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寒衣幽幽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一眼,随后摆了摆手,勉为其难道:“算了算了,下不为例啊。”
重云笑着说好。柳寒衣便开心地一手揽起重云的肩,另一只手拉起龚如雪的胳膊,道:“那就走吧,先说好,今天的一切行程我来安排啊。”
重云一切都遂他的意:“可以。”龚如雪则一向不会考虑这种事,自然也是没有反对。
二人随柳寒衣一道走过龚府外的廊桥,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远近都是一片蒙蒙的虚影。三人行于此间,似是走入一场幻境中。
“前面便是集市,我们去逛逛?”柳寒衣提议道。
二人没有异议。
集市上人来人往,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三位衣着不凡相貌俊雅的青年却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大哥哥,买枝花吧。”重云正想着要给无澜买个什么礼物好,就被一道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思绪。他循声低头,只见一个只有半人高的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一手抱着花,一手扯住了他的袖子。
重云一停下脚步,身旁的两人自然也停了下来。
三个人一齐盯着这个七八岁大的小姑娘,让她顿时感到有些害怕,拉着重云衣服的手都不自觉抖了起来。她乌溜溜的眼睛眨了眨,颤着声又说了一遍:“大哥哥,买枝花吧。”
重云扫了一眼她手中的花,那是一看就知道不会是名贵品种的花,用普通的布带缠裹着。只是胜在新鲜,颜色也艳丽,花瓣上还沾有露水,大概是一早才被人摘下来的。
重云蹲下身,与小姑娘平视,笑着问道:“这花怎么卖呀?”
“一文钱十枝。”小姑娘听他这样问,便觉他会买,顿时有些急切,“大哥哥你买一些吧,这都是我早上从山上摘来的。”
一旁的柳寒衣也凑了过来,好奇地问道:“小妹妹,你大人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出来?”
闻言,小姑娘像是受了惊吓似的缩了缩脖子,眼底里顿起一层雾气,粉嫩的脸上皱成一团,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她嗫嚅着说道:“我娘亲生了病,我要卖了花才能给她买药吃。”
她说着说着,眼圈越来越红,黑亮的眼睛里泛起水光,三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这小姑娘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看起来又可怜又委屈。
三个大男人人顿时手足无措,周围人的目光也纷纷打量过来,那神色好不精彩,看得三个人也无端心虚起来。
重云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温柔地安抚道:“不哭不哭,哥哥把你这些花都给买了,你的娘亲就有钱治病了。”
“真……真的、吗?”小姑娘抽抽搭搭地问。
重云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当然是真的。”说着,他从袖口里掏出一个钱袋,递给了小姑娘,温和地说,“这里的钱够你娘亲去看病了。”
“谢谢大哥哥,不过这太多了。”小姑娘接过钱袋,发现里面的银子远远超过买花所需的钱,“我没有那么多花。”
“不多,你的花值这么多钱。”重云伸出手,“现在,把花卖给我,然后就拿着钱去给你娘亲买药吧。”
小姑娘这才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花束递给了重云,郑重地给他道了个谢才转身离开。
“重云兄,你可真是大方啊。”柳寒衣笑着摇起扇,眼底里却涌起三分不赞同,“虽然我不是说你这个行为不好,但你可想过这么一个小姑娘,身上又揣着那么多钱,你说不被人打主意的几率有多少?”
龚如雪难得附和地点了点头。
重云闻言一愣,才明白自己刚才做的确实有些不合适,这里不比鬼界,鬼界的地界不大,一切事务基本都在阎君判官等人的掌控之中,很少有小鬼敢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搞小动作,而这外界……他望着小姑娘远去的背影,又扫了一眼四周,发现已有不少人将目光放在了小姑娘身上。
“倒是我疏忽了。”重云无奈地摇了摇头,手指在袖袍下掐了一个诀,一道金光便从他的指尖上飞出,悄无声息地没入小姑娘的后背。“这样应该就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柳寒衣见状打趣道:“重云兄你现在身无分文,待会儿还怎么买东西?”
重云怔了怔,随即一笑:“我既是来此做客,自然得让你们两位主人来尽地主之谊了,岂有让客人买单的道理?”
