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狂风大作，层层乌云聚拢而来，一眼望不到尽头，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令人感到压抑窒息的乌云给笼罩着。
黎笙觉得烦闷，因此在河边捞尸的时候迟了一步，那个看上去光鲜亮丽好像还活着的‘人’，在她眼前飘走了。
黎笙咬咬牙顺着岸跟着跑，没多久就看到有人先她一步下了水，把尸体给捞了上来。
那人她知道，听说对方比她还狠，别说在死人身上找之前的，听说她从死人包里翻出的吃的都下肚了。
黎笙想想有些反胃，好在忍了下去。
“你就是那只死老鼠？”
黎笙走过去就听到这句问话，她知道这个人聊不开就喜欢动手打人，她已经好一天一夜没吃饭了，昨儿下午还被她爸摔在地上，现在不能和人家干架。
黎笙点了点头：“他们是都叫我狼耗子。”
“嘁。”怪笑了一声，有些看不上她的意思。
黎笙不介意，反而站在那里盯着她在尸体上找东西。她看上去也不大，黎笙听说她比自己大两岁，但看上去一点都不像。
“要下雨了。收瓶的老爹说有乌云来了就要下雨。”黎笙找个话跟她聊，那人在尸体上屁都没找出来半个，索性不找了背对着尸体找了个石头坐下来。
黎笙就在她对面也坐了下来。
她说：“你有名儿吗？”
“什么？”黎笙没听明白。
她又说：“名字名字。我就有名字，我叫狄雪。”
“哦，有的。我有名，好像是叫黎笙。除了我弟还没人叫过我名。”
“以后就让人叫你名，别再让人叫耗子了。难听。”狄雪对这事好像挺在意的，黎笙打不过她，也不想打，就顺着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狄雪指着乌云：“你知不知道，研究所那边下雨都是人做的。才不是老天爷管。”
黎笙不知道，她表示难以置信，狄雪见她这个呆呆的样子，心情好了不少，又和她说：“其实书上说，如果不是一百年前研究出了超级人类基因，让普通人里的精英越来越多，我们也不会这么快变成低等白鼠人。至少还要再等五个世纪。”
“什么是世纪？”黎笙不懂。
狄雪也不懂，她能认识那些字就不错了，于是这会很神秘的抬头看天：“这些事，你还不用知道。”
“可是我爸说，是因为像我这样的懒鬼多了，才被分到低等区来了。”
“屁！”狄雪嗤之以鼻。
随着她那粗鄙之言，一道惊天紫光雷降了下来。
她们俩看着好像劈在了天边，但实际上劈在了贵人区的某个高楼。
黎笙吓得从矮石头上掉下来，狄雪更加嫌弃她的胆小：“打个雷怕你吓成这个熊样？”
“动了，动了！”
黎笙颤颤巍巍伸手指着那个女尸，狄雪回头看的同时，那女尸僵硬怪异的坐了起来，两人吓得都往后退了两步。
“活的？”黎笙问她。
狄雪弯下腰捡了个石头往那女人身上砸，砸中了，对方发出一声低吼，像野兽像风鸣，这奇怪的声音吓得两个小丫头心底直打鼓。
“死的。”狄雪又捡了几个石头，另一只手牵住黎笙，重重的捏了捏：“3、2、1……跑！”
一声令下，黎笙撒腿就跑，狄雪要跑却被绊住脚，眼看着那女尸扑了过来，黎笙又跑回来了。
“怪物！滚开！”黎笙细嫩的胳膊推了过去，却被抓住，小胳膊被女尸用乌黑锐利的牙齿咬了一口。
她疼得泪水开闸往外涌，狄雪顺势爬起来，找了根弯了的钢筋握在手上，狠狠的用力的往那女尸身上打。
一声哀鸣呼声，女尸把黎笙放开了。
狄雪拉着她便开始继续跑。
“怪物，怪物。”黎笙一路上边跑便喊，狄雪也没拦着她。
两人跑的路上，看到有一些人也和那些怪物一样，步态怪异神色呆滞的朝她们跑过来。
“等等！不能往前，前面有个留尸堂。”黎笙想起来了：“死人变怪物了。不知道前面有没有更多，我们别过去。”
狄雪想了想，答应了。
找了个破旧铁房子，两人躲了进去，黎笙被咬的地方冒着污血，看上去狰狞可怕，受伤的地方附近的筋脉也变得肉眼可见，青紫黑壮的在黎笙血肉里。
黎笙有些害怕：“我会不会死？”
“你怕死？”
“怕。”因为怕死在拼命活着，黎笙对小命很珍惜。
狄雪说：“我不怕。我们这样的人，活着就是死了。”
