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真是太巧了不是吗?
“原来是明侍君,有缘相见。”
“谁与你有缘!”明侍君冷笑道。
玉求瑕心中已然有了计较,他并不在意“很得恩宠”的明侍君的种种叫嚣,便无所谓地转过身子,想要直接回栖凤阁。
明侍君心高气傲,又如何受得起自己被一个病秧子这么欺负,大脑一热,竟是快走几步赶上,然后伸手欲将玉求瑕推入玉倾湖中!
玉倾,玉倾,这湖合该是你的坟墓!
临下手之前,明侍君在紧张的兴奋之余,脑子里竟然莫名闪过这么一句话。
另一边,苏遗奴已在暗自运气。
自己若是一个“情不自禁地”出手会迎来什么,他很清楚,但是他管不了这么多了。
若是他保护不了玉求瑕,那么自己做的这一切,便都成了一个莫大的笑话。
不,他苏遗奴,才是最大的笑话。
凝心,聚气……
“扑通——”
“唔!救、救命!”
一切的变故发生得太快,就连明侍君的小侍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见一个人影飞快地落水。
然而玉求瑕还好端端站在那里,只是皱眉看着水中那个不断挣扎的人。
不错,竟是这明侍君一个不小心,撞玉求瑕的时候扑了个空,自己反倒没法保持重心,竟然整个掉了下去。
还是玉求瑕反应最快:“咳咳、咳咳咳……你、你们还不快点救他、咳咳咳……上来!”
小侍等人这才忽然反应过来,立刻乱作一团,找杆子的找杆子,寻侍卫的寻侍卫,还有安抚那在湖中挣扎的明侍君的……不一而足。
二月天里刚刚解冻的湖水啊,还真有些冷呢。
玉求瑕老神在在地想着。
※
没“正好”看到苏宦郎出手相助,许清也说不好自己心中是庆幸还是怀疑多些,不过遗憾定然是有的。
她心中只能叹息:明侍君果然是个蠢钝如猪的傻小子,她都帮他铺好了路架好了戏台,居然还能给她演砸了。他若是有他大哥十分之一的心机,今日之事便也成了。
只是这一次直到临危,苏宦郎到底没有反应,或许……真是自己想多了呢?说到底苏遗奴还是自己最忠心好用的狼犬呢。
许清想着事,面上一点不耽误,张口就是:“当真想不到,往日里娇憨可爱的明儿,竟也有如此盛气凌人的时候。”
明儿!她竟然唤那人明儿!
苏宦郎藏在袖中的手忍不住握紧,仍有半长的指甲深深嵌入皮肉,却恍若未觉,漠然道:“陛下,可要对明侍君……”
许清轻描淡写道:“罢了,也不过是孩子心性,现在也受到了该有的惩罚,何苦再作追究,瑕儿总归也不会与他计较。”
明儿!瑕儿!
属于苏遗奴的那颗自私偏狭的心脏此时紧紧揪在一块儿。他想象不出这话竟是从许清口中说出的。
什么叫做该有的惩罚?
若方才不是巧合,若方才落入开春的玉倾湖里的人不是明侍君,而是玉求瑕,废武之后比常人更加虚弱的身体,和本就时时处于痛苦中的精神,要如何能接受那样的伤害?
当真是心态变了吧。苏遗奴敏感地感受到,如今许清提及玉求瑕时心态的不同:
势在必得的信心让她已然将玉求瑕视作自己的囊中物,少了一份昨日的卑微祈求,多了一分理所当然。
难道真是得到了便不知道珍惜?
先前汲汲营取,便替那人考虑到方方面面,暗自处理昭侍君时的阴狠毒辣,丝毫没有对自己枕边人的怜惜。
而现在老神在在,反而要暗中设计,引人来暗中教训“不听话”又倔强的男妃?
