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佟劝白鑫别多心:“林家老太爷老太君皆在都城中。”
“您且安心吧,这些我都明白,林叔有父姆家人,自然该回家看望他们。我要是介意这些,当初便随他回去了。”白鑫丝毫没有父亲不疼爱自己的想法。林寻对他已经非常好了,他和阿水的房间内有一个箱子,装的全是林寻的信件;遵照林寻的吩咐:林大四年来一直在身边照顾他们、不曾回林家,老佟帮着料理在镇上的学业和生意。种种迹象均显示林寻对他有多在意,白鑫心里只会更加感激他。
乡下人给孩子举办成人礼较为简便,通常是在全村分发碗糕——每户三个,告知他人自家孩子这便成年了。接着请年长受人尊敬者为孩子束发、或簪髻或戴冠,最后即是开酒席。
碗糕是大米混糯米磨成粉加适量水,发成米浆,倒入碗中放到蒸笼里,蒸熟后出国形状似碗,便称之为碗糕,软糯甜香老少皆宜。镇上有卖碗糕的,但是东西村少有人吃得起,长家竟然财大气粗地给东西村里人每户发六个碗糕,如何不令人既艳羡又嫉妒。当然,如果他们知道碗糕出锅后,林大一口气吃了二十个——吃得他肚皮明显的撑起来,怕是仇富心态会更加热烈。
为长流水主持及笄礼的是,秦氏堂兄秦光耀之细君肖艳。秦老君神情专注,仔细把阿水的头发一丝不漏全扎起来,绾出一个简单的发髻,插上林寻随信寄的白玉流云簪(白鑫特意买的簪子比不过林寻送的,为此他还有一点小难过),阿水按照礼节分别对秦氏、秦老君行礼,便完事了,没有大家族那么繁琐的礼节。
秦老君摸了摸长流水的细白脸庞,啧啧赞叹:“小时候看不出来,阿水长大后居然这么俊啊~!”
被长辈这样讲,阿水有些小羞涩,小小地躲闪着呐呐不语。秦氏为他解围:“便是我这个外祖姆都没料到呢~今日可真是谢谢老嫂子您啦!”
“哪里哪里,我年纪大了就爱喜庆事,你们能请我来热闹热闹,我可是巴不得呢!”秦老君比秦氏大一二十岁,身子骨依旧硬朗。
身边的小辈们纷纷凑趣,说各种好听的话。秦氏待这些人闲聊几句方才招呼众人出去吃酒席。
此时已经深秋,寒冬将至,院子里冷风呜咽声声响,白鑫提前扎了一片席子,上面还包了一层粗布(大部分是碎布缝合的),挂在入风口,挡住大部分寒风,宾客们在院中吃饭便不怎么冷了。
白鑫和同学们坐一桌,已经八岁的白宝书也跟他们在一块,由白鑫举荐,江氏省吃俭用将宝书送到张先生的私塾,今年他也是白鑫的同学。另外还有秦霜平的弟弟秦霜安,十一岁的小子只在私塾上了两年学便退学了。他大哥秦霜平嫁给梅清,起初还能得空回来帮衬一下,但是之后生孩子没空再管这边,他身为汉子当父亲外出打工的时候就得撑起这个家。
一转眼,白鑫原先的兄弟姊妹们,成家的成家,待嫁的待嫁。梅清的弟弟梅芳林去年成年的,但是他想嫁给白晓堂的弟弟白如余,四年前便有这个心思。然而,比他大三岁的白如余考进了育林书院,正在里面读书,看上他的可能性极小。同样进入待嫁模式的还有白宝夕、秦霜华、秦霜姝,剩下一个白宝钱近几年不必考虑终身大事。
白鑫十四岁,而阿水成年了,两人睡觉时该注意不小心擦枪走火的问题。对此,林大拿出林寻的信给白鑫,还小声示意他不可让阿水看到。等白鑫打开一瞧,才知道缘何。林寻在信里详细地给他讲解了汉子长大后会有的特殊变化,尤其他还跟阿水一起睡觉,更要了解这些。
白鑫略窘迫地看完数页信纸,还把它塞到箱低。长流水正式成人这晚,白鑫脑子里不时回想着某些少儿不宜事项。话说,他的初精已经来过了,是不是可以做点什么了?
