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修然如今是个君子,以往也丝毫不差,如今正是酒过三巡意正酣的时候,旁人便是再谨言慎行,此时也难免放松。唯有他一人正襟危坐,脊背挺拔得像是一株青松。
白胥华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便在一片纷乱中寻见了他。
景修然的模样,与白胥华记忆中的那人,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他长眉修目,五官极其端正,长发一丝不乱,一身燕国官袍,哪怕是在看靡.靡歌舞,神色也是认真的。
他身旁坐的,也正是一位熟人——那是一位女子。
她一身雪白衣衫,头发挽作凌云髻,容貌并非极美,只能算有些韵味,却显得淡而柔,好似一池清澈潭水。
“……她便是西凉圣女?”
能坐在景修然身边,又与他身份相仿的,也就只有西凉女国的来使——西凉圣女了。
“是安师姐。”
白胥华轻轻蹙眉,他尚且记得在剧情之中,这位圣女不但被阮酥玉夺了圣女之位,连青梅竹马,自幼喜爱的意中人,也被阮酥玉霸.王.硬.上.弓,污了清白,强行收入了后宫之中。
白胥华本来的想法,是在恰当的时候,推阮酥玉得到圣女之位,再设计她几次,叫她失了在西凉的名声,彻底毁去她掌控西凉的可能。原圣女的青梅竹马,也是可以利用的一点。
可这都是在这位圣女与他没有关系的前提上。
如今的圣女,是他曾经的师姐,名叫安离。与他曾经,也是关系极好的,待他更是一片真心。
既然是熟人,那他便不能再眼看着安离被阮酥玉设计,失了地位,又失了情人了。
白胥华心中难免庆幸,更觉得自己来这一趟收获不菲。他又细细将自己注意的人看了一遍,南长隐与楚子徽都背对着他,他虽能看出是他二人,却也看不见他们到底是如何情况。
这一连串事情说起来长,实则也不过小片刻功夫。等到白胥华终于去看阮酥玉时,小殿的门已经被人推开,他微蹙着眉头回头看去,便见到一位袅袅婷婷的清秀美人。
这是教坊司的舞者。
她身上穿着舞衣,面上画了精致妆容,纤纤细腰若隐若现,面上神色挑逗,媚眼如丝。
便是容貌更胜她的美人,怕也是比不得她更来的销.魂。
可惜如今的白胥华,尚且还装着目不能视的病弱模样。
他不等那女子出声,便先行开口,道:“安娘?”
他声音便如汩汨泉水,冷而清,此刻略带迟疑,语气却是温柔的,叫人听了,能直从耳根酥到心底去。
叫人不由去想——有着这般声音的人,那面具之下,又该是怎样的面容?
那女子面上飞起红霞,她未曾应声,只凑近几步,想要摘去白胥华面上的白玉面具,一边动作一边道:“婢子并非是那安娘。”
她的手已经要碰到白胥华的面具,却被白胥华伸手握住了。
他的声音变冷,道:“你是何人,又想做什么?”
第26章 这舞姿犹如神女
“干嘛这么凶呀,”那女子轻笑出声,她轻言软语,道:“婢子比那安娘,可要好看多了吧。”
她说话间便越凑越近,见了白胥华面具下的眼,心中更是柔情一片,痴痴道:“跟着那无名的舞者有什么好,你要是从了我,我能叫你入教坊司,做宫廷乐师,为陛下献曲。”
“你若是曲子弹的好,讨了陛下欢心,荣华富贵,锦绣前程,更是应有尽有——”
“那我若是不想呢?”
白胥华微微后仰了一些,避开了那舞者几乎要贴到他的脸,声音极其冷淡。
那舞者微微一怔,随后便轻哼一声,道:“你若是不想也可。”
她轻轻压低了声音,道:“只要你今日弹另一支曲子,叫那讨人嫌的丢个脸,我之前所说,依旧是算数的。”
她说完这一句,便主动往后退了一些,只是眼中依旧有藏不住的念念之色,一看便让人知晓,她方才所说,怕只是用来骗人的话。
她完全未曾想到,白胥华会直接拒绝她的可能。
她往后退了些,白胥华便不好再抓着她,他顺势松开手,道:“是太子派你来的?”