【日后,瑕儿只有我护他周全,也不需要再留着那一身武艺了。】
如今再听许清当日的这句话,何其讽刺。
苏遗奴终于知道,他的陛下想要的,不过是一个自己追寻多年而不得的愿景。为了得到这个美梦,她可以不惜一切,即使将那个梦所有的美好都抹碎,但只要得到,便都愿意。
而自己这个同样追寻那愿景的愚人,变成了帮她实现野望的刽子手。
刽子手。
是他将本应欣然赴死的飞鸟强行挽留,给他拷上枷锁镣铐,将他关在金丝笼中,让他日日消瘦,渐渐衰弱。
是他,都是他……
苏遗奴的手指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麻木的脸上掩盖了痛苦的双眼,狭长的凤眸上凝聚起烟岚似的雾气,晕红了眼角,却强装着一切寻常,强迫着自己跟在许清身后,再一次步入栖凤阁内。
麻木地听着许清对玉求瑕越发肆无忌惮的言语,听着玉求瑕漠然却脆弱得几要破碎的回应,听着窗外花影寥落、柳条微拂、冷风穿叶。
终了,想要最后一次贪心地看那人一眼,却适逢那个本该垂眸小憩的病人盈盈对来的一眼。
恍然间熟悉的话语窜入脑中:
【我在你处见着雪质冰心,丹华傲骨,却唯独见不到所谓的自大自负。】
【在我面前这人,分明只是个缩在厚厚乌龟壳里的傻孩子。】
……
【小傻子,你那不叫残忍,不过只是害怕伤害,便小心翼翼藏起心中惶恐,装聋作哑,好似世路从此已惯,人世我自独行。】
【但……谎话说一千遍,也是谎话。】
世路从此已惯,人世我自独行。
微红的凤眸对上那双如今依旧清澈无瑕深瞳,只见白玉求瑕的男人睫羽轻颤,心字眉间,尽在无言。
错了,错了,傻遗奴,装得再像,也到底是一个谎言。什么“世路从此已惯,人世我自独行”,分明应是……
世路从来难行,此生风雨同路。
苏遗奴惨然一笑,罢了,求得这么一句话,此生便也值了。
女尊媚色倾天下之宠宦登天路(14)
枝头的桃花完全绽放的时候,水面上冰层终于消散殆尽了,岸边的杨柳垂落在暖风里悠悠地轻摇,郊外踏青的年轻男女也换上了轻薄的春衫,圣国女帝的千秋日也临近了。
夜幕降临,宫中筹备多时的千秋宴也拉开帷幕。眼前所见,具是歌舞升平,觥筹交错间,但见笑语晏晏。苏遗奴虽为男子,但被女帝特赐官职,故而被恩准坐到群臣中间。千秋宴上历来有朝臣携夫子祝寿的惯例,是以他这个男子倒是不显得突兀。
然而如果可以,苏遗奴反而希望自己不曾得到这种殊遇的“荣幸”。
他安静地跪坐在自己的几案之前,敛眉沉思的模样当真如秋叶般美好娴静,纵然是为人所不耻的阉人,那秋水为神玉为骨的风姿,也不由让那些朝臣忍不住频频将视线投射到他身上。
“他一个男子怎也出来抛头露面,当真是不知廉耻。”
“果真是得陛下爱重,这等重要的场合,也恩准他出现,啧啧。”
“莫说,瞧这楚楚动人的小模样,倒真令人心里痒痒。”
“嗤,我看你这是色胆包天才是,这男人手底下把持着锦绣坊那些狼犬,你敢惹到他头上去,小心腰带都没解呢,就已经被丢进锦绣坊地牢里去,被人扒皮抽筋了呢。”
“呵,不过是个男人,这么凶悍怪不得嫁不出去!”
“这你就不懂,就他那模样,性子再烈倒也不至于孤身至今——”
“哦?这里头可还有什么隐私?”
“且听我道来——”
……
然而这些朝臣命夫的种种窃窃私语、自以为隐秘的窥探目光,却都未入苏宦郎眼耳——他现在有更重要、更不容有失的事情。
似乎是神经绷得太紧,紧到极处竟忍不住发散开去。他盯着面前杯中轻轻摇晃的晶莹酒液,眼神有些恍惚,思绪竟飞到白日。
“玉求瑕,你……想要得到自由么?”
玉求瑕闻言抬头,他的半张脸笼在暖阳下,甚至还挂着一丝清浅的安逸的笑。这个人总是这样,有些时候那平静的模样,让人错觉那时时刻刻叫嚣的痛苦并不曾降临他的身上。
“自由?”他似乎想了下,有些无奈地笑了。
他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苏遗奴的指尖,冰凉的感觉激得苏遗奴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反握住那只手,蹙眉道:“怎么这么凉?”问出来的时候他心中一凛,自觉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
玉求瑕神色不变,反而有些孩子气地眨了下眼:“你的手怎么这么暖呢?”
“一直都这样呀。”
“那就是了,一直这么温暖,自然也就不会去想要不要得到。”
苏遗奴一愣:“所以你……一直拥有么?”
不知是不是苏遗奴看花了眼,竟觉得这时候的玉求瑕笑得有些邪气,带着点天真的神秘:“该是我的,跑也跑不掉,不该是我的,强求也求不来嘛。”
相似小说推荐
-
太子帝尸 (羽化虚空) 晋江2018.11.09完结玉华山老祖百慕白不过元神出窍一把,就被天雷劈了真身,成了一具萌新的尸体,而且随时面临着尸...
-
此书不假 (柒小萬) 晋江2018.11.16完结两年前,某精神病患者写的穿越修真小说《子虚乌有》爆红。某日,黎宥在书柜顶上摸到了被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