“阿鑫?”长流水奇怪地看着白鑫抱住被子蠕动,脸上带着古怪的笑,让他有些害怕。
“诶?”白鑫回过神来,见阿水既好奇又警惕地望着他,忙收敛心思,摆着态度,朝阿水招手唤道:“快上来睡吧!夜里凉,别冷着了。”
阿水见他恢复正常,听话地爬上来,躺在白鑫身边。
白鑫瞬间扑过去——别多想,只是给阿水盖上被子。
两人互相搂抱着,头靠头,渐渐入眠。
第63章 第 63 章
这一日,白鑫长流水下学后,先到店里和秦氏打了声招呼,没让阿水跟着,他和林大两人回了村里,为稻田灌水。
村里大部分水源附近都是水田,例如白鑫那两块地(林寻那块已然变成他的),旁边就有一口水塘,村民们在岸上用石头围出一个高高的水坑,坑后面挖开一条沟渠,将池塘中的水舀到水坑,水顺流而下通往地势低洼的田里。
白鑫带上舀水的桶,林大扛起锄头,关好门去上田。路过前头吴氏家门外,看到吴氏的小孙女——那个割稻子不小心割了自己的脚从此瘸了的孩子。穿着单薄破旧衣裳的小姑娘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躲在墙角拼命地往嘴里塞地瓜。那是一个烤地瓜,还冒着热气,即便被烫了数次她也没住嘴。
小姑娘叫秦贝贝,猛然发现白鑫和林大的存在,瞪大了木木呆呆地眼睛,马上背过身子更加用力地胡吃海塞那块烫嘴的地瓜。白鑫微微怔住,征得林大同意,取出两人的一半点心递过去给她:“别怕!请你吃的。”
那是四个馅饼——白面做皮、绿豆内馅、肉绒居中。秦贝贝接连眨了几下眼,眼中渴望之意呼之欲出,她抬头看了看白鑫,又瞪着他手中的馅饼,忽地一把抢过来牢牢抱在怀里,警惕地盯着白鑫下一步动作。
林大在一边看得很是不忍。白鑫没再说什么,平静地退后,转身和林大走了。独留秦贝贝一人抱着馅饼难以置信地站在原地好一会,直到墙内传来吴氏叫骂的声音,才惊醒过来。她小心地闻了闻馅饼的香味,一丝喜意悄然露出,随即将馅饼藏好擦干嘴上的地瓜痕迹,正才一瘸一拐地走进去迎接吴氏的谩骂以及做不完的活计。
稻田中的水干得可见泥地裂开缝隙,只有少部分稻子根部还浸着水。白鑫检查稻子生长状况,而林大去堵住下游的水孔,以防待会他们舀出来的水流入别人家的田里。沟渠弯弯曲曲,流经许多田地,每一块必定有一个孔洞供水进出。池塘的岸堤造得很高,站在水边根本看不清下方农田,若是有人使坏,在你辛苦舀水的时候把你田里的水孔堵上,开了那人自己的,那可真是辛苦一场为他人做嫁衣。幸而白鑫的稻田位置跟别个的在不同方位,就在池塘水平方向上,没有被挡住视线,无需担心别人偷他们的水。
水坑下方,白鑫和林大一人站立一边,木桶上分左右系着四条绳子,一人抓住两条,一长一短,同时出力将中间的水桶晃到水里,腰上用力、手中一提一拉便舀出一桶水,顺着拉起来的惯性再一拉一放将桶里的水甩到水坑中,池塘的水即通过沟渠流入田里。
这活看着简单,关键是要两人之间有默契、身上力气足,不然舀不了几桶,手臂疲劳腰间酸软,外加头顶上太阳晒,别看旁边就是水,这种湿热环境加上严重出汗虚脱,往往热天里干这活容易脱水中暑。来时白鑫和林大两人穿着三两层衣物,这会林大已然脱得剩下一件短褂,反正附近没人。
两人忙活一阵,停下来休息,白鑫过去瞧瞧地里的水是否够了。等他回来两人继续时,感觉不对劲。白鑫冲林大轻轻“嘘”了一下,指着岸边示意那边有情况。林大会意,白鑫压低身子摸过去,他紧随其后。
顺着沟渠走,来到第一个水流拐弯处,只见一根锄头正在扒开林大先前填在渠道上的土块,水渐渐往下方沟渠走下去而不是直接流到白鑫的地里。
白鑫悄悄往上伸出脑袋看清那人的位置,朝林大比划两下。林大点点头,抬起装满水的水桶,哗啦一声巨响,冲那人倒了下去!
水势将那人冲撞开,一屁股坐在沟渠里。
“我刚刚堆上去的土怎么被冲走了吗?”林大自言自语道,走过去重新将出水口堵上,他假装不经意间发现那人,一脸好奇地问:“你在这干什么?怎么看着像是在水里泡过?”
那人明知是林大给他浇水的,却理亏没法骂出口,只能狠狠瞪了林大一眼,顶着一身水拿上锄头往回走。
幸好他还有自知之明没有对白鑫他们耀武扬威,不然可不止被泼水这么简单了。
接下来没人过来捣乱,白鑫两人顺利灌水。回到镇上,得知胡屠夫送来的消息,周浪家的小孩周岁生日,邀请他们过去。
周浪把妹妹周媛送上轿子嫁入蔡复荣家之后,自己也娶了一位细君,周家第一个孩子出生到现在刚满周岁。白鑫和周浪通过胡屠夫的关系,多有来往,每年都跟着去海边捞海货,甚至有一回带了学堂里几个同学一块过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