话题太深奥，黎笙不懂，她也不想去懂，一颗心全盯着手上的伤了。
狄雪找了些水，煮沸，她又在旧房子里找了把刀，别在腰间，她对黎笙说：“你靠着墙歇一会，我去给你找点东西。”
狄雪走了，黎笙想了很多，她在家里场地上还藏了两块饼干，打算今天晚上等大家都睡了，她在偷偷吃掉。
她还有四分钱，埋在后区污水处理厂旁边的绿化带里，那里说是绿化带，其实绿色的树叶已经被染黑了，树叶树枝都枯黄着，很难想象它们能活过这个冬。
黎笙还想了狄雪会不会把她丢下了，又想狄雪会不会被怪物吃了，还想着会不会有怪物找到这里。
黎笙想了很久，天快黑了，外面雷鸣不断，暴雨倾盆而下，这个小破房子也漏水了，滴滴答答从上而下，黎笙带着的地方更是浸湿了。
她想换个干地方带着，但没有什么力气了，她把手边狄雪烧给她的热水喝了，这会热水早就凉了。
她觉得身子热，脑袋不清楚，好多人在眼睛里面晃悠，黎笙想，这大概就是要死了吧。
再醒来过来的时候，是后半夜，狄雪拿着一把刀半跪在她旁边，刀子在她身上的伤口处割下腐肉。
她的腿边放着老酒和纱布，还有一些她不认识的药片。
“忍着点，疼就小声哭出来。把这些坏肉去掉，你会好的。”
黎笙看她这个样子，想必是经常做这种事了。
黎笙摇摇头：“我不疼。”
狄雪停下里看了看她，黎笙面色虚弱，但看上去的确是不疼的，否则忍耐力再强也挡不住这样的割肉。
狄雪没说什么，左右她俩也都不懂，就算讨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继续把坏肉给处理了。
天快亮了，狄雪给她处理好了。
“我饿。”黎笙说，她是真的饿了，这块要两天两夜没出东西了，还被挖了肉，她真的快活不下去了。
狄雪在怀里掏出一个饭团：“吃吧。”
“我想吃肉。”黎笙接过饭团，迟迟没下口。
狄雪正想骂她不知好歹，她们这样的人哪有肉吃，接过发现黎笙的视线落在她刚刚挖下来的烂肉上，吓得狄雪直反胃，一伸腿把那些都给踹了。
黎笙见她动作这么大，被吓了一跳，捧着饭团小口咬了两口，她还是想吃肉，看什么肉都想吃，见了狄雪都想咬了。
“还给你。吃不下去。”黎笙把饭团递给她，狄雪不客气的接过咬了一大口，狼吞虎咽的吃下了，就连裹着饭团的白色塑料袋都被咬了一口连带着吞下去了。
黎笙看她这么吃，又觉得有些胃口了，但盯着饭团又什么都不想吃了，满心满眼都是肉。
“天亮了，我要回家。”
黎笙挣扎着起来，被狄雪一推又靠墙坐下了。
“不能出去，外面的怪物越来越多，怪物能把人要死。你出去就是个死。”
“我爸他们还在家里，我要回去看看。”黎笙想回去，狄雪突然扑过来，两只手压着她的肩膀直视她的眼睛，狄雪恶狠狠地说：“你是真犯贱！他们对你什么样，你自己不清楚？回去干什么？这样的人，还不如让怪物把他们吃了。”
黎笙被骂了一通，她有些委屈，也觉得有些爽快。
只是脑子还没怎么来得及转悠，看着近在眼前的狄雪，黎笙脑子里仿佛都能闻到肉香了。
“你别离我这么近，我想咬你脖子了。”黎笙偏过头。
突然一只手钳住她的脑袋，她的嘴巴就被送到了狄雪脖子上：“给你咬，咬完就跟我走，不准回家了。”
真想吃一口，黎笙饿啊，她看什么都没兴趣，满心满眼想要咬人吃肉。
但还是挣扎着把狄雪推开了：“别闹，我手臂疼。”
狄雪也不敢折腾她了，就这样气鼓鼓的盯着她：“说不定你爸妈都死了。被怪物咬死了。”
黎笙没说话，闭着眼睛要休息。
狄雪坐在她旁边喋喋不休：“大人有什么好，又蠢又坏。你回去干什么？”
“他们死在怪物手上多好，你就自由了。”
“你是不是怕以后活不下去？没事的，以后我们找个地方住下，我带你去找吃的。你相信我，你看我就活得好好的。”
黎笙不知道狄雪为什么拦着她不准她走，反正他们在铁屋里待了两天，期间狄雪出去找过吃的，半块面包，一把糖，还有剩下的冷饭。
而外面的怪物越来越多，偶尔还有拍门的声音，黎笙吓得不知道该往哪里躲。
直到第三天下午，狄雪背着一个背包回来，把她从地上拽起来问：“有力气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