“倒是好话都让你说尽了。”柳寒衣弯眼笑了起来,一旁的龚如雪神情也柔和了。“说起来,重云兄竟是如此心善之人,我倒是没有想到。看来我又更加深刻地认识你了。”
重云摇了摇头:“我不是心善。只是这小姑娘让我想起了很久以前,一位救过我命的小朋友。”
“哦?”柳寒衣顿时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来,龚如雪也将注意力转移了过来。
但重云不愿意多说,这段往事已经随着他身死而烟消云散,如今就连当事人都很少再提起,他再说这些,不过是徒增怀念与感伤罢了。他道:“其实也不是太长的故事。我当初被人追杀,逃到这位朋友的家里,那时他家里也快揭不开锅了,却还是每日上山捡柴,然后去集市卖了再买药回来替我治病。”
“这倒是位心善的姑娘。”柳寒衣对着这只言片语感慨,又面带揶揄地看着重云,“这样的善人,你就没有想过以身相许?”
“谁说这是位姑娘了?”重云笑得有些无奈,想起曾经那位眉眼温和,总是容易害羞脸红的少年,无聊地想着,其实说是姑娘倒也不为过,只怕是比姑娘家还胆小了点。
柳寒衣顿时失了兴致:“不是姑娘?那我没兴趣听了。”
一旁的龚如雪冷眼瞧了他一眼,沉声道:“走吧。”
三人又在集市上逛了一会儿,最终重云挑了一个木质的孔明锁准备带回去。
耽搁了一阵,走出集市来到朱雀桥时,已近中午。雾气散去,金灿灿的日光从层层叠叠的流云中撒下来,晒得人暖洋洋的。
重云却有些难受——他忘记带伞了。
明明早上的时候吴西还特意提醒过他的,结果因为龚悦柏的打岔让他将这事给忘了。
“就在前边了。”柳寒衣指着朱雀桥对岸的一处房屋道,“槐州城内最有名的酒楼之一——兰林居。”
“走吧。”重云抬手拂去额上冒起的一层薄汗,放下手才注意到龚如雪正看着自己,眼里有些愁绪。重云笑了笑,抬头看了一眼日光大盛的天际,道,“不碍事。”
“要不今天便不去了,寻个阴凉的地方休息。”龚如雪道。
重云望着远处的朱雀桥,这并非是一座廊桥,桥面上一丝遮蔽物也没有,桥曲若虹,青砖铺成的桥面赤|裸裸地暴露在日光之下。
重云心里微沉,却还是没有多说什么,他并不想让身旁的龚如雪担心,也不愿拂了柳寒衣的雅兴,便道:“不用,也没几步路了。”
龚如雪见他坚持,也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两人跟着柳寒衣一道朝桥上走去,正举步欲走,就见一道阴影从重云的身后飘来。
两人一惊,回过头,却见一把青色的油纸伞轻飘飘地停在重云的肩头,遮住了头顶炽热的阳光。
不远处,一道雪白的身影正缓缓走来,即使眼睛上覆着布带,却丝毫没有影响来人沉着的脚步。
来人正是段尘。
龚如雪朝段尘行了个礼,重云却没动,盯着段尘的脸瞧了一会儿,直到听见他说“你魂体不稳,还是打把伞好”时,才伸出手握住了伞柄,颔首对段尘道:“多谢大师。”
段尘顿了顿,捏着手里的青琉璃佩珠没有说话。
已经走到桥上的柳寒衣此时才注意到这一幕,疾步从桥上走回来,视线在几人之间扫了两圈,奇怪地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没什么,”重云举着伞,瞥了段尘一眼,跟柳寒衣解释,“今日出门忘记带伞,幸好遇上段尘大师解围。”
“哦。”柳寒衣催促道,“那快走吧,我肚子都快饿扁了。”他又迟疑地看了段尘一眼,问道,“大师可愿同我们一起吃饭?”
本也是随口这么一问,柳寒衣自然知道段尘这样的人一向是不太愿意同普通人一道的,更不要说他们这些小辈了,就连这次的重华宴,听说龚家也是邀请了多次才得到段尘的点头,因此柳寒衣也只是客气地问了一句,没指望段尘会答应。
……谁知道他就真的答应了。
看见段尘迟疑了两秒后点头的那一瞬间,柳寒衣顿时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就连一向没有什么大起大落的情绪的龚如雪也是吃了一惊。
“那、那走吧。”柳寒衣难得说话打了个结巴,慌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后才意识到段尘看不见,才说,“大师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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