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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夜抄 完结+番外 (泠司)


  过了会,那白衣人居然主动叫了他,“您还醒着吗?”
  他试图装睡,但不知是他哪里露出了破绽,那白衣人一副笃定的样子,只得翻身坐起,“有事吗?”
  “您用过晚饭了吗?”
  在外漂泊这么久,他哪里不知道拿人手软吃人嘴短,有时候送上门的不一定是好事,连连摆手推拒,“我先前啃过干粮了,不饿不饿。”
  他这样说完,胃里就极其不卖面子地响了一声,饶是厚脸皮如他都有些臊得慌。
  那白衣人微微一笑,“在下姓穆,单名一个九,江州人士,那位是我家故人,姓薛名止,请问先生怎么称呼?”
  “史永福,永宁的永,福禄寿喜的福。”
  “先生是卜卦先生?”
  这穆九的眼睛倒尖,一眼就看到了那写着“铁口直断”的幡旗。史永福应允,“祖传三代的手艺。”说起自己的老本行,他稍稍放开了一点,“给人卜卦算命,什么都算,也都能算个**不离十。”
  “什么都能算?”
  寻常人算命卜卦无外乎财运姻缘、官途生死这几样,他便没把这白衣人的问题放在心中,点点头,“差不多是这样。”
  “那某和先生做个交易,先生为我算一卦,我就借花献佛,请先生吃点东西饱肚子。这样没问题了吗?”
  “你问。”
  “某还有几天好活?”
  史永福古怪地瞅了他一眼,以为他是不想活了,“你确定要算这个?”他顿了下,劝诫道,“我若是你就进城找个好点的大夫瞧病,而不是在算卦先生这浪费时间。”
  “是晚辈唐突。”也不知道这白衣人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至少表面功夫做足了,“那就劳烦先生给我家阿止算一卦了。”
  “算什么?”史永福眼皮咯噔跳了下,不是个好预兆,他心说。
  “算家属亲缘吧,比如他是哪里人,家里有几口人,都过得怎样,又身在何处。能算吗?”
  史永福当他是不信任自己,把自己当江湖骗子,故意挑了个最简单又最难回答的问题,心里一股无名火起,硬邦邦地抛出句,“让他过来给我看看手相。”
  “阿止,劳烦你给这位先生看看手相。”
  黑衣人认命地走到他面前,伸出手。他的手心有很明显的剑茧,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又要照顾这白衣人,又要被他这样使唤折腾,史永福对着高大英俊的薛姓年轻人微妙地升起一点同情。
  “你可记得自己的生辰?”
  黑衣人皱眉,许久以后才沉声说出了自己的生辰。
  “你等着,算错了我史永福把脑袋给你摘下来!”
  史永福掐指算了没一会就变了脸色。他脸色红了又青,最后变得煞白,惊恐地抬头看着这黑衣人,“你……”
  他话刚出口就看到黑衣人脚边拉得长长的影子,又想起先前看手相时不容错认的体温,登时连珠炮似的连声嚷嚷,“不算了不算了,这八字不对劲,不算了!”
  “哪里不对?”白衣人接过话头,漫不经心地用他方才的话刺他,“先前不是说什么都能算么?”
  “小少爷,您就别逗我了。能算,当然能算,只是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史永福气得脸涨通红,“你自己说说看,这是活人的八字吗?”
  “你什么意思?”
  连一旁的黑衣人都禁不住多看了史永福一眼。
  史永福哪里受过这种气,“我算出来了,这八字的主人是随州府人士,男的,家里死绝,但我说这不是活人八字的原因是八字的主人早就死了十多年,连胎都投了。你这不是闹呢!?”他起初还有几分后怕,边说边瞅那白衣人的脸色,见他没有露出异样,才稍稍安下心来,“您看着也是个有头有脸的,怎么能三番五次拿人开玩笑呢?”
  “怎么死的?”白衣人压根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又问了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能怎么死?这八字的主人先天不足自然早夭,父母接受不了打击便相继病死,一年之内就绝了户。”史永福气得脑门冒烟,愤愤不平地教训起这小混蛋来,“年轻人,不要总想着把年长的人当傻瓜,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要多,能看不穿你们这点小把戏?”
  ……
  外头的雪越下越大,没一会窗子上就结了厚厚一层水雾,透过雾气可以见到一片茫茫的白。
  史永福算完卦发完火以后心安理得从薛止手里接过了半只山鸡,吃饱了以后也不管其他的,倒头就睡,每一会就打起了呼噜。
  倒是穆离鸦,坐在靠近火堆的地方,手中把玩着自己的匕首,好几次那闪烁着寒光的匕首都像是要落到火中。
  “你信那老头说的吗?”
