过,你该来的就该来了。
七日后。
白夜摆起了方台,上面上了香,摆满了符纸,还把那缕头发用红绳系着,放在案台上。白夜不许夏九渊点灯,夏九渊关了灯,屋子里只剩下燃香的点点火光。阳台门紧锁,窗户紧闭。昃离翘着腿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用黑窟窿眼盯着白夜的方向。
乖宝是既高兴又难受,高兴的是要回到娘亲身边,难受的是要和夏九渊他们分开,虽说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可是夏九渊对他还是不错,一开始是凶巴巴的,处久了后会给自己买好吃好喝的,还允许自己一个游荡了千年的鬼住下。
乖宝窝在夏九渊怀里,又开始了哭鼻子,“怂包哥哥,我会想你的,乖宝不在了,你要好好的。”
夏九渊也舍不得他,回抱着他虚无的身体。
白夜见时间已到,沉声道,“杨育。”
夏九渊没明白,怀里的乖宝就应了一声,夏九渊想起来了,乖宝姓杨名育。
乖宝的魂体飘到案台的上方,燃香围绕着他虚无的身体,白夜用手指着自己的天灵穴,沉声道,“因果有缘,尘埃落定,时辰已到,速速转魂,莫误吉时。”
夏九渊只觉面前红光一现,乖宝的魂体泛着光,越来越强,刺的夏九渊睁不开眼。与乖宝相处的时光也一一忆起,白夜口中乖宝的故事又开始清晰。
‘转过,都孤独终老。’
‘孤独终老。’
‘终老。’
夏九渊猛的一惊,眼看乖宝的魂体在渐渐消失,大喊道,“白夜,不对!不对!快停下!”
白夜听他大喊不对,心里一急,手就从天灵穴移了开,做法失败,乖宝的魂体又清晰起来,也从案台上下了来。白夜看着夏九渊,甚是不解,“哪里不对?”
“我们忽略了一件事。”
白夜沉默。
“乖宝的父亲……”夏九渊深吸一口气,作出了最坏的打算,“没有转世。”
作者有话要说:
再心疼乖宝一波。
第14章 前世今生(十)
夏九渊说出心中的想法,“你之前说乖宝的娘亲后几世都是孤独终老,假设有这种可能,乖宝的父亲并没有转世,所以才导致他娘亲终老。”
白夜确实没想到这种可能。
夏九渊继续道,“那么既然没有转世,今世怎么会这么早就结了婚。”
所以一开始就被脸上的胎记给误导了。白夜坐到沙发上,皱着眉头,他确实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就刚刚,乖宝的魂体和那缕头发之间根本没有灵体波动。夏九渊的话提醒了他,至始至终,乖宝都没说过他父亲的事。
夏九渊开了灯。
乖宝被白夜拉坐在沙发一角,观白夜神情严肃,夏九渊也急了起来。
昃离还坐在原地,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
白夜问道,“乖宝,你和我说说,你父亲的事。”
乖宝心里奇怪为什么到一半停止了,不过听到他们问起他的父亲,乖宝心情不好起来,闷闷道,“娘亲说,父亲只知道打仗,一点不管我们。”
夏九渊道,“你父亲是个将军?”
乖宝摇头,“娘亲没说过。”
白夜示意夏九渊不要说话,后者乖乖闭嘴。白夜心中有了思量,诚如夏九渊所说,乖宝的父亲没有轮回,而且十之八九是死在了战场。战场上鬼魂多,又远离故土,很多魂体找不到回家的路,又因为心中有事未了,一直游荡。
这就难办了。
昃离突然道,“有人来了。”
夏九渊看他,昃离指着门,夏九渊透过猫眼往外看,什么都看不见。
白夜道,“开门。”
看来又来了奇奇怪怪的东西,夏九渊打开门,就看到上次来过的那个礼貌鬼,正从楼下慢慢飘上来,是说刚刚没看到,原来是还没到门口。
“公子晚好。”礼貌鬼道。
礼貌鬼进来,一双鬼眼就盯在乖宝身上,夏九渊都能看见那双眼里流淌出来的爱意。
乖宝看到礼貌鬼,惊喜道,“哎,你也来了!”
夏九渊问道,“你们认识?”
乖宝笑着点头,“我们认识很长时间了,以前有一只坏鬼欺负我,还是他帮我赶走的。”
夏九渊点头,想起这礼貌鬼的来历,白夜上次说,他是死于安史之乱的,身上插着的那个尖物有点像古代的羽箭,难道他是死在战场的?等等,乖宝死于公元前761年,算算,不正好是安史之乱的年头。想到这,夏九渊看向白夜。
白夜也正看着他,见他回望,点头。
夏九渊知晓他们是想到一起去了,可是,夏九渊皱起眉头,乖宝的父亲没有转世,他娘亲这一世还是要孤独终老,乖宝还是逃不掉永世不可超生的命运。
礼貌鬼叫杨叙,正是乖宝千年前的父亲。
杨叙道,“我死在了千里之外的战场,到死都没看到茵茵最后一眼,也没见过儿子一面。”
乖宝愣愣看着杨叙,他被突然告知,一直跟着自己游荡了许久的鬼伙伴,竟然是自己未曾谋面的父亲,那个抛下他和娘亲,心里只有国的人。
“后来,我辗转回到了家乡,才知道茵茵早在一年前就死了,而我那未谋面的儿子也活活饿死在了家中。我问着家乡的孤魂野鬼,找到了乖宝,我不敢说我就是他的父亲,所以一直跟着他,经历了茵茵一世又一世无良人的一生。”
“乖宝的时日不多了,或许我可以帮他。”
杨叙说完,早已泣不成声。乖宝窝在夏九渊的怀里,怕是想起了那段岁月,眼泪像不要钱一样落个不停。昃离撇着嘴,似是在笑,似是想起了一个人。
白夜知晓杨叙所说的帮是什么意思,为今之计,能救乖宝的办法便是续魂。
乖宝告诉夏九渊,“娘亲曾经说过,国重要,有国才有家,可是,乖宝只想要一个家啊,有娘亲,有父亲,我们可以一起吃饭,一起嬉闹,一起看星星……”
“可是娘亲再也等不到了。”
“她不知道他的郎君早就回不来了。”
“娘亲从来不说父亲的坏话,每次都和乖宝说,你父亲是个很厉害的人,横扫千军万马,保家卫国,是个大英雄。可乖宝希望父亲只做我和娘亲的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