就事论事,这人之前所说,若是是对着一个普通琴师,的确是极有吸引力的。
以技艺为生的琴师,此生能碰到的,最大的富贵地方,怕也就是皇宫了。春满楼固然是极富贵的地方,可再富贵,也仍是勾栏之地,比不得楚宫地位尊崇。
就算再清高的琴师,面对这等名利双收的诱惑,也得迟疑一二。
可惜白胥华并非是一位琴师,也不必依靠技艺维持生计。因此,他对于这舞者口中所说,便显得分外冷漠。
那舞者本都被他的态度弄得有些迟疑了,可一见那双虽然空洞涣散,却形状极好的眼,她就又有些失智。
“你知道这一点,难道还不心动么?”舞者声音轻缓,语气带着极深的引诱味道,她道:“那可是下一任陛下。你若是为主子办事,以后鲜花美人,金银珠宝,都绝不会少。”
白胥华恍若未闻,他听这人确认,便微微颔首,道:“果真是太子的人。”
他不再耽搁,起身道:“这些把戏实在见不得台面,楚太子眼光如此狭隘,又尽使些小人手段,怕是坐不了如今这天子之位。”
语气之中,破有一些讥嘲味道。
白胥华戴着白玉面具,叫人看不见那面具之后的冰冷神色。可他长身玉立,宽袍广袖,语气冷得像是夜里冰寒的雪,饮一口就凉彻肺腑。
那舞者一时竟是怔在了原地。
她只觉得眼前这人,好似忽然变得不可接近起来。若说他一开始尚带几分柔软神色时,叫人心中旖旎,生出亲近心思。那他如今冷淡下来,便像是绝涯边触碰不到的冷月。
高高在上,不染凡尘。哪怕只得他一个垂眸,也只叫人受宠若惊。
叫她一时之间,竟然是不知晓应当如何反应。
斥责他为何大胆,胆敢非议当今太子?
可是这般的人,分明就该是属于世间红尘之外的。
这叫人人畏惧的皇权威势,当真能束缚住他,叫他心中畏惧吗?
若是不能,若他不在这红尘俗世中,又怎么能用对待凡间俗人的态度,去对待他呢?
舞者尚在无措之中,小殿的门便又被推开。那两名被楚子徽派来的侍卫一左一右出现在了门前,两人脸上都带着些急色,见小殿之中,果真还有他人在,一齐急急道:“公子如何了,可有被她伤到?”
白胥华瞥了一眼那恍若初醒,慌乱起来的舞者,微微摇头,道:“我无事,她是太子的人,你们把她带回去,交给你们主子。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他对待这两名侍卫,态度显而易见地平和不少,那让人不敢触碰的冷意淡去不少,那被他气度所慑的舞者却还有些恍惚,只用惊疑神色看他,那目光之中,除了惶惶之意,更多的还是痴色。
两名侍卫方才放下心来,他们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些凝重神色。
一个侍卫抓住了那名舞者,在她刚要出声时,便将一粒药丸排入她口中,胁着人出去了。另一人则待在了殿内,对白胥华道了歉后,便小声说了红袖那边发生的状况。
红袖那儿果然遇到了些难事,这事儿真说来也颇为可笑——一名教坊司的舞者往他们那边去时,不知怎的被碰在了地上。几人尚未反应过来,那舞者便抓住了红袖,硬说是红袖推了她。
那舞者是下一场歌舞中的人,她崴了脚,一时叫整个偏殿乱成一团。混乱之中,又不知道是谁出了手,划断了白胥华暂放在红袖那儿那把琴的琴弦。
这一切都显得太过荒诞无稽,那两名侍卫也算见多识广,可他们只在边疆厮杀,只习惯了战场的惨.烈,却未曾见过这般□□妇人才使的阴损招数,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这般情况才好。
他们被绊住了手脚,也就给了那舞者可趁之机。
白胥华听完了,轻轻叹了口气,他道:“果真是这般。”
那侍卫沮丧又羞愧,他低下头,跪下道:“是属下办事不力,还请公子责罚。”
白胥华微微摇头,示意他起身,一边道:“划断了琴弦的是什么,你可能看出来?”
侍卫起了身,道:“那贼人用的是把暗刀,使的一手好暗器,划断了琴弦之后,便钉在了琴身上,属下将那东西带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方布巾来,细细打开,便露出里面一柄两指长的精致弯刀,刀刃泛着冷光,一看便知道十分锋利。
侍卫小心地朝白胥华递了刀柄,白胥华接过来,细细抚摸一遍,道:“是个好东西。”
用这好东西的,也定然是个有本事的人。将这等人派来做这种事儿——这太子殿下可实在是有够无能,也有够昏聩。
白胥华将那弯刀递了回去,继续道:“放在你们主子那儿的那把琴,可有人去取了?”
“已经派人去取了,”侍卫道:“红袖姑娘专门指了人。”
他们是楚子徽的心腹,自然也就知道红袖不简单,红袖身边的人与他们之前也已经通了气,算的得熟人,因此也放得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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