  薛止闭着眼,许久都没有回应,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不过穆离鸦知道他没有睡着,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
  服过药以后的小半个时辰里薛止对外界的反应是最为迟钝的。他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我不知道。”
  那算卦的老头绝对不是江湖骗子。在让他算卦以前,穆离鸦就曾闭上眼用心目看他,能在看他身上看到一点和常人不一样的东西,像是隐约的光火,又像是聚集的气。
  “不论他说的是真是假,我都无法判断。”
  他没有人生最初的那几年的全部记忆,只除了那淹没在火海中的残景和莲花烙印。
  所有有关过去的事情都是后来穆弈煊告诉过他的,当中自然包括姓名和生辰。
  他说他是自己故人的儿子,说他姓薛名止,说他家里人都死在了那场灾祸里,又因为受惊过度失去了一魂一魄,幸亏剑魂显灵,救了他一命……
  直到今天,这些过去他深信不疑的那些东西仿佛不再站得住脚。
  对所有人都在说十六年前的随州并无一户姓薛的人家被灭门,而那生辰八字的主人又似乎另有其人。他真的是穆弈煊故人的儿子吗?
  假如不是,那么他的离魂症又是为什么?后来十三年中,穆弈煊究竟在寻找什么,真的是他丢失的魂魄吗?
  他究竟是谁,又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天,我梦到了以前的事情,还有你的父亲。他对我说了一句话。”
  穆离鸦的匕首叮的一声掉在地上。他顾不上去捡,因为他直觉这不是什么小事。
  直到现在,他还是无法完全理解当时父亲究竟在想什么,又在和什么样的东西抗争。
  假如那时他没有那般幼稚,愿意好好坐下来和那个总是很疲惫的男人好好聊一聊,是不是结局会有所改变?
  “什么时候的事?”
  “我记不清了,大约是我最初意识到自己对你……那时吧。”薛止说得很含糊。
  “那时我应该大部分时间都在剑庐里。”穆离鸦还是大致明白了究竟是什么时候。
  居然是那个时候,他心中泛起一丝带着苦的甜。少年时期的心动总是暧昧又模糊,过了以后再回想起来,只记得那一瞬间的惊心动魄。
  “他和你说了什么?”
  “他说,如果我发现有些事情跟他告诉我的不一样,我会不会怨恨他。”
  “你会吗?”
  “我不知道。”薛止苦笑着摇头,“我想……很大可能是不会。”
  那时尚且年少的他没有做出回答,现在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他却不得不承认,他恨不起来这个人。
  因为他明明有那样多出格的行径,这个人却还是把自己当成亲生儿子一般对待。
  还有最主要的是,他不忍心看到自己心中的那个人因为这点怨恨而悲伤。
  夜越发地深了,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听见火堆燃烧的噼啪声和外头堆积的大雪滑落的沙沙声。
  穆离鸦丝毫没有睡意地睁着眼睛,凝视着前方的某一块空地。这破庙的窗子不过是一层覆着的竹篾纸,在年久的风吹日晒里破损了后,被附近的村民和过路的好心人修补了几道,投下的影子都有些斑驳。
  敌不过服药后带来的困倦,薛止挨着他睡了,睡着以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扣着他的手腕,那点滚烫的温度循着血脉往上,一直落到心里。
  穆离鸦没有挣脱的意愿,就这么顺着,维持这个姿势一直坐着,偶尔拨动两下面前的火堆,加一点木头进去,让火不要小下去。
  他们一直都在有意无意地避开谈及那个夜里的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薛止心里是有他的,一如他对薛止。他一直都是孤独的,只有那偏院里日复一日誊抄经书的少年能够让他不那么孤独。
  可是堆积在他们之间的不是这样单纯的问题,三年前的灭门惨案、这趟被迫踏上的旅途、看不透的未来还有那一重重的谜团都压得他们要喘不过气来,只有很少一点时间能够属于他们。
  他们越是追查,就越是明白,早在许多年前的他们就被卷入了这世间汹涌的暗潮,根本无法轻易脱身。
  睡意渐渐上涌,他的头颅慢慢地垂了下去,一直到快要够到胸口,他猛地抬起头,朝着先前注视的方向看去。
  寻常来说,室内烧着火堆这般温暖,而室外又是滴水成冰的寒夜,窗户纸上凝着一层白蒙蒙的细密水雾,是看不见外头的光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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